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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殺FM103

2010-12-31 00:00:00
最推理 2010年22期

夜比墨汁還黑。前車燈射出兩道劍狀光芒,截截劈開彎彎曲曲的山道。女記者劉琦坐在副駕駛座上,緊系安全帶,兩手撐住警車前身,用力保持平穩。刑偵科科長高毅緊握方向盤,兩眼發紅,眼球突出,已經差不多進入癲狂狀態。是的,他們在飚車,但不是為了瀟灑,而是追趕一輛紅色法拉利。

地點:城郊西山。山道彎多,路陡。

在黑夜中闖山道很刺激。不過,這樣的刺激讓人吃不消。眼見那輛法拉利已經奔向山頂,那是絕徑,無路可逃。山下看上去黑黢黢一片虛空,隱藏著五百里茫茫滇池。一片燈海在很遠的東北方若隱若現。

劉琦不時用左眼余光偷偷觀察高毅,發現一向穩沉持重的高毅此時變得有些歇斯底里。難道,警察追賊都會這樣?

他們和法拉利之間相差二十米。

法拉利和懸崖邊緣相差十米。它忽然停了下來,在夜色中遲疑。

也許法拉利的主人會下車束手就擒?

“沒門。”高毅嘆口氣,“以她的性格。”高毅停下來,車燈對準法拉利,拿出話筒,“許婷婷,別沖動。退一步,海闊天空。”

法拉利的車窗被搖下,伸出一只纖纖手臂,在半空搖了搖,然后手掌握成拳狀,只伸出中指,做出一個粗俗的手勢后,車子爆發出獅吼般的引擎聲,起動加速,沖向懸崖邊緣。

防護欄被撞毀,車燈在黑色的天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墜入滇池。

地勢太高,讓懸崖上的人聽不到水波漸起的聲音。

一個生命的消逝可以如此輕松絕然。

山下,更多的警車正在趕來,在山道上補綴出點點移動亮光。

這事還得從劉琦說起。半個小時前,她的手機收到一封語音留言,聲音明顯是個男人,內容是:你想獲取第一手新聞嗎?速到“Morning-Evening”咖啡吧。

劉琦是個充滿好奇心,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她即刻趕往咖啡吧。

也就在那里,她碰到了刑偵科科長高毅。高毅最近正在辦理一起謀殺案,死者名叫楊特。也是在半個小時前,他也收到一條語音留言:想知道誰是殺害楊特的兇手嗎?速到“Morning-Evening”咖啡吧。

高毅和劉琦在咖啡吧相遇,雙方都感到十分驚訝。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推門進屋,目光一碰到高毅,扭頭就跑,順道推翻所有桌椅。高毅二話不說,抬腳就追。劉琦能怎么辦?只好跟著他。女子逃跑沒有障礙,速度比高毅快,鉆進了門外停車場的一輛紅色法拉利。

于是,開始了今夜的飚車。

“許婷婷?就是那個電臺FM103的名人訪談節目主持人?她都是采訪大人物。”劉琦說著,感到胃部在痙攣。她還是第一次目睹一個生命這樣消失。劉琦有個毛病,感情上遇到刺激就會胃痛,第一次失戀時這樣,今晚也這樣。劉琦不想在高毅面前顯得脆弱,掩飾著胃痛說,“看來她是走投無路,才沖下懸崖。這么高的崖,這么深的湖,她肯定活不了。”

高毅不回答,心里也感到隱隱作痛。他抽出兩支煙,遞給劉琦一支,自己留一支,同時盡力掩飾拿煙時微微顫抖的手。還好,他們站在車燈光線外的昏暗中,劉琦并沒有注意。高毅是一員沙場老將了,在他的經歷中,這樣的場面不算新鮮。他心痛,另有其因。

這兩個男人和女人,就這樣,站在黑夜的風中,以偽裝的堅強掩飾此時內心的柔軟。

劉琦手里舉著煙,就等火了。高毅背風,用手蓋住打火機,點燃了兩人的煙,對劉琦說:“你抽煙還是那么厲害?”

“不如你。”劉琦反駁。尼古丁刺激腦部,讓她感覺好些了。人就是這樣,明明知道這玩意兒有毒,卻偏偏離不開,“你為什么要追她?”

“并不是因為愛她。”高毅深吸一口,吐出一個煙圈。山上風大,煙圈尚未形成就被風吹得支離破碎。這一刻,堅強的高毅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女人,感傷起來,因為,他在想,他如果是風就好了,可以肆無忌憚地毀壞一切。

劉琦淡淡一笑,“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這個刑警,真是鐵石心腸。”

高毅沒有反駁,只是說:“她老公叫楊特,是個珠寶商人,身價千萬,小學學歷,年齡比她大30歲。”

劉琦忍不住“喔”出一聲。這樣的婚姻目的一目了然。

高毅接著說:“兩天前,楊特在辦公室里被謀殺,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刀口。據法醫判斷,是有人從后面持刀下的手。”

“在現場找到兇器了嗎?”

