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植物崇拜 風水樹 風水林 《金枝》 民俗
摘 要:從閱讀《金枝》這一經典名著出發,從植物崇拜和風水的視角來研析中國的“風水樹、風水林”,同時,本文也涉及了著名民俗學家普羅普、鄧迪斯等人的相關論點來建構中西植物崇拜的比較研究。
緣 起
弗雷澤在《金枝》中關于“植物崇拜”的形式、動因等方面的闡述,引發了筆者對中國民間“風水樹、風水林”這一獨特的植物崇拜形式的思考。弗雷澤在該書的“前言”中委婉地指出:“假如我在這部節本中以較多篇幅談到樹木崇拜問題,這并非是我有意夸大它在宗教史上的重要性,更不是我想要從它演繹出一套完整的神話體系來。只是因為在試圖解釋擁有‘森林之王’稱號的祭司(他必須在摘下樹神林中一株樹上的一根樹枝——金枝——之后才能接任)的意義時,對此現象不容忽視而已。即使如此,我也只是把樹木崇拜這一現象作為宗教發展過程中極其重要的現象之一來看待,認為它應該完全從屬于其他因素,特別是害怕死亡這一因素。我以為,總的來說,后者可能是形成原始宗教的最有力的因素。”但我們從中讀解出“植物”這一關鍵要素在人類的生存、發展中的重要性,它也常作為一種信仰與崇拜而在精神層面、民俗層面存在著。“原始人相信樹神能福佑人”,因此弗雷澤認為像五朔節或五朔節花柱這類的習俗得以在歐洲農民傳統的節日里如此廣泛流行并且占如此重要的地位,“許多地方五朔節時家家門前都要栽一棵山楂樹,或者從樹林中帶回一株山楂樹,這種做法就是要每戶人家都分享這份賜福。”
那可否將“山楂樹”視作歐洲農村中的“風水樹”?若從“祈福求安”的角度來審視的話,似乎二者具有同質性。屬于中國民間信仰之一的植物崇拜——“風水樹”、“風水林”在另一個側面向我們展示了其自古以來不可替代的各項功能。“風水林”就是古代人們深受風水思想的支配,認為對平安、長壽、人丁興旺、升官發財具有吉兇影響的人工培植或天然生長并嚴加保護的林木。它是風水意識的產物。因此,研究“風水林”,離不開對“風水”的相關考察,如臺灣建筑大師漢寶德認為:“風水是中國通俗文化相當重要的一部分,它代表中國人對自然的看法,自明代以來,已成為中國的建筑原則,今天建筑家認為功能的部分,也都和風水息息相關。因此,研究風水,可增進我們對民族文化、行為模式的了解。……風水是一個很有用的觀念,而研究風水禁忌,更可以了解中國人對環境的看法,在力求合乎環境計劃或科學原則之外,也能在與民俗文化中尋得平衡。”
“風水林”在中國已有上千年的傳承,傳統意義上的“風水林”就是在村莊周圍種植各種竹木,少則幾畝,多則幾十、上百畝,多為世代相傳下來的,一般樹齡已有數十年乃至數百年歷史。中國南方的許多鄉村都有供奉、種植“風水樹”與“風水林”的習俗。這些樹木往往被視為村莊或個人的保護神。“在東南中國之廣大農村,缺少風水樹和風水林幾乎不成為村落。”“風水樹”,一般均為前人所植,栽種在村頭或水尾,樹種以松柏為多,亦有栽種水杉、油杉及銀杏等的。每逢中元節,及農歷七月十五,人們都會到樹前燒上一炷香,點燃一對蠟燭,對它膜拜。特別是當家人生病時,主要是小孩生病,人們就會帶上竹制的弓箭和幾張草紙,來到“風水樹”前禱告,把弓箭和紙綁在“風水樹”上,請樹來幫助驅除病魔,庇佑大人孩子早日康復。同時,人們外出謀生,上山行獵,都要對“風水樹”頂禮膜拜,以求平安和順利。還有些地方,在舉行婚禮時,也在“風水樹”上綁上一朵紅花,表示喜慶。如若“風水樹”受到意外,例如遇到雷電擊倒或是被龍卷風刮斷時,鄉人們就會十分驚恐,當即對天祈禱,乞求平安。