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號轉網 上船容易下船難

11月22日，海南、天津兩地被工信部選中，正式成為呼喚多年的攜號轉網的兩塊試驗田。

雖然有著工信部的尚方寶劍，但用戶要想真的能在中國移動、中國聯通和中國電信之間自由切換，還真沒有這么簡單。“進來容易出去難”，三大運營商各有各的伎倆讓你的轉網之旅充滿感嘆。

就這么簡單？站在天津聯通鞍山西道營業廳的門口，30歲的天津人李智看著手里嶄新的iPhone4手機，有點不相信這是真的。

此刻距離李智12月3日走進單位門口的聯通營業廳要求辦理攜號轉網業務，還不到72小時。事實上，如果當時李智愿意在營業廳等待，他甚至可以在兩小時之內，從一名移動用戶變成聯通用戶。

至少就李智自己而言，在攜號轉網這項11月22日開始在天津和海南試點的業務上，移動和聯通，這兩家國有電信公司，相比過去表現出的效率“簡直可以用雷厲風行來形容”。

中國移動方面沒有給這名使用137號碼已經長達9年的老用戶制造任何麻煩：只要結清話費，同時沒有參與過移動此前的“承諾在網送話費”活動，甚至連包括集團短號碼在內的幾乎所有服務，都可以通過短信方便地退訂。

唯一的一次打擾發生在走出聯通營業廳幾分鐘后，移動客服打來電話，詢問李智，“為什么要轉網？”“我想用3G。”他回答說。對方咔地一下掛了機。

聯通方面也表現出難以置信的效率。剛掛掉移動客服的電話，緊接著聯通的客服就打來電話，通知李智轉網成功，轉網的數據切割將在6日凌晨進行，此外他申請的iPhone4“剛到了1000臺”，6日即可由本人到聯通鞍山西道營業廳領取。

這簡直不可思議。僅僅在三個月前，李智還曾經和天津聯通“干了一仗”。他家所在小區曾是聯通寬帶的VDSL業務試點，聯通放棄VDSL業務后多次試圖勸說他轉網到ADSL，在無法達成和解的情況下單方面斷網，于是李智天天打客服投訴，“足足打了一個多月”，直到對方區分公司的老總出面調停，才勉強解決了問題。

李智總覺得有什么東西不對頭，但究竟是什么不對頭，又說不上來。他的一個同事比他早幾天轉網，歡天喜地拿到iPhone4，但由于質量原因退還給聯通，又重回到等待的隊伍里，到現在還沒拿到新手機，這讓他的心里很忐忑。

有評論這樣點評目前的局面：糾結的工信部，“得瑟”的聯通，沉默的移動，無語的電信。李智覺得這只是表象，“天知道之前究竟發生了什么事，后面還會發生什么事?”

“超限戰”

事情明顯不大對頭。據人民網消息，海南省通信管理局表示海南單向攜號轉網試點開始首周，從移動轉入聯通、電信的用戶僅有200人。天津方面并未公布相關數據，但據消息人士透露，第一周成功辦理攜號轉網的用戶同樣僅僅共計300人左右，其中移動轉入聯通、電信約200人，反之約100人。

相對于兩個試點近兩千萬的人口基數，這個數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天津寶坻的電信用戶李志剛（化名），模模糊糊感覺到一些其中的深層原因。他在12月9日去寶坻的聯通營業廳辦理從電信攜號轉網到聯通，被告知電信方面查詢的結果是“A2一般性業務錯誤”，不能轉網。打到電信客服去問，得到的答復是“中國電信推出‘翼網情深，真情回饋’活動，將在11月、12月每月返還您10元話費體驗3G業務”，因此不能轉網。

“這不是不講理嗎？”李志剛說，“那話費是你們單方面贈給我的，沒有征求我的同意，我不要你們的話費，你把你們的10塊錢收回去，我不稀罕，實在不行我把錢退給你們。”雙方在電話里大吵，溝通的結果最后是對方一個客服經理出面，表示問題已解決，“再去聯通辦理一次應該就可以了。”

12月11日，李再去辦理轉網，電信提示“登記地址與身份證不符”，他心里納悶，回家確認全部信息正確后，到聯通重新審核，又變回“A2一般性業務錯誤”，這一次電信客服的解釋是“轉網系統是三家共用，是系統問題”。

李一怒之下，去電信辦理了停機，“為什么移動的轉網就沒問題，就你們有問題？”