“是把辦公室拆信用的小型裁紙刀,被扔在旁邊的擲紙簍里,上面滿是指紋。根據坐在辦公室外的秘書說,她看見許婷婷走進楊特辦公室,然后兩人關起門來吵架,好像是為錢的事情。不過秘書沒有在意,因為他們每次吵架都是為了錢。十分鐘后,秘書看見許婷婷跑了出來,前胸有血跡。秘書沖進楊特的辦公室后,發現楊特已經被殺死了。案發后,我們四處尋找許婷婷。她像個氣泡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今夜。”

“看來,許婷婷用裁紙刀殺害楊特,人證物證齊全。難怪她今夜要跑,走投無路寧愿跳崖。你們警方對這個案子捂得真嚴,新聞界什么都不知道。”劉琦說著,從衣兜里掏出手機,把那段短信放給高毅聽。

高毅聽后說:“我也收到一條語音短信。那么,這個發信人是誰?此人怎么會知道許婷婷今晚會去咖啡廳?”

劉琦搖了搖頭,問:“你們警方不能查一查發信者?”

“撥打這兩個電話的是部公共座機。”

兩人正說著,他們的手機同時呼叫起來。兩人分別一看,又是語音留言:今夜0:30分,FM103另有驚喜奉送。

高毅看了看車內的電子鐘,0:25。距離留言上的時間,還差五分鐘。他想了想,立刻撥通電話,調人趕往電臺。無論發信人是誰,這人都不是在開玩笑。

“還會出什么事?”劉琦問。

高毅搖搖頭,彎腰鉆進汽車,迅速擰開收音機,調到FM103。里面傳出一個充滿磁性的男音,正在介紹中國孝道。

“這個時候還講國學?”高毅問。

劉琦聳了聳肩,說:“這人叫普遜易,是午夜節目《國學夜談》的主持人,聽眾口碑很好,還被評為優秀主持人,去年全國賑災,他還帶頭捐了一大筆錢。”

兩人正說著,其他增援警車陸續趕到。高毅擰大音量,任由收音機開著,向部下分配工作。

電子鐘在夜色中跳躍著,0:29:35;0:29:36……劉琦很累,加上胃痛,就坐進了警車。她閉著眼睛,許婷婷跳崖前揮舞的手臂,在她腦海中不停播放,一只碩大的鉆石戒指在許婷婷的中指上閃閃發亮。

除去警員們交談的話音,四周很靜。連蟋蟀的叫喚也停息了,夜也好像打算就此在許婷婷的死亡中緩緩流逝。

“砰!”收音機里傳來一聲悶響,然后是一片沉寂。二十秒后,收音機里傳出一聲女性慘烈的尖叫,緊接著是一陣手忙腳亂的金屬撞擊聲,隨后便播放起了蕭邦的小夜曲。曲子溫柔,在死亡的喘息中飄蕩。

高毅向來尊重死者,但普遜易的死狀還是讓他不禁感覺身在非洲——一支利箭射入普遜易的腦門。箭尾的羽毛非常獨特,顏色鮮艷。普遜易插箭的腦袋就擱在播音操控臺上,右臉貼著臺面,背對著直播間的門。他還是坐在椅子上,雙手下垂。

直播間里仍在循環播放蕭邦的樂曲。兩名警員向高毅解釋,等他們接到高毅的電話,趕到電臺的時候,慘案已經發生了。

電臺有錄制直播節目的規則。根據直播錄音判斷,普遜易正是在12點30分整“砰”地中箭倒下的,當時他正講到“有人說中國的孝道已經接近迂腐的地步……”20秒后才是女人的尖叫。

發出尖叫的女子叫崔雪,是電臺新招聘來的,還處在新人的實習階段,沒有分配節目,主要工作是接聽聽眾電話,記錄記錄播音日記。今晚該她值班。她所在的值班室在直播間的隔壁,一墻之隔。此時,她正坐在一張天藍絲絨的靠背椅上瑟瑟發抖。劉琦坐在她身邊,手里替她捧著一杯熱水。她發了一會兒呆,忽然奪過劉琦手中的熱水,一飲而盡,絲毫沒有感到熱水滾燙,然后像個瘋子一樣坐在椅子上,前后搖擺著身體。

劉琦輕聲問她:“你看到什么了嗎?”