“風水林”,是一個村寨、或一個家族、一個家庭在新組成或興建新點的時候,在坐北朝南、靠山臨水的房子或村莊的后面(俗稱“后山門”)栽種的一片樹木,多以柯木、櫧樹為主,亦有栽植松、柏、杉樹者。后山門的“風水樹”受到絕對保護,任何人不得砍伐,否則,就是觸犯村規、族規,要受到村里人或族人的處罰。每年正月,各家各戶還要到后山門燒香、上供,乞求保佑人人安康。在少數民族地區,雖然不一定有“風水樹”的說法,但村寨周圍的大樹、樹林往往被作為神樹加以祭拜。而弗雷澤則在《金枝》中也特別留意了古羅馬曾經有過的一種古老地方習俗——在羅馬附近的內米湖畔,在阿里奇亞的叢林中,有一座森林女神狄安娜的神廟。按照習慣,這座神廟的祭司向來是由一名逃亡的奴隸來擔任的。這逃亡的奴隸一經擔任祭司,便不再受到追究。不僅如此,他還有一個十分顯赫的“森林之王”的頭銜。然而他過得絕不是什么養尊處優的生活。他時刻守衛著在神廟左邊長著的一株高大繁茂的圣樹。他手持利刃,無日無夜、時刻警覺地看守著這棵樹,深恐有人走近它,因為其他任何一個逃奴只要能夠折取這棵樹上的一節樹枝,就可以獲得同這位祭司進行決斗的權利。而如果在決斗中又能殺死這位祭司,他就可以取而代之,從此成為新的祭司和“森林之王”,也過起聲名顯赫,然而卻膽戰心驚的生活。在這一古俗中扮演重要角色的這一節樹枝,即所謂“金枝”,就成了弗雷澤這部著作題名的由來。因而“禁忌”在東西方植物崇拜中占據重要地位,“風水禁忌”與“尊神姿態”的植物崇拜已成為東西方民俗文化中的主流部分,“禁忌是通過口頭傳布和行為示范,在一定社會群體間所形成的約束性文化方式。它源起于原始信仰,表現為對各種神秘力量的恐懼與防范,具有準宗教的性質。”而關于“風水林”的禁忌到底是“怎么流傳、演變,可能代表些什么意思”也是本文所關注的。
一、心靈召喚
阿蘭·鄧迪斯在《民俗解析》中指出:“民俗的文學研究和歷史研究早就有了,但民俗的心理研究卻非常罕見。可是,民俗(包括中國民俗)包含許多幻想的材料,而幻想就需要對心理因素給以一定的關注。是否存在著對中國民俗的深層心理學研究呢?如果沒有,為什么會沒有呢?”同時,他又說:“Folklore(民俗)這個詞是1846年被生造出來的,但這個領域要比這個時間古老得多。赫爾德(Herder)相信,一個民族的靈魂就表現在該民族的民歌中……”對充滿生機與活力的民間文化、文學文本的研究,如林盛堅作為“口頭虛構作品的研究者”在其《風水林》的散文中,書寫了他記憶中的“風水林”,鮮活的景觀畫面凸現在眼前,兒歌“樹公公,樹婆婆,冬天蓋棉被,春天花衣裳……”等民俗語言形成了“一種對過去的歷史重構的形式”。林盛堅與俞孔堅關于“風水林”的文化記憶都隱含了一種唯美、綠色、悠閑、真摯又充滿泥土氣息的情緒,成為他們心靈中共同存在的“記憶結構”,如漢寶德所云:“風水仍然是活在我們民間的信仰”,如同劉魁立所說:“民間文化飽含著民眾生活方式的歷史積淀,同時又是今天的生活現實。”普羅普則確信:“故事結構的統一不是隱藏于人類的某些獨特心理特征中,也不是暗含于獨特的藝術創作,而是潛在于過去的歷史現實之中。”牧笛聲、鳥鳴聲、樹葉沙沙聲似乎從我們心靈最深處喚醒了那悠遠過往“綠色森林”的理想畫面,風水林就是中國人的綠色精神家園。
