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阿加莎的推理劇

從近期看，外國名劇的演出常常滿座，票房紅燈高掛，令話劇界驚喜。其中最火爆的是外國懸疑劇，而在眾多懸疑劇中上座率最高、演出場次最多的又非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推理劇莫屬。不過，阿加莎在上海話劇市場成為話劇演出的票房保證、可以說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最早引進阿加莎推理劇的是原來的上海青年話劇團，1981年該團在蘭心大戲院演出了《捕鼠器》。在此之后，身為現代人劇社制作人的我，在2004年又選中了上戲學生的畢業大戲《捕鼠器》，而且一演就是三年。當時劇社選這個戲有3個原因，一是劇本的翻譯蔡學淵與我曾是上海藝術研究所的同事；二是我叔叔張綬齡是青話的演員，1981年上海首演《捕鼠器》時他扮演劇中主角雷斯頓；三是面對話劇市場白領戲劇的泛濫，劇社策劃推出外國經典懸疑劇演出季。

但劇社考慮到今后將會引進更多的阿加莎戲劇，而當時上海對知識產權的保護越來越普及，于是便聯系到阿加莎·克里斯蒂經紀公司，與他們簽訂了多部阿加莎舞臺劇的中文演出版權。并決定每年由現代人劇社提出阿加莎某部戲劇作品的中文演出版權，以支付演出場次版權費的方式來獲得阿加莎舞臺劇的中文演出版權，而阿加莎經紀公司則會對現代人劇社以往演出劇目進行藝術質量和影響力的考察。

阿加莎克里斯蒂常常根據自己的同名小說親自改編戲劇，只是在人物設置和兇殺對象上，她會重新進行創作。但舞臺劇的懸疑色彩比小說更為強烈，層層迷霧高潮迭起，幾乎每分鐘都充滿著懸念，每一秒的劇情都可能是解開謎底的線索。尤其是阿加莎戲劇的經典結尾——即長達十五分鐘的案情解密，將讓觀眾體驗到真正的推理魅力，甚至最后一刻還會令他們大吃一驚。因此，謀殺、愛情、背叛……幾乎阿加莎的推理劇已囊括了懸念劇的所有經典元素。所以，我們每次演出，都首先集中上海近年演出阿加莎推理劇的老中青三代優秀話劇演員，并在舞臺布景制作上采用大手筆。如制作景高約二層的典型英國式海岸別墅，其寫實風格往往讓觀眾有身臨其境之感，方便他們很快進入劇中的規定故事情景。特別是阿加莎在劇本中非常詳盡細致的場景交代，會讓舞臺上的別墅顯得機關重重，令人時時心生疑惑。所以說，高大的布景在營造懸念方面有著獨特的魅力。

網上曾有人如此評價我們劇社的阿加莎推理劇演出：“藝術上都極其一般：完全忠實于原著的故事、寫實雷同的布景、話劇腔的舞臺表演，再加上一點驚悚的效果、幾乎不需要任何想象力和創作力，只是把劇本作如實的舞臺化演繹。”面對這些評價，我還是堅持認為阿加莎就該像現在這么演。因為阿加莎的戲劇是非常現實主義的作品，現代人劇社在演出阿加莎舞臺劇時，更多的首先是考慮普通的青年觀眾。由于他們過去也許是不看話劇的，因為喜愛阿加莎才走進劇場，所以運用寫實的布景和層層推進的劇情，能讓他們很快進入規定情景。當然，也許今后他們會看更多的不同樣式的話劇，可現在如果我們把阿加莎的戲劇搞得十分前衛和形式化，舞臺意念十分強勢，興許會把從沒進過話劇劇場的觀眾嚇跑。因此說阿加莎的推理劇正是普及話劇藝術的較好模式，從觀眾購票的踴躍度來看，目前這樣演出阿加莎戲劇完全是對的。另外，我們在與阿加莎經紀公司簽訂版權協議時，特別強調了必須尊重阿加莎的劇本原著，如果有較大的刪改，必須獲得英方的同意。所以我們在演出中文版時，主要是對戲劇的節奏和故事推進作些調整，為的是讓阿加莎的戲能適應今天觀眾的欣賞習慣。

