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錄像魅力無限

如今，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戰場上實拍的一段段錄像掀起狂風暴雨，席卷全球網絡。

錄像畫面并不清晰。3個伊拉克人站在空地上，遠處，一架美軍阿帕奇直升機正悄然監視，但他們卻全然不知。其中兩個人手里似乎握著武器，但還沒來得及確認武器型號，阿帕奇飛行員就接到了命令：擊斃3人。飛行員旋即摳下30毫米口徑機關槍的扳機。“擊斃(1人)。”飛行員回答道。“不錯，再干掉另一個人。”無線電里傳出命令。幾秒鐘過后，空地上，又一個身影倒下了。“他受傷了。”飛行員報告道。“(再)打幾槍。”無線電回復道。又是一陣“嗒嗒嗒”的槍響，塵土飛揚。一切回歸沉寂時，第3個人也倒下了。

1萬公里以外，納特·J坐在電腦前，如癡如醉地盯著屏幕上的這一畫面。2006年，身為一家印花公司的老板納特第一次體驗了士兵和學者嘴中的“戰場錄像”。納特雖然從未上過戰場，卻是一個軍事迷。“戰場錄像”比他在軍事頻道上看到的節目要逼真百倍。“我看后，簡直想哇哇大叫，”他回憶道，“我得多找些錄像看看。”

其實，要找到這些錄像并不困難。雖然前陣子的一段錄像引起了諸多爭議，錄像中，美軍阿帕奇直升機擊斃了兩名路透社記者，但類似的戰場錄像在網絡上不計其數。迄今為止，納特把800多段戰場錄像上傳到了LiveLeak.com和其他網站的個人網頁上；為此，他甚至遭到了死亡威脅。他要求本刊省去自己的姓，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爆發后，美國軍方在網上發布了幾段未處理過的戰場錄像鏡頭，希望前線和國內的大后方能夠建立起緊密的聯系。士兵也會自己拍攝錄像，或在“捕食者”無人機上安裝相機，拍幾段視頻。一旦捕捉到戰場畫面和影像，士兵和平民都紛紛動手將錄像片段剪輯、拼接起來，還配上音樂，上傳網絡。如今，網絡上流傳著成千上萬的戰場錄像，瀏覽量超過了百萬次。戰場錄像和色情錄像一樣，也有等級之分。按暴力程度的不同，可分為兩種；一種是采用蒙太奇手法的“軟核”錄像，內容多為火箭驅動的榴彈炸掉建筑物的畫面；另一種是類似動作電影的錄像，內容多為叛軍吃子彈的場面。戰場錄像如同電子游戲一樣逼真刺激，神化了高科技戰爭最血腥殘暴的一面。

歷史上，少數專家也曾拍下并傳播了大量戰場照片，如美國內戰時期的攝影師馬修布拉迪、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的羅伯特卡帕。如今，得益于網絡的及時性，再加上攝影設備價格低廉，攝影技術廣泛傳播，每個人都能隨時記錄戰況。

學者認為，戰場錄像最先起源于阿布格萊布監獄的虐囚丑聞錄像。錄像中，美軍要求伊拉克俘虜脫光衣服，赤裸全身疊成人形“金字塔”，逼他們模仿做愛動作，否則就施以虐待。

阿布格萊布監獄虐囚丑聞既出，戰場錄像隨即瘋狂地席卷整個網絡。有些美國士兵甚至用戰場錄像交換色情錄像。克里斯·威爾森是一家色情網站版主。他收到許多戰場前線士兵的請求，問能不能從他那里下載黃片。由于信用卡付款環節的不便，威爾森就允許他們用戰場錄像來交換網站上的色情錄像。一開始，他收到的錄像內容并不暴力。但隨著2004年末伊拉克戰爭陷入泥潭，傳回來的照片和影像也越來越血腥，比如無頭尸體、腸胃大腦以及四肢模糊的肉體。到2005年，威爾森的網站上約有3萬名注冊會員。

最后，衣阿華州波爾克縣的檢察官辦公室以300起與淫穢相關的輕罪和1起重罪起訴威爾森。但五角大樓調查他網站上的戰場錄像后，沒有對他或對任何士兵提起訴訟。最后威爾森并沒有坐牢服役，只是網站被迫關停。他認為，政府的決定表明了他們對戰場錄像的態度，“如果你是一個成年人，好奇心強，生活在一個自由的國度里，那看看這些視頻錄像沒有什么不可以，”他說，“我覺得不會有什么大礙。”

社會各界反應不一。畢竟，目前戰場錄像的內容只包括針對敵軍和平民的襲擊——從未出現過美軍遭襲的影像。這樣的戰場錄像不僅僅只采用戰爭中一方的視角，還減輕了人們對戰爭的恐懼感。“人們在家里的電腦上、iPhone上看戰場錄像，并不是想得知信息、了解戰況，而是想娛樂休閑而已，”《為戰爭而狂》一書的作者P·w-辛格說道，“這就是戰場錄像的危險之處。士兵們把它戲稱為‘戰場黃片’，因為他們也明白，這些錄像的確有不妥之處。”

研究媒體色情效應的心理專家布萊恩特·保羅認為，在一片血肉橫飛和轟隆爆炸聲中，戰爭的道德復雜性被刻意淡化了。他指著一段有關美軍把伊拉克人尸體拿去喂狗的錄像說：“人能干出這種事，也許是為了適應戰爭，是一種心理反應機制。但觀眾并不知道。他們無法理解這些畫面的全部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