“什么、什么都沒看到。我、我當時正低頭寫值班日記,然后就聽到收音機里傳來‘砰’的一聲。我等了幾秒后,沒有聽到任何節目訊號,就急忙沖向直播室,看到、看到普老師撲倒在操作臺上。”

“然后呢?”

“我的第一反應是不能讓節目空著。我就慌亂找了一盤音樂磁帶,代替普老師。然后,我返回辦公室報了警。我剛打完報警電話,警察就到了。”

“哎,這個女孩子,一定是被嚇壞了。”電臺主任姜洪云此時已經趕到了現場,一直追隨高毅左右。

高毅巡視了一下直播間,為了隔音,直播間有兩重門,都是向內開的。也就是說,如果當崔雪沖進來的時候,兇手還未逃走,兇手很有可能藏在門后,等崔雪離開直播間去打報警電話的時候才離去。

姜洪云也是剛剛上任不久,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還沒有開始燒,兩個臺柱主持人的死亡就把他燒得夠嗆。

法醫呂鴻已經趕到,她看一眼死者,然后問高毅:“這幾天,你過得好嗎?”高毅點點頭。呂鴻是高毅的女友,這幾天,因為一個男人,呂鴻暫時搬出去住了。呂鴻徑直走向死者,忽然轉身說,“我們現在是要等到有人被謀殺了才能見上一面。”

高毅說:“都是因為一個男人。”

他們的對話讓姜洪云莫名其妙。

高毅不打算解釋,他一抬頭,在天花板的兩個角落里,發現了兩個攝像監控頭。他大步走出直播室,要求查看當時的監控錄像。大腹便便的電臺主任姜洪云緊緊地貼在高毅身后。

“高科長,恐怕看了錄像也沒用。”姜洪云愁眉苦臉地跟在后面說。

“哦?為什么?”高毅聽他這么說,立即停下腳步急轉身。矮個兒的姜洪云一個急剎車,臉貼到了高毅的胸口,小雞啄米似地“吻”了一下,高毅暗中起一層雞皮疙瘩。

“對不起、對不起。”姜洪云連連道歉,撓撓頭接著說,“這個普遜易做節目有個怪癖。”

“什么怪癖?”

“他不喜歡有攝像頭對著他。所以,一輪到他做節目,值班編輯就會關掉監控攝像器。”

“那么走廊呢?走廊上應該也設有攝像監控器的。把走廊上的調出來看看。”高毅說著,直奔監控室。

監控室里坐著一個男人,沮喪地低著頭,大概三十五歲的樣子。他一看到主任和警察走進來,就主動上前來,遞給姜主任一封信。

“這是什么?”姜洪云無奈的表情立刻加上一層厚厚的疑惑。

“我的辭職信。”說話的男人叫蘇寧戚,是監控室今晚的值班人員。

姜洪云頓感不妙。果然,根據蘇寧戚敘述,一個化裝十分妖艷的女子在12點15分的時候走進了值班室,頭發烏黑閃亮,發絲很粗像鋼絲。她聲稱是普遜易的粉絲,專門來要簽名的。蘇寧戚說:“我剛要檢查她的大樓出入證,就看見她伸出右手,向我兩眼間一指,我就暈倒了。等我醒來,普遜易已經被殺了,而所有記錄當時的監控錄像帶也被偷走了。那個女人,有魔力。”

“廢物!”姜洪云“啪”地把蘇寧戚的辭職信摔到了地上。

“不是魔力。”高毅轉身,“我們會請有關人員對你進行檢查,你可能是中了麻藥。電臺門衛制度如此嚴格,這個女人又是怎么進來的?”。

蘇寧戚的眼睛往走廊盡頭瞟了瞟。高毅順著他的眼光,在走廊盡頭發現了一個消防通道。通道門沒有上鎖,高毅穿過那扇門,便來到一個高高的天臺。電臺大樓四周也都是高層建筑,城市擁擠,這些高樓的天臺相互連接,貌似門衛森嚴的電臺其實不堪一擊,任何人都可以從旁邊的任何一棟大樓進來,通過天臺,進入廣播電臺FM103。

在天臺的一角,高毅發現一個假發套。跟上來的蘇寧戚一看到那個假發套,就大聲叫道:“這就是那個女人戴的假發!沒錯!”

