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四弟

四弟小我兩歲，7歲那年，得了急性腦炎，雖然僥幸保住了小命，但也留下了嚴重的后遺癥——與人說話三句以后就自言自語了。進校門沒半年，他只認得幾個阿拉伯數字。不知是腦體倒掛咋的，四弟在我們兄弟5個中個子最高，16歲就一米八出頭了，惹得妻子經常羨慕，充滿遺憾地數落一米六六的我:“你要像四弟那樣官派多好!”

1982年，我考上縣重點高中，大哥已經結婚另立門戶，二哥當兵去了，母親年邁，家里的重活粗話全落在了四弟身上。那時，家里還很窮，一年吃不上幾天白面饃，但四弟卻堅持讓我全天吃白面饃，還每周騎車接送我18里路。每念及此，我暗下誓言:四弟，將來三哥一定報答你!

大學畢業后，我娶了漂亮賢惠、也是老師的老婆，先后有了一雙可愛的兒女，美滿幸福。但我始終有個心結——四弟遲遲不能成婚!30好幾了，你說急人不急人!我曾給他介紹過幾個，見面時陽春白雪，一交流便天昏地暗。四弟的閃戀讓母親愁白了頭，我建議給四弟找個“倒插門”算了，母親無奈同意了，說他咋弄都行。

1998年，鄰村有一家因丈夫狂犬病去世招夫養子的，一說，成了。這在我們豫東農村本是很掉價沒面子的事兒，四弟卻滿不在乎，樂呵呵地扮演起繼父的角色來。

靠一副好身板，四弟硬是一個人種十幾畝地，農閑時還外出打工。沒幾年，他竟蓋起二層小樓，供養大孩考上了鄭州大學，二孩讀了縣城的重點高中!弟媳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待四弟很好，我們也打心眼里替他高興。

但母親不高興了，因為她遲遲不見自己孫子的降生。聽妻子說，弟媳也想給四弟生個兒子，可他不讓，說再養孩子得需要一大筆錢。更主要的是，他認定好心有好報，他今天待繼子好，繼子明天也會回報他的。親威鄰居們都說，四弟真傻，老了準受罪!

就因為這，每當逢年過節四弟回來看母親時，母親總嘮叨個不停。他呢，總是傻笑，啥也不說。

近日，五弟從紹興打電話來，說四弟突然到他廠子打工去了，是負氣去的。我急問咋回事。五弟說:“四嫂背著四哥取了節育環，等悄悄懷了孕之后，四嫂才告訴四哥。四嫂的年齡已不允許引產，只有生下來了。四嫂高興得不得了，可是卻把四哥氣跑了……”

四弟呀，我的傻四弟，你讓我怎么說你呢?

責任編輯:蔣建偉

插圖:向楊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