因人們相信果樹花木也像人一樣有生命、有靈性,為了使果樹多結果、花木多開花,于是就形成了種種信仰習俗,如“喂樹”、“問樹”就是流行全國各地的果木信仰習俗。著名民俗學家周星在回憶其老家的風俗時這樣寫道:“臘月初八這天,若用‘臘八粥’喂過果樹,果樹就會在來年結出更多的果實。我們用筷子,把‘臘八粥’一塊一塊地放在果樹的樹杈上,或粘在果樹的樹干上,同時,嘴里念叨著:‘桃樹,桃樹,你吃吧!過年結得疙瘩瘩!’‘杏樹,杏樹,你吃吧!過年結得疙瘩瘩!’老家的人們相信,如此這般,來年果樹就會有收成。我們要‘喂’遍每一棵果樹,都對它們說出自己的祈愿。”關于“樹木崇拜”,在中國民間認為樹也像人一樣有靈魂、有情感,樹有樹神。曹松葉在20世紀20年代末曾對浙江省金華城區的二十處樹神廟進行過調查統計,他在《民俗周刊》的《金華一部分神廟一個簡單的統計》一文如此記載:“槐樹廟2所,皂樹廟2所,槐木廟1所,柏樹廟1所,柏樹白塔廟1所,仙桃廟1所,棗樹廟1所,桐木廟1所,棕櫚廟1所,楊柳七夫人廟1所,槐塔廟1所,古木廟1所,羅漢柏樹廟1所。”當時金華城區面積不足兩平方公里,而樹神廟竟有這么多,可見敬樹神風俗之盛,因為我們中國人相信樹神具有造福于人的能力。對果樹花木的崇拜信仰中充分體現了中國人的實用主義精神。
弗雷澤在《金枝》“第九章樹神崇拜”寫道:“在原始人看來,整個世界都是有生命的,花草樹木也不例外。它們跟人們一樣都有靈魂,從而也像對人一樣對待它們。”中國的“風水林”植物崇拜與西方“樹神”的植物崇拜,雖分列中西兩種不同文化體系中,但植物崇拜的目的似乎都與“豐收、平安、幸福”等有關,這些應由人類的初始愿望與生存本能所決定的。同時,人們對于古老的東西總存有一種“敬畏”,而這種敬畏亦使得他們相信,古老的樹木和所有古老的東西一樣,會有靈性,會遍灑甘霖保佑世人。在流傳下來的多種文本中,這些“風水林”都被披上了神秘的色彩,在《金枝》中為何那位祭司被稱為“森林之王”?應源于在原始社會常常把樹木看作神,認為它是帝王神人的體現。在這種樹神崇拜中,巫術信仰和萬物有靈觀融為一體,這些樹被認為是靈魂的長期或者臨時的住所。圣樹的靈魂對于五谷豐登、人畜興旺頗具影響,而代表樹神的神圣人物,他們的一言一行,他們的整個生命,都會對植物的生長產生極大的巫術影響。
二、風景形態
每個民族、每個國家的群體意識中都有自己對“天堂”的想象,且往往都是在同一框架下的,對于個體而言只是細節性的差異而已。關于“風水林”的“理想風景”,主要是運用“形態學”的方法對其形式、結構類型等方面進行闡釋。普羅普的《故事形態學》書名即用“形態”一詞,但該詞不是來自語法著作或研究植物的著作,而是借用了歌德的哲學著作中的術語,他引用歌德的話這樣寫道:“作為一門特別的科學,形態學是應當得到承認的,它把其他科學里順便解釋的東西作為自己的主要對象,將其他科學里不被注意到的材料加以收集,來確定新的較為容易和方便的審視自然現象的視角。”普羅普當時意識到應注重對“文本分析”,可將形態結構從具體的故事材料中“抽離”出來,形成一個描述的“類型”、“典型”,即需要把構成故事的要素提煉出來。“理想風景”作為一個較為固定的“結構模式”與“風景意象”,在相關的文本描述中,亦可被“抽取”出來。對植物的信仰崇拜,就其內容而言,包容著物質生產、社會組織、信仰崇拜、口頭傳講的各種成分,涉及物質的、社會的、精神的與語言的諸多領域。當然,在不同地域、不同時間、不同族群等影響因子的共同作用下,被“抽取”的形態將有所不同。黃辛所寫的《家鄉的“風水林”》中傳達出的“理想風景形態”——中國傳統水墨畫,他對優美如畫的“風水林”描述嵌套在深深淺淺的綠色的動人的民間故事里,承載著人們美麗的愿望與希冀。一輩輩口口相傳,人們對于老樹,對于“風水林”,帶著敬仰,更是一種崇拜。這種敬拜,跨越千年,成為“上湘”人綠色的精神家園。而弗雷澤對“阿里奇亞”如畫風景則有如下描述:“意大利最古老的城鎮之一,位于羅馬東南十六英里阿爾巴群山中,盛產酒和蔬菜。其附近叢林優美,以崇奉狄安娜馳名遐邇。”而他在“第九章樹神崇拜”中也大段描述了廣袤的森林景象,流露出他對過往森林景觀的無限懷想。
