八達嶺長城“退市”背后

長期以來，世界文化遺產的資本運作備受關注，也充滿爭議，堅冰待破!

從1996年起，黃山(文化和自然雙遺產)、八達嶺長城、峨眉山(文化和自然雙遺產)等世界遺產，紛紛以不同方式進入資本市場。14年來，“文化遺產股”成為資本市場上旅游板塊的排頭兵，特別是八達嶺長城，于港交所一進一出，引發了眾多猜測。

今年7月23日，國務院下發《貫徹落實國務院關于加快發展旅游業意見重點工作分工方案》(下稱《分工方案》)，規定“積極鼓勵符合條件的旅游企業在中小企業板和創業板上市融資。”文化遺產的資本堅冰有望被打破，以保護為根本，以發展促保護。

八達嶺長城:“退市”和開發無關

目前，我國的文化遺產“四權制衡”，即所有權、管理權、經營權和監督權可以分離，彼此制衡。文化遺產的資本運營，是指景區管理機構(政府)在保有所有權的前提下，將經營權委托給景區上市公司，政府監管，公司運營，政企分開。

文化遺產屬于國有資產，其所有權不能進入資本市場流通，但它作為旅游吸引物，具有觀光、游覽、健身、益智等價值，形成了一種特殊形態的經營性資產，其旅游的經營權可以進入旅游市場，通過委托、授權、租讓、合作、合股等方式，轉讓給企業。不僅如此，旅游經營權還可作為國有資產的一部分，按法定程序進入資本市場運作。因此，《分工方案》規定:“金融機構對商業性開發景區可以開辦依托景區經營權和門票收入等質押貸款業務”。

1997年，八達嶺長城被北京控股有限公司(下稱“北控”)捆綁上市，8年后“退市”:上市公司退出經營管理，經營權移交至延慶縣八達嶺特區辦事處。這一進一退，一度被誤認為世界遺產保護和經營的矛盾不可調和。

八達嶺長城真的是出于保護的目的而“退市”的嗎?

1997年5月29日，北控以紅籌方式登陸港交所，主營四大業務:基建投資、消費品、旅游及零售服務、科技。八達嶺旅游發展有限公司(下稱“八達嶺旅游”)作為北控的附屬公司，注冊資本5，441，600美元，由北控控股75%，經營旅游業務，營業額占北控3.1%。同年，北控籌集所得款項凈額約25億港元，將4200萬港元配予八達嶺旅游，動工興建八達嶺溫泉度假酒店。

2000年，北控為八達嶺旅游增資到24，097，300美元;2001年北控再次增資1000萬美元。2002年，北控把酒店和旅游業務絕大部分出售予北京旅游發展有限公司。1997年—2001年，八達嶺旅游的凈營業額年均增長10%。2003年，“非典”爆發，八達嶺旅游遭受重創。

2004年起，北控啟動重組，初步確定了北京市基礎設施和公用事業投融資平臺及構筑有限多元業務結構的戰略目標。同年，北控將直接持有的八達嶺權益轉撥給另一家附屬公司。2005年，北控以城市能源服務為核心產業，主營業務調整為基建及公用事業、消費品、零售服務、科技，并于同年把八達嶺旅游成功出售。

由此可見，所謂八達嶺長城“退市”，根本原因是北控內部資產重組，有計劃推進業務整合和資產剝離。北控重組后，八達嶺長城的旅游業務已成其非核心業務，退出北控序列，回歸延慶，乃是十分正常的路徑設計，并非源于文保和開發的矛盾不可調和。

而且，資本運作絕非罔顧文化遺產保護，上市公司必須向景區管委會(政府)繳納遺產保護費，或者注資遺產保護基金。比如，2002年，北控旗下的八達嶺旅游向延慶八達嶺特區辦事處繳納年度管理費4638.6萬港元。2006年—2009年，黃山旅游(600054)向黃山管委會繳納的遺產保護費(風景名勝資源保護費)年均遞增8.3%，大大超過其同期凈利潤增長率(3.8%)。

文化遺產的資本運作問題，國內不同地區有不同的規定，相關配套立法也不盡相同。比如，有關風景名勝資源旅游經營權轉讓，目前就沒有國家統一的立法規定。所以，不能孤立地強調某個地方的規定。雖然地區立法不同，但是，總體而言，現行的資本運作方式與2002年實施的新《文物保護法》并無抵觸。

“文化遺產股”的未來

縱觀我國旅游上市企業，大致分為三類:文化遺產、旅行社和酒店。文化遺產類有黃山旅游(600054)、峨眉山A(000888)、麗江旅游(002033)等。

以黃山和峨眉山為例，黃山旅游1996年11月22日在上交所B股上市交易;1997年5月6日在上交所A股上市交易。峨眉山A于1997年10月21日在深交所上市交易。

2009年，黃山旅游的營業收入約為11.28億元，2003年—2009年均遞增38.5%。同期，峨眉山A的營業收入約為6.04億，在2003年—2009年均遞增39.6%。

由上可見，文化遺產類上市公司品牌知名度高，具備明顯的獨特性和壟斷性優勢，市場相融性小。14年來，文化遺產類公司經營長期穩定，凈資產收益率穩步提升，經營業績較好，具有較強的獲利能力，成為旅游上市公司中的排頭兵。

另一方面，據2006年主要文化遺產類上市公司的統計，其主營業務平均利潤率41.22%，每股平均收益0.21元，每股平均凈資產2.19元，平均凈資產收益率9.85%，股東權益比率60.17%，其總體的盈利情況和其他行業上市公司相比，處于中等偏下水平，這和旅游業當下的戰略定位并不匹配。

預計2011—2015年，旅游業總收入將保持年均增長12%以上，旅游業增加值占全國GDP的比重將提高到4.5%，一舉達到國際水平，其占服務業增加值的比重達到12%。旅游業不僅肯定成為國民經濟新的支柱產業，而且，其發展速度將大大領先于其他行業。

雖然，“快”字可期，但畢竟應該又快又好。積極鼓勵旅游企業進行資本運作，更要完善公司治理結構，提高規范運作水平，對文化遺產的合理利用，既要提升利用層次，更要注重公司治理的質量，此乃根本之道。如旅游上市公司的盈利率，理應大大超過國民經濟和本行業平均增長率的速度，由此，理論上的“旅游業是拉動社會服務業的龍頭”，才算實歸名至。

總之，文化遺產和資本運作的關系，正如辛詞所言:我(文化遺產)見青山(資本運作)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文中關于上市公司的數據，來源為相關公司年報。股市有風險，入市請謹慎。)

本文系《中國經濟周刊》專欄文章。

裴鈺，人文學者，作家，長期致力于中國文化旅游和文化產業的研究，在名人故里經濟、文化遺產利用和中國海洋歷史研究等方面，均有創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