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領域中的“中國責任論”剖析

自2005年9月美國前副國務卿佐利克用“負責任的利益攸關方”(a responsible stakeholder)來定位中美關系后，“中國責任論”便在國際舞臺上悄然興起并不斷變化。國際金融危機爆發以來，中國通過自身卓有成效的應對措施，繼2009年取得GDP增速9.1％的驕人成績后，今年上半年經濟增速高達11.1％。這一“漂亮答卷”一方面受到了世界的矚目和贊揚，但另一方面，個別西方國家借機宣揚世界經濟領域的“中國責任論”論調，要求中國承認“引發世界經濟失衡”的責任并承擔“拯救世界經濟”以實現“再平衡”的責任。保羅·克魯格曼、斯蒂芬·羅奇、弗雷德·伯格斯滕、史文等中國問題專家，在美國《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英國《金融時報》、法國《世界報》等重要媒體上，都表達了督促中國履行相關經濟責任的觀點。經濟領域中的“中國責任論”正在成為中國不得不面對的一個新的國際輿論環境。對此，我們需要理性剖析其背后邏輯，認清其危害，并作出積極的輿論應對。

主要內容

具體地說，經濟領域中的“中國責任論”可以分解為以下主要內容：“匯率責任”、“順差國責任”、“儲蓄國責任”、“能源消費大國責任”、“二氧化碳排放大國責任”等。

簡單地說，所謂“匯率責任”，就是在部分西方人士看來，中國長期操縱匯率，故意低估人民幣幣值以利于中國的對外出口，因此要求中國放開人民幣匯率，實現自由浮動；所謂“順差國責任”，就是批評中國在國際貿易中刻意追求貿易順差，長期累積的巨大貿易順差引發了世界貿易的不平衡，因此要求中國擴大進口；所謂“儲蓄國責任”，是指西方批評中國長期維持國內的高儲蓄率和外匯的高儲備量，并將這些儲蓄以較低的利率借貸給美國等低儲蓄率國家，鼓勵這些國家的消費者過度消費和投資者購買高風險資產，由此吹大經濟泡沫并最終導致金融危機，因此要求中國降低儲蓄率；所謂“能源消費大國責任”，是指西方認為中國近年來成為能源消耗量增速最大的國家，提前披露的《世界能源展望2010》甚至認為中國已經成為能源消費第一大國，過度的能源消耗一方面導致了能源緊張，同時使國際能源價格過度上漲，因此要求中國控制能源消費；所謂“二氧化碳排放大國責任”，是指西方批評中國已超過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的二氧化碳排放國，因此要求中國在應對全球氣候變化過程中，強制減排，承擔起大國責任。

當然，以上具體指責并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聯系、相互支撐地成為一個整體。

背后邏輯

作為“中國責任論”在經濟領域的延伸，它背后的邏輯實際上并不復雜，主要是由以下兩部分組成。

第一，中國是造成全球經濟失衡的“罪魁禍首”，因此有義務承擔起實現世界經濟“再平衡”的責任。美國等西方國家認為，當前全球經濟處在失衡狀態中，主要表現為中國等東亞國家持續的高儲蓄率、高賬戶盈余和巨額的外匯儲備，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美歐等發達國家持續的負債率和龐大的財政及經常賬戶“雙赤字”。這種理論原本只在學術界討論，經濟危機爆發后，被美國政界發掘出來，用以把經濟危機爆發和世界經濟復蘇乏力的原因歸結到中國身上。媒體在此過程中推波助瀾，把原本由西方政策失誤而造成金融危機的責任，轉嫁到本身也是這場金融危機受害者的中國身上，仿佛世界經濟中的任何問題都因中國的快速發展而起，西方這個“施害者”反倒成了中國發展的“受害者”。西方國家基于這種邏輯，認為中國理所應當地需要履行相關責任。

第二，中國在全球經濟危機過程中“一枝獨秀”，因此有能力承擔拯救世界經濟的責任。《華盛頓郵報》、《華爾街日報》、《世界日報》等美國媒體紛紛以全球經濟低迷，而中國經濟增長加速、國際金融組織話語權提升、海外大舉并購等為由，發表“中國一枝獨秀”的言論，宣稱中國是這場金融危機的最大贏家。美國馬斯特學院5月份的一項民意調查表明，85％的被調查者認為中國是超級大國，而認為美國仍保持這一頭銜的僅為78％。去年年底美國皮尤中心的一項民意調查也表明，多數美國人認為中國對世界經濟的影響力已經超過美國。今年5月公布的美國新版《國家安全戰略報告》中，首次呼吁中國承擔起“負責任的全球領導角色”(a responsibleleadership role)。基于對中國的過高估計和期待，西方認為，世界經濟走出泥潭的責任，自然地要落到中國這個新的領袖身上。