同一個夜晚,前后相差幾分鐘,兩位電臺主持人相距死亡。這是巧合還是預謀?高毅手里拿著假發套,望著夜空發問。

接近破曉,高毅才和同事們處理完直播間現場。他先把劉琦送回家,并和她約法三章,在沒有他允許的情況下,劉琦不能將這兩起死亡事件公諸于眾。

高毅才說完,就感到劉琦身上發射出一股不滿的寒氣。女人就是有這樣的奇異力量,不需要一兵一卒或者任何舉動,就能讓人感受到她們身上的殺氣。高毅只好接著補充:“不過,在條件成熟的情況下,你可以率先開始獨家報道。”

劉琦點頭,淡淡笑了一下。她和高毅的關系,和所有記者和警察的關系一樣,亦敵亦友,互為盾矛;但比起和其他警察的合作,她更信任高毅。為了破案,高毅有時候會使些小伎倆,但高毅身正心善,從來不會出爾反爾。

“高科長,你是不是又有利用我的打算?”劉琦進門前忽然轉身面對高毅,口氣半開玩笑半嚴肅。這是劉琦的心計,雖然她完全信任高毅,但卻要用一些小懷疑來吊著高毅,讓他總把自己留在警方合作記者的名單上。

對于劉琦的這點小心計,高毅早已看透。他懶得拆穿。生活就是這個樣子,凡事都看透了說白了,豈不失去了意趣。

高毅是順道送劉琦回家。他要在回局里上班之前,先趕回公寓去見一個人——一個讓他心痛的人,一個讓呂鴻暫時搬走的男人。

打開門,一大團乳白色的霧氣撲面而來,鉆入高毅的鼻孔,純粹是煙味。沙發上歪躺著一個人,手里拿著一瓶見底的白酒。此人聽見門響,就睜開了眼睛:“高毅,你回來了?有進展嗎?”

高毅大步進屋,拉開窗簾,一抹清晨淡黃色的陽光穿透玻璃。高毅也是個煙鬼,此時卻承受不了滿屋子的煙味,雙手推開玻璃,一屢淡綠色的清風吹拂進來。高毅忽然想,奇怪了,淡粉色和淡綠色,我今天怎么那么煽情,第二次感覺像個女人。他忽然意識到,這兩個詞都是呂鴻說過的。

呂鴻暫時搬出去住,并不是討厭沙發上的這個男人,而是覺得應該騰出地方來,給高毅一些自己的時間,和這個老朋友好好聊聊。誰知道,這個老朋友一住就是一個多月。

好朋友名叫劉明軍,和高毅的關系千絲萬縷。劉明軍比高毅大三十多歲,是個即將退休的老警察。高毅剛當警察的時候,就是跟著他干,時間一長,劉明軍不但成了高毅的好友,更是他精神上的導師。

干刑警這行,總和人性最陰暗的一面交鋒,高毅有段時間就要頂不住崩潰了,是劉明軍扶了他一把,把他從精神的懸崖邊拉了回來。這一點,高毅永遠記得。

所以,在高毅的心目中,劉明軍是堅強的。誰知道,幾年后一見面,劉明軍崩潰得這么厲害。他是為了他的獨生兒子,劉小港。劉明軍早年喪妻,生活的全部就是劉小港。

劉小港今年19歲,高考落榜后沉迷于網絡。劉明軍認為兒子肯定是心情不好,就沒有阻止他。誰知道,兩個月前,劉小港偷走他衣兜里的三百塊錢,離家出走了。

劉明軍著急而耐心地等著兒子回家。他認為,年輕人一時想不開出走并不是個壞事,讓他出去走一走,換換空氣,過幾天想開了自然就回來了。他當時唯一擔心的,就是兒子身上只有三百塊錢,錢花完了,他怎么過?也許,錢花完了,他就回來了。

可是,劉明軍的寬容和理解并沒有生效。一個月后,兒子發來一封電報,說:爸,我暫時不回來了。別找我。

劉明軍一查,電報發自高毅所在的城市。于是,他踏上了找兒子的路。

“我們已經把小港的照片發給了全市所有的網吧、車站、酒店、餐館、商場、居民委員會和任何有可能的公共場所,但是,還沒有反饋。”高毅說著,給劉明軍倒了一大杯水,并且遞給他兩片阿斯匹林。高毅心里還有一句客觀的話,就是:各醫院停尸房也有照片,也沒有反饋。不過,這話,他不能說。

“醫院停尸房呢?”沒想到,劉明軍單刀直入,毫不避諱。老警察,就這樣,對待冷酷話題抗得住。

“沒有。”高毅盡量保持聲調平穩。

“你說,”劉明軍嚼著阿斯匹林,“小港會不會出事了?”劉明軍這幾天喝酒厲害,老頭疼,就靠吃阿斯匹林控制疼痛。高毅想,如果劉小港知道他爸為他變成這樣,會不會心痛?

