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二期課改”之后,普遍加長的課文,讓老師和學生們疲于應付。有23年語文教齡的王老師感嘆,課堂延伸閱讀和學生自主思考的空間,幾乎被壓縮殆盡。
上個月,20位教育一線的語文教師共同發起和成立了“小學語文教材中的母親和母愛專題研究小組”——“第一線教育研究小組”發布新書《救救孩子:小學語文教材批判》,小學語文教材的問題又一次成為大眾關注的焦點。
跟課堂教育較勁
二年級學生Sunny的媽媽,曾在一篇《我怎么想就怎么說》的課后練習里,和課堂教育暗暗較勁。
課文講述了俄羅斯作家屠格涅夫小時候,在客人前提反對意見,因為“我怎么想就怎么說”。思考題設問:你敢于向客人指出不是嗎?“難道就不能尊重客人,一定要表現你的誠實嗎?”Sunny的媽媽針鋒相對,默許女兒違逆標準答案,寫上,“不會,因為媽媽會罵我!”
在事后與老師的交流中,Sunny媽媽坦陳,“因為感覺課本里有太多刻意拔高的說教,有意挑戰一下。”
紹興稷山中學的語文老師蔡朝陽,與“第一線教育研究小組”的其他成員,對北師大版、蘇教版和人教版小學語文課本中的“母親”概念加以分析后,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拔高也是一種傷害,就像‘我們都是祖國的孩子,我們都愛祖國媽媽’這樣的句子,包袱抖得太突兀,太有‘海拔’!”
送孩子去國際學校
上海江灣中心小學,有23年語文教齡的王老師感嘆,課堂延伸閱讀和學生自主思考的空間,幾乎被壓縮殆盡。王老師的一對女兒,“盡管語感不錯,但文章不太會寫。”一道世博會的命題作文,姐妹倆的筆墨潑灑在觀禮世博煙花,爭辯煙火的形狀上。“但會寫文章的同學,就能從世博煙花聯想到世界和平。”
這道同題作文,在作家葉開的家里,則引發了一場教育倫理的討論。女兒喬喬因為沒去過世博會,為寫作文發愁,老師傳授,“實在寫不出可以編”。專程為寫作文去了世博,女兒又為“要不要寫廁所”發愁,因為“寫作文要寫那些漂亮的東西、美好的東西。即使不好的東西,也要寫好的方面。”
徒生出這樣的無奈,父女間甚至達成了如此暗號,“語文考過九十分就是一樁丑聞”。三年前,葉開就注意到小學語文教材的嚴重問題,從2008年下半年開始,應《語文教學與研究》主編曉蘇之約,寫了十二期“語文之痛”專欄。
“我們這一代已經被犧牲掉了”,為了讓女兒能夠多少掙脫這種教育思想,葉開把喬喬送進了協和雙語尚音學校(小學部)。這所建有國際部的學校,“至少能同時奉行兩套價值觀的教育”。
就像絕大多數就讀于國際學校的孩子一樣,喬喬偏愛原版英文課本勝過語文課本,每每看到一個人偷笑。上海中心學校五年級學生Ian比較中英文教材,認為“英文課本突出知識點,而在語文書里總有一段是最重要的,要告訴你一個課文背后的什么道理。”
最近,他被英文課本里的“餐廳”一課,調動起了研究菜譜的興趣,甚至自己在家里要求配菜、做菜。“而語文課本也可以講燒菜,只是最后要加一個感悟‘我這才體會到媽媽的辛苦’。”Sunny媽媽的話已有了杯弓蛇影的意味。
幸好還有課外書
Ian一結束考試,向媽媽提出的要求是“我可以看課外書了嗎?”
喬喬在學習時,會偷偷夾塞一本《波西杰克遜》瞄上幾眼。這讓爸爸葉開感嘆好書的誘惑,但仍難釋懷“抄詞、歸納段意”那一套,“一是浪費小孩子的時間,二是讓小孩子在語文作業這個問題上學會了陽奉陰違。”
雖然,從2001年語文教材放開以來,領袖的故事有所減少,但是王老師還是對敘述陳毅年少時的《神童》等課文的真實性表示懷疑。“其實這是‘主題先行’觀念作怪”,葉開如是說。
而另一方面,語文課本中的經典缺失到了貧瘠的地步。蔡朝陽歷數三個版本,也就是泰戈爾的《新月集選》、托爾斯泰的《窮人》和羅大里的《不肯長大的小姑娘》等四五篇。在上教版小學課本里,長年沿用著幾篇朱自清、老舍、巴金的舊文,經典幾乎被三四十年代的作家“壟斷”。
但在課外又是另一番景象:喬喬讀過全套七本近千萬字的《哈利·波特》,Ian和Sunny“遺傳”著“男讀《三國》,女讀《紅樓》”的傳統。Ian唯一一篇可稱喜歡的課文,是由阿凡提的故事改編而來,但《一千零一夜》幾乎在教材中處于完全空白狀態。王老師揣測道:“因為那樣考點只能出一個阿凡提的智慧,深度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