以上兩種看似截然相反的推理邏輯，前者是“棒喝”、后者是“熱捧”，但實際上殊途同歸，目標都指向為中國承擔更多國際經濟責任尋找“合理借口”。

不利影響

部分西方國家不顧客觀現實、鼓吹經濟領域中的“中國責任論”，反應了當前西方對中國所持有的復雜而矛盾的心態：嫉妒、期待與疑慮、恐懼的交織。這種心態在金融危機的背景下不斷發酵，并使得他們對中國“不負責任”的指責變本加厲。正如“中國威脅論”等論調一樣，經濟領域中的“中國責任論”也很有可能趨于長期化、常態化，因此我們要認清其對中國造成的不利影響。

首先，打壓中國國際話語權、惡化中國國際輿論環境。金融危機爆發后，中國一方面在國內實行了積極有效的應對策略，力促擴大內需；另一方面，爭取世界主要經濟體的團結合作，利用國際多邊場合，不斷發出有力的中國聲音，贏得了國際贊賞。尤其是在改革當前不合理的國際金融秩序方面，中國提出了很多合理建議，得到新興國家和廣大發展中國家的普遍贊成和支持，但這類聲音無疑遭到了美國等現有國際秩序維護者和受益者的反對。西方國家千方百計消解和淡化中國聲音，使出其炒作“中國責任”的慣用伎倆。利用傳統的國際話語權優勢，“中國經濟責任論”的聲音被西方廣泛傳播，中國的國際輿論環境被惡化。

其次，轉移國際視線、轉嫁國際責任。當前，全球整體上尚未走出經濟危機的不利影響，經濟復蘇之路仍不明朗。大國間的博弈日趨激烈，尤其是傳統大國與新興大國之間，圍繞國際秩序的主導權之爭不可避免，西方國家再次祭出“責任論”大旗，無疑是想轉移國際社會視線，掩蓋、模糊甚至顛倒金融危機爆發的真正原因，推卸責任。中國因為經濟總量大、外向型經濟發展模式及高速增長，而且在體制、價值理念上與西方不同，自然成為西方轉嫁責任的首要靶子。

最后，迫使中國調整政策、抑制中國發展戰略。在相當多的西方精英看來，中國的發展道路有悖于西方的理論邏輯與歷史經驗，中國的發展道路和未來發展方向也不是西方所希望看到的，因此，中國越是成功，對西方的挑戰和威脅也就越大。只有不斷對中國施加壓力，迫使中國接受當前西方制定的各種國際標準、承擔起西方所定義的大國責任，讓中國成為當前國際秩序的維護者而不是挑戰者，才能確保西方不會失去國際體系中的主導地位。因此，一旦中國沒有按照他們的要求和標準行事，就會被扣上“不負責任”的帽子。

輿論應對

值得注意的是，近期經濟領域中一方面出現了“中國責任論”的聲音，同時當我國公布第二季度GDP數據、顯示經濟增速放緩時，西方也出現了不看好中國的聲音，認為“中國的經濟泡沫有被戳破的危險”、“中國遠不是世界經濟的發動機”。這足以說明西方一直戴著有色眼鏡看中國，認為中國發展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當中國發展順利時，他們便“熱捧”中國并提出責任要求，而一旦中國發展放緩或遇到暫時困難時，他們又自然地轉向“唱衰”中國。

基于此，我們在進行輿論層面的應對時，可以多邀請國內經濟領域的著名專家和學者，就經濟領域中“中國責任論”的具體指責，做出專業性、針對性的回應，并逐步培養我們在經濟領域的話語領袖。此外，國內媒體在報道我國經濟情況，尤其是在對外報道時，應該更加平衡、客觀、具體，不能只講成就而回避問題，盡量做到不虛美、不掩過。中國還是一個發展中國家，人均GDP仍居世界后列，區域發展很不平衡，可持續發展正面臨一系列挑戰，因此，中國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承擔責任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