“啊,小港是個機靈人,應該會自己保護自己。”高毅這么說,連自己都心虛。現在這個社會,五花八門,小港一個剛剛離開校園的孩子,能接社會幾招?高毅急忙轉移話題,讓劉明軍輕松輕松,他說,“劉總,你還記得我為什么不再叫你劉老師,而是改叫你劉總了嗎?”

“記得,”談起當年往事,劉明軍的疙瘩眉頭展開了些,“被毒販打的唄。那次,為了引蛇出洞,我扮有錢的老總,你扮我的小跟班,和毒販交涉,你露餡了,咱們被好一頓毒打,還算其他兄弟及時趕到,要不然,我倆早就命歸黃泉了。哈哈哈!”

“哈哈哈,”高毅也大笑起來,“當年我還是個毛頭小子,自以為能力很強,差點送了咱倆的命。自從那次教訓后,我勸戒自己,干我們這行,做事一定要小心謹慎。”

“你小子,現在混得不錯啊。”劉明軍給了高毅肩膀一拳。

以前,劉明軍要表揚高毅,總是給他一拳。和以前的拳頭比起來,劉明軍這次的拳頭軟弱無力。是他老了?還是操心兒子沒力氣?

“現在混得再不錯,也還是要叫您老劉總。”高毅調侃。

“現在,劉總餓了。”

“我們出去吃。我的烹調水平你是知道的。”高毅說。

“好。吃完了,我接著上街去找小港。不過,出門前,我要上個廁所。”劉明軍站起來,晃晃悠悠地向廁所走去,露出壓在身下的一堆資料來。他笑笑,把資料一起帶進了廁所,“廁所閱讀,老習慣。”

高毅笑著點點頭。沙發縫里還夾著一張,劉明軍拿漏了,高毅順手抽了出來,打算待會兒還給他。不過,高毅一看,心頭冷涼了一下——那是一張從報紙上剪下來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許婷婷。許婷婷的臉,被人用黑筆打了一個巨大的叉。

楊特死亡一案,高毅向劉明軍提起過。但是,劉明軍并不知道許婷婷今夜開車跳崖一事。那么,劉明軍為什么要在許婷婷的臉上畫叉呢?高毅想了想,把照片按原樣塞回了沙發縫。

法拉利的打撈需要些時間。與此同時,高毅帶著小孫再次來到許婷婷的家。兩天前楊特被殺的時候,他們就來過這里,他當時的第一印象是,這對夫妻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因為,家里太干凈。

那天接待他們的是女傭,名叫方媛,年輕,容貌姣好,小孫一眼就看呆了。高毅記得當時小孫語無倫次地問:“你氣質這么好,怎么不去試試其他工作?要在這里做女傭?”小孫說完,忽然覺得失態,后悔不迭。

方媛蠻有氣度,可能是在著名節目主人許婷婷家呆久了,什么樣的怪人都見過,笑著說:“家政也是一種藝術。”

他們在和方媛后來的交談中得知,方媛是廣播學院畢業的。

“難怪你的普通話那么標準。不過,你怎么愿意來當女傭?”小孫還是想不通。

方媛回答:“就為了許婷婷。她雖然人品不好,做節目卻是一級棒。我想貼近她,拜她為師,所以甘愿當她的女傭。”

“她人品不好嗎?”高毅追問。

“尖酸、刻薄、勢利。”方媛說。

“你在他們家多長時間了?”小孫問。

“半年。不過,我正背著他們悄悄地申請國外一家大學,如果順利,這兩天就會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如果能被錄取,我就辭職,離開這個鬼地方。”

“那祝你好運。”高毅笑著說,“許婷婷和她老公楊特關系怎么樣?”

“金錢關系。楊特需要她的聲譽撐面子,她需要楊特的金錢做墊子。相互利用。他們雖然住在這里,卻各有各的臥室和書房。你看,這個家看上去整潔,實際上卻透出冷冷清清。楊特有個兒子,叫楊勇,他對許婷婷恨之入骨。”

那天臨走前,高毅又問了方媛一個問題:“楊特和許婷婷如此面和心不和,他們各自有情人嗎?”

方媛“撲哧”一笑,說:“這樣的婚姻關系,要是沒有情人才怪。楊特的情人關系是順水行舟,沒有長久的。有錢的男人都害怕長久的情人。許婷婷嘛,可以和各種她需要的人上床,年齡不限,但是經常來往的,只有一個,是電臺的另一個主持人。不過,她和那個人從未公開過關系。也只有我這個女傭知道。”

“誰?”

