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網絡營銷面臨的道德困境,折射出我們當下的社會困境。注意力經濟是中國進口的最壞的一個詞。灰色公關作為企業宣傳鏈條中的一環,成為競爭利器,因為這個社會太在乎成功了。已故社會學大師費孝通先生提倡,中國人要文化自覺與自尊,最后要文化重建。當今中國,關鍵在于重建價值,重塑價值觀。
蒙牛“公關門”絕非營銷孤例。有奶業還有其他行業,灰色公關是競爭利器,成功就是一切。因為這個社會太在乎成功了。
現在看,近三十多年來,中國進口了西方最壞的價值觀,這些價值觀擊中中國人的軟肋:一個是成功主義,窮國乍富,萬事以成功為標準,一切皆工具化、金錢化、功利化。另一個是消費主義,將中國變成一個大賣場,將職場、官場、學校、醫院變成一個大賣場。還有一個就是陰謀論,凡事只看到它壞的一面,只要一提丑聞就假定它是真的,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當然,這陰謀論就與西方無關了,本土就有源遠流長的厚黑學。
不錯,中國崛起了,可以對西方說不了。但這并沒有得到他們的尊重。因為我們撿起了他們丟掉的東西,為他們所不齒。
左手點擊量,右手廣告量
史學家評論說,“文革”釋放了人性中最惡的一面,其破壞力讓社會面臨崩潰。今天網絡正釋放人性中最下作的一面。網站只要有點擊量,無所不用其極。
看看各大門戶網站的焦點新聞,上面是央視新聞,中間是國際報道和房市股市新聞,下面就是娛樂八卦和社會奇聞了。“下面的”新聞直奔下三路,有人看了會不舒服。但網絡瀏覽量監測報告稱,恰恰是這部分貢獻了最大點擊量。而點擊量是網絡廣告投放的首要依據。
一位傳媒同仁自嘲說,現代中國人生活節奏快,無暇顧及沉重嚴肅的事情,只關心下三路的東西,越腥臭越聳動越好。
再看看網絡上興風炒作的個人,為博眼球無所不為,他們擺POSE、撂狠話、曬隱私,掀起一波又一波網絡狂歡,敗壞著這個民族原本就可憐可嘆的品位。個人媒體正在興起,我相信那些“超級個人”背后是一個炒作班子,是一門生意。有言道:微博粉絲超過一百,你就好比是本內刊;超過一千,你就是個布告欄;超過一萬,你就是本雜志;超過十萬,你就是一份都市報;超過一百萬,你就是一份全國性報紙;超過一千萬,你就是電視臺,超過一億,你就是CCTV了。
憑借網絡那些“超級個人”榮升為意見領袖,這是好事,有助于打破鐵板一塊的輿論格局。但意見領袖們也可以為一己之利誤導蒼生。美國社會學家兼傳播學家拉扎斯菲爾德早在上個世紀40年代在“人民的選擇”的理論假說中就認為,大眾傳播的信息和影響不是直接流向一般受眾的,而是要經過意見領袖的中介,即大眾傳播→意見領袖→普通受眾。
博客和微博即是兩極傳播理論中的意見領袖,靠原創或轉發或重組新聞成為資訊源,資訊的源頭變得越來越不重要了,關鍵看是誰發出的這條資訊。比如,關于房價人們寧愿看潘石屹發的博客或微博,因為他是名人,因為他有信仰,有信仰不打誑語;人們寧愿信他而不信有關專家。任志強的情況也類似,他敢“任我評說”就是因為不懼板磚“說真話”。
意見領袖也應當承擔公器之責。假如你是宋祖德,丑話請當面講,不要在背后放假信息操縱輿論。因為中國人當下的人性弱點是趨丑的、趨惡的,寧可信其有的,灰色公關正是擊中了我們的人性弱點。
你更不能打著青年導師的幌子,大講成功學,背后卻行不良之事。誤導青年,斷人慧根,那是要下十九層地獄的。
網絡灰社會,因為社會灰
電影的緋聞營銷已不是新奇,公關組雇人罵影片也是手段之一。因為有點擊量就有票房。只是這種無害的八卦可以調劑生活。電影出品人本無傷大雅,賺點票房也無所謂。茶余飯后八卦一下,下三路一下,本為人生解壓,無可厚非。但其中如果包藏邪惡的種子,就會像吃出一只蒼蠅,令人惡心,并令本已岌岌可危的社會信任面臨崩潰。
只有那些帶著利益,又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毀人者才是可惡的。用人們殘存的善良之心來營銷是更可惡的。灰色公關只是企業宣傳鏈條中的一環。各種傳媒包括網站是灰色公關的平臺,它們既要市場、要效益,還要高舉品牌大旗,高舉公信力大旗。這就大可值得追究了。
傳媒界的對罵、攻訐,相互踢爆發行量,指責對方作假,自己卻忙不迭地賣身,“又要賣,又想立牌坊”。如今的傳媒炒作,不是新聞策劃,而是策劃新聞,策劃受眾的注意力,有注意力就有經濟,所謂注意力經濟。注意力經濟也是中國進口的最壞的一個詞。
“虛榮是我最愛的原罪”,這是電影《魔鬼布道者》里的經典臺詞,用到我們這個窮國乍富恰到好處。《魔鬼代言人》代言了現代人的心底,自由意志與宿命,職業倫理與成功,靈與肉……但只有基督教背景的人才會有如此強烈的內心沖突。我想,蒙牛“公關門”中的中國人則不會,他們干得心安理得,干得暗自得意。傳媒就是虛榮的好載體,虛榮的傳媒遇到虛榮的人就氣味相投了。
中國人跟別人比價格,人家跟你比價值;當你輸出“中國制造”產品時,人家質問你輸出了什么樣的價值觀。中國就處于這樣的國際輿論窘境,中國人就處于這樣的社會道德困境。
已故社會學大師費孝通先生提倡,中國人要文化自覺與自尊,最后要文化重建。當今中國,關鍵在重建價值,重塑價值觀。
是否來一次文化領域的大掃除呢?這又是應當十分警惕的。盡管批評灰色公關,但那只是為了企業小利,此為小惡,尚可以用法律來規范之。如果來一次道德凈化運動,一次網絡大凈化,那就是“凈身”了。又走到了事情的另一個極端了。此為大惡。不可不察。
網絡正釋放人性中最下作的一面。只要有點擊量,無所不用其極。美國社會學家拉扎斯菲爾德上個世紀40年代在“人民的選擇”的理論假說中就認為,大眾傳播的信息和影響不是直接流向一般受眾的,而是要經過意見領袖的中介,即大眾傳播→意見領袖→普通受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