中國古代詩人描頌大自然之美,均都離不開青山、綠水、花木,如孟浩然的“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李白的“綠竹入幽徑,青羅拂行衣”,韋應物的“楊柳散和風,青山澹吾慮”,杜牧的“青山隱隱水迢迢”等。若把王安石、白居易、陸游、歐陽修各自的一句詩相串聯,就是一首“綠”詩:“春風又綠江南岸,綠楊蔭里白沙堤,傷心橋下春波綠,長郊草色綠無涯。”其實,大至一座城市、一個村鎮,小至一座房舍、一塊墓地,判斷它風水的好壞,不是一個孤立的局部問題,而應該從較大范圍內去考察。建房造屋要講究環境美,造墳筑墓也要講究環境美。“山青水碧,綠樹成蔭”、“江山美如畫,處處綠蔥蔥”確實是好風水的一種體現,倘若基地環境不好,就要著手設計和改造。因之,從“天人合一”的風水環境觀出發,根據某種需要營造的森林可稱為“風水林”,所以這種“風水林”實際就是人類和大自然共同創造的一種特殊建筑,傳達著“理想風景”這一心理圖式投射下的物質營造——信仰實例,體現了“人性向物質東西的投影”,反映了觀念的幻想世界與現實的自然世界借助“植物”的中介而實現的神秘的整合。而常見的三種“風水林”按其分布特點,可分為擋風林、龍座林、下墊林三種。這三種“風水林”,實際是好風水最大原則“山環水抱必有氣”的一種具體體現:擋風林所起的作用是左右砂環,龍座林所起的作用是背有靠山,下墊林所起的作用是前有朝山(案山)。“風水林”的三種主要景觀形態類型,作為人類構建出來的“環境符號”,就心理因素而言,凸顯著“人類求生存、圖發展的執著意向”,“另一方面,它又作為觀念意象和‘人化的自然’,帶上了‘感覺的人性’,并同人的生命活動聯系在一起。”卡西爾稱人是符號的動物,能利用符號去創造文化,“符號的研究是認識人類文化的手段之一……可以說,一切程式化的物質制品都具有符號的性質,它們始終發揮著展示文化和載傳文化的功能。”
三、生態倫理
“小時在家門口的林子中嬉戲,感覺非常舒適。”“村莊周圍有河流,家門前的那片風水林,有維護村莊安全的作用。村莊能夠形成好的環境,關鍵是有健全的景觀格局,土地既高產,還有詩情畫意,和諧安寧,就是因為有生態安全格局的存在。中國古代的安全格局是建立在經驗基礎上,是一種經驗的積累。古代人遭受過災患,如安徽、江浙一帶,水災遭多了,大家就逐漸知道風水樹和風水林應該保留,洪水來了可以爬到樹上,風水林可以擋住洪水,避免水土流失。”這就是給俞孔堅留下了童話般愉快記憶的“風水林”,那里的密林中溪水淙淙,小動物時常出沒,然而他對“風水林”的美好回憶卻給他帶來了傷感。因為,“家鄉的風水林沒了,被砍伐掉了”。
農耕時代的中國的許多農村里幾乎都有此類的鄉約:不能砍伐“風水林”,即使是其枯枝落葉也不能當柴火揀拾。閩北政和縣嶺腰鄉錦屏村就有這樣一個處罰與懲戒的規約,即哪家要是砍伐了“風水林”,就要殺一頭肥豬,分給村里的人。不僅宗族立下了嚴禁砍伐的條規,對于“風水林”的保護也納入了官方議程,如在政和縣東平鎮的鳳頭村即有一塊石碑,石碑下部已經湮滅,字跡模糊不可考。能夠看清的字顯示,石碑立于道光九年六月,碑文上記載了鳳頭村歷來有嚴禁砍伐的鄉規:“不料本年六月間,又有市中兇惡王天壽、宋三弟、宋四弟……五六十人潛入山中,不分大小,順便強砍……”村民聯合官府抓住他們,對其加以嚴懲。并約定,“如敢故過”,“依禁約處罰,絕不徇情”。此處,作為一種“禁忌”而存在的民俗信仰對生態倫理的貢獻是相當巨大的,當然,“禁忌不是孤立的文化現象,往往同其他俗信或迷信糾合在一起。”遙想當年,老祖宗們在“風水林”前約定的時候,一定很隆重,不一定是敲鑼打鼓,歌之舞之,而是一種鄭重的希冀,一種殷切的祈禱。即使在千年后的今天,這種樸素美好的希冀依舊動人。在宗法組織嚴密的過往,守護家園的“風水林”這類鄉約、村規、族法即對于“風水林”的敬畏流傳了千年,因此,對于“風水林”的保護也繼續了千年。