“這可是地地道道的八卦新聞,你們必須保密,要是讓許婷婷知道這消息是從我這里傳出去的,我就慘了。”方媛的臉迅速嚴肅下來。

高毅點了點頭,聽到方媛說:“普遜易。”

今天,他們又一次站在這對垃圾夫妻的家門前。連按幾聲門鈴,屋內都沒有回應。一樓窗簾關得嚴絲合縫,高毅一抬頭,忽然看到二樓的窗簾抖動了一下。

“有人!”他輕聲提醒孫立。小孫會意,正要做出撞門姿勢,高毅用手指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二樓忽然傳來奔跑聲,高毅比了個手勢,和小孫兵分兩路。

高毅和小孫分別堵住走廊的兩頭,逮住了個男人——楊特的兒子楊勇。

楊勇年近四十,自己有一套別墅,因為有錢的父親,從沒有上過一天班,整天吃喝玩樂。楊特被殺當天,高毅審問過他,他翻來覆去說得最多的就是兩句話。一句是:“許婷婷這個婊子。”另一句是:“遺產該怎么分?”

“楊勇,你在這里偷偷摸摸干什么?”高毅質問。

“我、我找東西。”

“找什么?”

“存折。”楊勇的手里拿著一沓存折,“錢、錢都沒了。”他滿面沮喪,表情像被太陽烤化的冰,存折像凋零的落葉從他蜷曲的手中落下。

“咦,方媛呢?”三人下樓后,小孫四下張望。

“她辭職了。”楊勇回答說。原來,剛才楊勇進屋時,在入口的茶幾上,發現了方媛的辭職信。信上的日期是高毅和小孫上次來訪的日期。

“是啊,這樣的地方,并不是久留之地。說不定,她已經接到國外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了。”小孫理解地說。

按楊特存折上的取款時間看,存款在他被殺前一天就被取走了。高毅讓小孫去了趟銀行,小孫回來匯報說,取款人的簽名是楊特,銀行當班職員說是個男人。高毅也察看了從銀行調回的監控錄像,取款人戴著帽子和墨鏡,身形健壯,根本不是體格瘦小衰老的楊特。

那么,誰是取款人?這個人是如何得到存折和密碼的呢?是許婷婷交給他的嗎?

幾經周折,沉入湖底的法拉利被打撈了出了湖面。滇池湖水遠看碧波蕩漾,實際上長滿了綠藻。紅色法拉利在陽光下,全身布滿藻類和淤泥,散發出陣陣腥臭。在水草綠藻遮蔽下,基本還可以看清楚車牌號碼,正是許婷婷的牌照號。透過車窗,依稀可以看見一個人坐在駕駛座上。

警員小孫下意識地捂了捂鼻子,但側臉看見高毅面對惡臭,動都沒動,只好很不好意思地偷偷放下手臂。

法拉利被打撈船吊出水域,放置在湖岸邊。車內的女人腦袋隨車體搖晃,時而撞擊著玻璃車窗。一名警員打開車門,黑綠色的湖水傾瀉而出,將駕駛座上的女人完全展露出來。女人身穿香奈兒名牌時裝,中指佩戴一只鉆戒,臉部已經被魚兒叼食咬爛,基本上看不出模樣。

高毅走近,將死去的女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他戴上手套,從死者身上摸出一個手機,打開,取出芯片放到自己的手機里,聽到這樣一條語音留言:“速到Morning-Evening咖啡吧來取你的錢。”

小孫對高毅分析說:“看來,許婷婷找了一個男人前往銀行,冒充楊特取出存折上的巨款。事情很快被楊特發現了,楊特把許婷婷叫到辦公室質問。許婷婷一時心生殺意,用桌上的裁紙刀殺死楊特,然后潛逃。”

“那么,這個在手機上留下語音信息的男人是誰?是不是那個幫許婷婷到銀行取錢的男人?”高毅問。

“很有可能。也許許婷婷曾經許諾了他什么,沒有兌現,他才給我們打了電話,設下捉拿許婷婷的陷阱。”

“那么普遜易的死呢?那又是誰干的?”

“這……”小孫一時語塞。

這時,高毅的電話響了。是技術科的老羅:“科長,我們在那頂假發套里發現了一根毛發。”

一天后,高毅的桌上擺著幾份調查報告:

第一份報告指出,經過檢查,電臺監控室的值班人員蘇寧戚,確實是被人噴了麻醉劑才睡著的,因此才造成監控錄像被盜。

第二份是驗尸報告,大致內容是:法拉利車中的死者血型為A型,指紋和許婷婷殺害楊特的裁紙刀上遺留的指紋一致。法醫鑒定小組前往許婷婷的家,在她的牙刷和衣物上提取了DNA,經鑒定,和法拉利車中的死者一致。這樣可以斷定,法拉利車中的死者就是許婷婷。