另外也有人質疑：阿加莎有19部戲劇創作，但并不是每一部搬上舞臺都能非常精彩，而且阿加莎的戲劇本身有一定的雷同，是否會令人產生審美疲勞?我覺得這樣的問題并不存在。因為在我眼中，阿加莎的每部戲都有不同的特色，尤其是阿加莎的推理小說有近百部，而且目前依舊在全世界暢銷，這就說明她的創作有其特色和魅力。舞臺劇由于加上了演員的表演和真實化的情景布置，應該比小說更動人。同時，不少阿迷是看過小說、電影之后再來看戲劇的，他們就是要對照阿加莎在創作劇本時，作了哪些更重要的改動，甚至連兇手都被換掉了，這正是戲劇作品的魅力。所以，對阿加莎的戲劇作品，觀眾往往會被一部部劇作所吸引下去，永遠不會疲倦，而唯一會使觀眾感到厭惡的，只能是那些粗制濫造和亂刪亂改的演出。因此，確保阿加莎戲劇的藝術質量，是保持觀眾不流失的唯一途徑。

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舞臺劇中角色眾多，戲劇風格特色各異，如果分析阿加莎不同的劇本，我們會發現阿加莎的戲劇雖然都是推理劇，但創作風格和手法并非單一的“殺人游戲”式的驚悚恐怖，而是更多地、深層次地開掘了推理劇里的人物心理，在如剝繭抽絲般縝密的推理過程中，讓觀眾體察到人性的善惡，這就是阿加莎推理劇獲得成功和受歡迎的緣由。從目前上海推出的阿加莎推理戲劇看，她的每部舞臺劇的創作主旨和風格都呈現出不同的追求。如：有的以神秘死亡串起連環謀殺，有的以喜劇色彩揭示人性弱點，還有的則對謀殺者的無奈充滿了同情，這都說明阿加莎的推理劇是一座資源豐富的戲劇礦藏，值得我們去進一步探索開發。

說到阿加莎推理戲劇在上海紅火的原因，不外乎三方面：一是小說的影響力讓阿加莎的作品具有品牌效應，而她的戲劇則是愛好者們新發現的處女地，因為她的每個劇本都有新的追求和不同風格；二是阿加莎的戲劇人物眾多且結構嚴謹，舞臺的實景呈現和演員現實主義的表演風格讓觀眾容易置身其中；三是目前制作演出的阿加莎戲劇十分精致，水準較高，沒有讓觀眾失望。如現代人劇社在大劇院演出阿加莎戲劇的舞臺布景裝置，連英國阿加莎經紀公司都表示，與國外演出的阿加莎戲劇相比也屬高水準的制作。

2010年1月，由現代人劇社引進、英國捕鼠器制作有限公司公演了1958年版的阿加莎名劇《捕鼠器》，圣馬丁劇院的原班人馬赴上海蘭心大戲院作亞洲首演，這也是1958年以來英國原版《捕鼠器》首次離開倫敦西區，他們將目的地選擇在上海，可見上海如今已成為全球阿加莎推理劇演出最多的城市之一。

從2007年至2009年，上海現代人劇社在上海大劇院連續三年推出阿加莎·克里斯蒂推理戲劇演出季，公演了原創推理劇《捕鼠器》，《蜘蛛網》、《死亡約會》和《零時》。在安福路話劇藝術中心，也連續推出了《無人生還》、《意外來客》等，且都受到了觀眾的熱烈歡迎，獲得極大成功。目前，現代人劇社每年的四個演出季中有一個是阿加莎推理戲劇演出季，從以往三年的阿加莎戲劇季來看，還是十分火爆的，因此我們考慮繼續做下去，決定做為期五年的阿加莎戲劇季、每年推出一至二部新劇作，復演一至二部作品，以此來保持這些劇目的市場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