但在上世紀中,由于認識的片面性,“風水林”遭到了很大的破壞,幾十年乃至幾百年歷史的“風水林”毀于一旦,只能存在于老人的回憶和新人的想象中。至現在,在發達地區,為了多利用一點土地,而把祖輩辛辛苦苦保存下來的“風水林”砍掉的人有之;在貧困地區,為了小小的眼前經濟利益,而把幾十年、幾百年樹齡的大樹賣掉的人有之;更有的人認為西式的大草坪、大花壇、大馬路、大廣場夠氣派而不惜把原有的樹林毀掉。凡此種種,都對遺存的“風水林”造成了極大的破壞。實際上,“風水林”在當下的命運,卻真實地反映了今天的人對待大地和自然的態度問題,又在本質上凸顯了關于“大地”的一種生態倫理。當人類步入工業時代,脫離了土地的經濟制約以后,人與自然的關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人類從尊崇自然、順應自然、與自然一起成長,轉換為掠奪自然。人類認為人定勝天。在這種意識的催化下,人類無限制地開發自然,直至自然滿目瘡痍,人類才猛然認識到地球是人類生命的共同體,應該保護自然。在現代性占據著時代精神主流地位的今天,在充滿現代性的都市中、在被城市化進程逼向死角的農村,對“植物”的敬畏之心更應是對自然的力量的敬畏,“人定勝天”的合法性就一定能成立嗎?被譽為2008年全球最精彩的美國紀錄片《人類消失后的世界》(Life After People),就真實、充滿依據地敘述了地球上一切生物都是在自然的力量下運作的,并非人定能勝天。馬克思的名言“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云散了”是否意指他那個工業化突飛猛進的時代,對自然的掠奪、對生態的肆虐糟蹋,都該讓人們清醒地認知人非我們這個藍色星球的唯一主宰者?對環境倫理的漠視是對人類自身的最大傷害。事實上,我們最迫切的需要之一,就是糾正環境中的破壞與不平衡,去察知自然本體,正如凱佩斯所論及的作為不同但互相信賴的元素或生物間的穩定平衡。因此,作為當下的藝術學研究者,對生態倫理、民俗信仰等角度的深入研究與透徹理解,也是未來藝術創作的基點之一。
結 語
從《金枝》到作為中國民俗文化一部分的“風水樹”、“風水林”之植物崇拜,可知人類生存之艱難,也可發現人類的生存之道,當下對其的判定,既可以是民俗學意義上的,也可以是現代景觀生態意義上的。作為一個不斷變化發展的歷史范疇,隨著時代風貌的演變,“風水樹”、“風水林”的內涵與外延都應該得以擴展,對其闡釋也可以多樣性。深受中國傳統風水觀、吉兇觀支配的“風水樹”、“風水林”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國古代人的生態倫理思想,這些對現代景觀生態理論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
作者簡介:邰杰,東南大學藝術學院藝術學專業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景觀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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