第三份報告來自技術科:假發里的毛發為人體頭發。但是,還沒有找到可以匹配的對象。

高毅把兩份報告往桌上一推,心想:此案蹊蹺。

他把案件卷入者列成一個名單:

楊特。

許婷婷。

普遜易。

崔雪。

方媛。

蘇寧戚。

姜洪云。

高毅劃掉死者的名字,名單上只留下了崔雪、方媛、蘇寧戚和姜洪云。高毅撥通了電臺主任姜洪云的電話,得知他并沒有批準蘇寧戚的辭職,這個小子被扣了今年的獎金,還在工作;崔雪受刺激很重,這兩天請假在家。

高毅又撥通技術科電話,請他們立刻分頭找一下崔雪、方媛和蘇寧戚,采集一下三人的DNA,與假發中的DNA比對一下。

又停頓了一下,高毅直接撥通了方媛留給他的手機電話。不過,他留了一手,是通過技術科的電話給方媛手機打電話,技術科可以通過通話確定對方的所在位置。

電話一接就通,傳來一個非常甜美的嗓音:“喂,哪一位?”

“我,高毅。”

對方遲疑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驚叫起來:“啊,是高科長啊。我辭職了!您不知道嗎?”

“知道,我看到你的辭職信了。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在海南呢。”

“怎么跑那么遠?我們還想采集一下你的DNA呢?”

“為什么?”

“例行檢查。”

“啊呀,我在海南呢,一時不會回來。這樣,我還有把梳子落在許婷婷家了,是把紅木梳,就在用人臥室的衛生間里。也許,你們可以從那上面采樣對比,可以嗎?”

“暫時這樣吧。你怎么去海南了?”高毅給技術科的警員一個手勢,對方點頭確認,這個手機電話的的確確就在海南。

“啊,是這樣的,你們來過之后,我想,反正楊特也死了,許婷婷是一號嫌疑犯,在他們家繼續干下去,沒意思,于是我就辭職了。接下來,好事連連,我接到了美國一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我馬上就要過去讀研究生了,所以,想在走之前來看看海。呵呵。”話筒里的方媛十分輕松快樂,“哦,對了,你們抓到許婷婷了嗎?”方媛又問。

“她駕車跳海,死了。”

方媛一時不說話了。話筒里一片沉默。

“青青,你的冰激凌。”高毅聽到話筒那邊傳來一個男孩的聲音。

“你一個人嗎?”高毅咳了兩聲問。

“沒有,和一幫大學同學。高科長,你來嗎?這里很美。”

“不啦,你好好玩。祝你學業有成。”

西山面臨滇池的懸崖側面有一條幾乎垂直的青石臺階小道,有人數過,一共有1999級臺階。高毅驅車來到山腳,停車,拾級而上。然后,爬到半山腰的時候,高毅偏離了石階,鉆進路邊的灌木繼續往上爬。

灌木叢中有楊梅和杜鵑,正值夏天,這些植物生機勃勃。高毅顧不上欣賞,只能注意腳下的路。有幾次,他差點被絆倒,只好伸手去抓扶路邊的巖石或者樹干,手掌不經意地碰到一種綠色野生植物,皮膚立刻奇癢難耐。高毅忍住癢,在草叢里又向上走了五十多米,然后在一片草叢前停住。周圍的草都完好無損,只有那一片,好像有頭豬在那里打了一個滾兒,留下一小圈被壓扁的灌木和草叢。高毅抬頭,看到上方正是許婷婷墜車的懸崖。

高毅還想再多呆會兒,無奈手掌實在是奇癢難忍,只好原路返回,奔下山來。停車場的看車人見狀,就算看看也跟著癢,五官擠成一堆地說:“你鉆灌木了吧?”

“你怎么知道?”

“你是抓到蕁麻了。”看車人就近找到一家小賣鋪,買了半斤食鹽,倒在高毅手掌上讓他使勁兒搓揉,過了好半天,那陣癢勁兒才漸漸消失。

“幾天前的一個晚上,也是有個人,來開車,全身都癢,他也是被蕁麻蜇的。”看車人說。

“哪個晚上?”高毅警覺起來。

“就是有車從懸崖上摔下來的那晚。那人的車在這里停了一天。”

“你還記得他長什么樣?”