相比之下，天津移動于11月中開始實行的“承諾在網送話費”，只要承諾年底前不離網即送百元話費，更多地吸引了用戶主動參與，有消息人士稱，辦理此服務的用戶“一小時就有10萬人”。該人士估計，這個活動，加上移動此前針對iPhone4的“剪小卡”服務，以及代理商在小區私下推出的在網送話費等促銷等，“可能留住了90%以上的用戶”。

天津聯通奧城營業廳一位工作人員也表示，參與此活動的移動用戶“估計相當多”，“移動轉聯通失敗的用戶，基本都是因為參與了這個‘承諾在網’活動。”而電信用戶轉網失敗似乎沒有理由。“從轉網試點開始，我們這從沒有電信用戶轉網聯通成功的。電信的想法就是不給轉。”他說。

有相當一部分用戶，遇到的都是這種“沒有原因”的原因。35歲的劉海軍就是其中一個。作為首批辦理攜號轉網和簽署iPhone4合約的用戶，他拿到iPhone4的過程，和李智大同小異，但最明顯的不同是，中國移動的客服，似乎格外難為他。

“為什么轉網？”他的回答和李智一樣，但比后者多得到了一個建議，“我們移動也有3G。”頗費一番唇舌后，客服告訴他，他的賬戶有余款，要在轉網后才能取，“不轉取不了”。但咨詢聯通客服的回復是“不取轉不了”。如是者反復多次，折騰了好幾天，直到經聯通客服指點后，他對移動客服說出“這是工信部的要求”這個關鍵詞才放行。

“這就是‘超限戰’。故意設置壁壘，而且沒有底線。”劉海軍抱怨說。

聯通的殺手锏

聯通也在開始悄悄反擊。

12月7日，聯通在原有A、B套餐基礎上，宣布本月底前將推出“基本套餐C”，共分46元、66元、96元三檔，套餐增加了本地通話時長，保留了國內長、市、漫一口價，國內免費接聽等，數據流量與同檔B套餐相當，聯通表示此套餐“非常適合不經常出差漫游，本地通話較多的用戶”。

除此之外，越來越多的信息顯示，聯通與蘋果關于引進3G版iPad的合作即將水落石出。也有消息說聯通正在聯合電信游說主管部門給予更多的政策傾斜，例如“機卡綁定”。據《京華時報》報道，蘋果3G版iPad已經通過國家3C認證，只待拿到工信部的入網許可認證，并確定價格和銷售政策后即可在內地上市。

12月1日，劉海軍去天津聯通赤峰道營業廳領取iPhone4時，驚訝地在合約中發現了這樣一條：“甲方承諾通過本協議購買的手機號碼從號碼開通之日起連續24個月，每月在通過本協議購買的iPhone手機上通話不少于1次。若甲方沒有達到上述通話要求，乙方有權不再分月返還話費，協議期結束后將剩余話費一次性劃歸聯通所有。”

“這是傳說中的機卡綁定嗎？”劉拿著合約，指著這一條款問過營業廳的工作人員。按照媒體的報道，聯通將對這一天后辦理的所有iPhone合約施行“機卡綁定”的政策。工作人員的回答是“不清楚”。劉將此理解為“一個月用卡打一次就行了”，也沒有深究。

但這似乎并非對“機卡綁定”的權威理解。12月12日，記者在天津南京路營業廳看到的一則公告稱，iPhone4在內地的唯一合法購買渠道是聯通營業廳、網廳及授權店，新政策要求客戶只有在機卡不分離的情況下，即“綁定使用所購買的通信服務、USIM卡、用戶號碼及iphone終端”，才可以享受終端補貼，“如發生機卡分離使用的情況則構成違約”，聯通有權取消優惠、停機和對終端進行鎖定。

這個條件顯然比劉海軍理解的更嚴苛，也讓一些打算“用iPhone4插移動卡”的用戶止步。此前有消息人士稱，來自蘋果公司的數據顯示，從移動轉網到聯通的用戶，73%都簽訂了iPhone4合約，但其中相當一部分終端被代理商收走賣給了迫切想用上iPhone4但又不想轉網的移動用戶。坊間曾一度認為聯通此舉涉嫌“霸王條款”，但工信部于12月2日表態時，只是表示“要求聯通切實尊重和保護電信用戶的合法權益，完善服務協議，提高服務質量”，并未對此叫停。

