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凡是國人排演的莎翁作品,不論喜劇悲劇或是正劇,總讓我在進劇場之前就惴惴不安,唯恐經典傳世之作被解構得支離破碎,不倫不類。這次《馴悍記》正式公演的前夜,我充當了一次話劇藝術中心的“笑點測試員”,看看這出男人與女人之間永久的戰爭在上海到底怎樣發生?也許只有笑聲和掌聲能證明,穿上旗袍的TNT式中國《馴悍記》能否獲得觀眾的認同。
坐在冷氣颼颼的劇場里,戲過二十分鐘,觀眾們還沉浸在醉漢夢中上世紀三十年代“夜上海”的燈紅酒綠中,暫時無法與英倫島國的古老家庭主題聯系起來,尤其是長腿旗袍歌女在舞臺一角的吟唱,令我瞬間產生了是在《我和春天有個約會》劇場里的幻覺。此次演出的導演是來自英國TNT劇團的藝術總監保羅#8226;斯特賓,他曾經帶著TNT的演員們在三十余個國家演出過《馴悍記》,但對他來說,在中國執導中國演員演出《馴悍記》卻是第一次,于是這回凱瑟琳娜和皮特魯喬便搖身一變,成了上海灘的白大小姐和來自南京的落魄暴躁少爺,旗袍和長褂的演繹別有一番老上海的味道。因此,“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夜上海,夜上海”、“玫瑰玫瑰我愛你”的經典旋律一直在舞臺上縈繞不斷,長腿旗袍歌女還時不時與鋼琴小子參與到戲中,抑或成為冷眼旁觀者靜坐在舞臺邊。全劇濃厚的海派風韻自始至終彌漫著整臺演出,尤其是在世人對都市男女關系的熱點討論大背景下,這樣一出馴“悍”記似乎別有風味。
再看上下半場一個多小時都處于亢奮和激烈運動中的演員們,此回也一反過去中國演員過分注重體驗角色內心感受的表演方式,活動起自己的筋骨,開始打出“肢體劇”這張牌。不論是跋扈暴躁的白楚喬少爺,還是四處挑釁撒潑的悍婦白凱麗,不論是無奈軟弱的父親大人,還是顫顫巍巍的多情老頭,在這個熱鬧的舞臺上,一人分飾多角,反串演出,令人捧腹的細節比比皆是。
熟悉英國TNT劇團的細心觀眾會發現,保羅#8226;斯特賓仍然堅持了他在TNT劇團長期堅持的以肢體動作為主要表現方式的導演手法,甚至在某些場景和動作設計上還直接搬用了他在導演英國TNT版《馴悍記》中的呈現方式。比如:大白布當飯桌,三個仆人一致卻愚蠢可笑的動作,紙板船馬的使用,形象且夸張的動作演示……這些都統統刻上了TNT烙印的手法,并在此次中國旗袍版《馴悍記》中運用得淋漓盡致,收到了極佳的效果。看著觀眾席里前仰后倒的人們,中國喜劇舞臺的參與者和市場的推廣者應該發現,這出戲的火熱上演無疑給國人排演外國經典名劇提供了一條指向成功的捷徑。
近年來,隨著雅克#8226;勒考克的戲劇學校和一些國外肢體劇的引入,中國觀眾越來越享受肢體語言帶來的視覺和心理沖擊。但是,隨著劇中年輕演員令人欣喜的肢體放松,同時也讓人不禁產生了一些小小的擔心:悍婦從撒潑到乖做小綿羊的轉變,怎么才能使觀眾、尤其是現代女性觀眾不感到憤怒和困惑?僅僅是語言的服帖和動作的收斂嗎?難道只能停留在插科打諢上嗎?當然,穿上旗袍的TNT式《馴悍記》的嘗試,讓我還是看到了中國喜劇舞臺的廣闊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