于強覺得這個政策“很厲害”。作為一名代理商，此前他的相當一部分業務來自把帶有合約的iPhone4收來，轉賣給移動用戶，再把帶補貼的SIM卡賣給聯通用戶。“在這之前，聯通的行貨iPhone4根本沒貨。據說現在簽合約，拿到機器要等到明年4月。”于強說“現在這個生意恐怕不大好做了”。很多人認為如果沒有蘋果支持，技術上鎖機很難，他并不這么認為，“蘋果在全球都找不到比這更好的網了，能不全力支持嗎？”

聯通南京路營業廳負責攜號轉網的工作人員，在某種角度上證實了于強的說法。“我們現在對外承諾（排隊拿到iphone等待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個半月，但是攜號轉網肯定要更快些。”她說，“攜號轉網的肯定要比新申請號碼先拿到機器。”

“聯通難道就不搞小動作？”于強的一個客戶前幾天曾經打算從聯通攜號轉網到移動，辦了幾次都辦不成，“三次請求都被打回來”，打電話問聯通，對方也沒有任何解釋，“還不如移動呢。”作為證明，他向記者推薦一個移動的“內部優惠活動”：套餐60元就送100元，捆綁家庭套餐再加10元。

“逗你玩”

這樣的亂局究竟是一個時代的開始，還是終結？沒有人知道。不管怎樣，此次攜號轉網在天津、海南的試點期限，畢竟只有6個月，到目前為止，只試運行了20天。未來正式實施時，究竟將采取天津方案，或是海南方案，仍是未知數。甚至連在全國范圍的實施時間，也仍無法確定。

盡管攜號轉網的用戶仍是九牛一毛，但“押寶”已經開始。12月13日，受“C套餐”計劃的影響，一筆高達31萬手的大單，令聯通在股市開盤僅24分鐘即漲停，而中金也預計中國聯通“3G用戶年增長將達3000萬”。

此外，中國電信近日也宣布建成“國內覆蓋范圍最廣的3G網絡”，并針對聯通的“微博門”事件，推出天翼手機國際漫游資費下調政策，將天翼手機國際漫游資費平均下降50%，最高降幅達到80%。而中國電信有望在明年一季度引入CDMA版iphone的傳聞，更成為一個最大的可變因素。

但這遠非決戰的時刻。工信部早些時候宣布我國3G用戶已達到3864萬，有分析稱，這一數字到年底將達到4500萬至4800萬左右，2011年將達到1.5億。中國移動董事長王建宙此前在某個非正式場合表示，目前用戶對數據業務的需求是爆炸性增長，但現有網絡無論怎么擴容也無法滿足需求，移動的4G技術TD-LTE有必要提前實施。

某種程度上，目前攜號轉網“門前冷落車馬稀”的局面，似乎并沒有出乎工信部事先的預料。此前中國信息產業網的一則報道曾披露，工信部電信研究院規劃設計所研究小組在今年5月做過一組針對攜號轉網的抽樣調查，結果顯示盡管絕大部分被訪者既不了解，也不反對攜號轉網，但“僅有14%的用戶表示愿意在3個月內攜號轉網，超過一半的人并不愿意”。

值得玩味的是，在研究者根據調查數據設計的數據模型中，研究者對3個月后市場格局得出兩個預測和結論：海南方案將對市場格局產生較大影響，而天津方案對市場影響不明顯，達不到“有效地扶持弱勢運營商從而達到均衡市場格局的目的”。

一位接近工信部的專家表示，工信部關心的問題主要有兩點，一是打破中移動的獨大局面并防止產生新的壟斷局面，二是保護中移動擔綱的TD-SCDMA民族標準，“這幾乎是個悖論，”他說，“這也導致運營商在試點的行為不是看用戶臉色，而是看工信部臉色。這樣的試驗，意義何在？”

而關于深圳即將成為第二批試點的傳聞也越來越多。這個此前一度被傳聞為首批試點的城市，擁有1880萬自我保護意識強烈的手機用戶，和市場飽和率超過150%的激烈競爭，為何沒有成為首批試點，又是否會成為攜號轉網的下一個試點，打破目前的僵局？

劉海軍不關心這些。已經攜號轉網成功的他，正在為自己此前的網銀和QQ等業務失效苦惱。因為沒法繳費，他已經一個月不能上QQ了。他抱怨說，“這么多人給攜號轉網支招，怎么沒有人真的關心關心用戶？這是‘逗你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