“一身黑衣,豎起衣領,戴個墨鏡。就算是晚上也戴墨鏡,所以沒看清臉。是個怪人,像個特務似的。我問他半夜上山鉆林子干什么?他沒有回答。還沒等我教他用鹽巴搓,他就慌慌張張地開車走了。”

從西山回來后,高毅去了一趟電臺,又重新檢查了一遍殺害普遜易的兇犯逃走通過的天臺,索要了許婷婷和普遜易的播音磁帶。然后,他沒有回家,而是直奔局里。

路上,他的電話響了,技術科報告說:“我們從崔雪和蘇寧戚身上采樣,假發中的毛發DNA和他們的DNA都不符;因為找不到方媛,根據你的指示,我們從她的梳子上采了樣,也不符。”

回到局里辦公室,高毅看到桌上有一張紙條,沒有留名字:和老朋友在一起,少喝酒。他知道這是呂鴻留下的。高毅想起劉明軍來,拿起了話筒:“劉總,在哪兒呢?”

“在你家。”

“有什么新發現?”

“沒有。”

“這樣,我今晚加班,回來晚些,你自己安排吧。”高毅說。

“好。”劉明軍掛上了電話。

高毅心里納悶。他很了解劉明軍。按劉明軍的性格,他這樣簡潔地接電話,是手頭正好有事,或者心里有事,或者兩者皆有。劉明軍背著他查許婷婷,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高毅再一次打開了劉明軍的兒子劉小港的檔案。

天還未亮,高毅打電話給劉明軍:“劉總,我想我找到你兒子了。”

凌晨六點的刑偵科,煞是安靜。

高毅和劉明軍面對面坐在辦公室。桌上有一個鬧鈴,秒針不會發出聲音,只是安靜地走。

劉明軍一進入高毅的辦公室,就感到氣氛異常。以他對高毅的了解,他能猜出高毅已經嗅出了他的秘密,不過,他還是保持著鎮定。

“我在想,我們出動了那么多警力,鋪天蓋地干了一個月,怎么就查不到劉小港的蛛絲馬跡?”高毅先開了口。

劉明軍搖搖頭,做出一個很無奈的姿勢:“這小子鬼精。”

高毅發煙,然后點上。兩個男人默默抽煙。

沉默了一會兒,高毅說:“是,這孩子和他爸一樣,聰明著呢。我又看了他的簡歷,學習成績一直不錯,只是到了高二才猛然下降。是為什么?沉迷于電子游戲?”

“不不不,”劉明軍輕松了些,懷疑自己剛才對高毅是不是想多了,“你也知道,這孩子從小沒媽,我就多驕縱了些。他在高二的時候,忽然喜歡上了戶外運動,參加了一個俱樂部。我想,這個愛好沒什么壞處,也很支持。沒想到,他為了參加這個俱樂部的所有活動,居然多次逃學。成績也是那時候降下來的,后來沒考上大學也是情理之中。至于網絡,是大學落榜后才迷上的。他這次離家出走,也許是我太縱容了。”

“呵,希望小港能理解你對他的愛。年輕人總要等父母老了,走向疾病與死亡,才會開始珍惜。”

劉明軍怔怔地看了高毅一秒,第一次意識到以前和他一起出生入死,卻從未聽高毅提起過自己的父母。

“我曾經也是一個不珍惜父母之愛的小孩。”高毅沉默兩秒,忽然話鋒一轉,“劉總,我還有一個疑問。”

“說吧。”

“你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警察了,這次又是尋找你自己的孩子,怎么那么長時間,你也沒能找到他的蛛絲馬跡?”

“咳、咳咳。”劉明軍咳了幾聲,連自己都覺得咳得虛假,“我就說嘛,這孩子鬼精。”

“那么,你為什么調查許婷婷?”高毅看看表,沒時間再拖下去了,只好開門見山。

“這……你怎么知道?”劉明軍一臉詫異。

“我發現你在許婷婷的照片上打了叉。”

“你早就知道了?”劉明軍深吸一口煙,“我在來這里之前,就查過小港的所有上網記錄。他在離家出走前,和一個叫婷婷的女孩交往頻繁,兩人還開通了視頻,小港拍下了婷婷的照片。我一看,是一個比他大得多的女孩。我怕小港受騙,偷偷調查了這個女孩,發現她就是你們市FM103電臺有名的主持人。”

“我們是這么多年的朋友,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再是朋友,有些話還是難以啟齒。我也有臉,也要面子。許婷婷發過來的視頻,簡直、簡直不堪入目。”

“許婷婷就不怕小港把這些視頻貼出去,把她一個大主持人弄糗?”

“我想過,既然這層窗戶紙已經捅破,我也沒有必要再庇護小港,就直說了吧。小港參加的戶外運動俱樂部是一個十分奢侈的俱樂部,從個人裝備、交通工具到活動經費,不是普通家庭能夠長期承受的。為了讓他高興,我已經花光了所有積蓄。我猜,小港是想利用這段視頻來敲詐許婷婷。這幾天,我一直關注你的案子。一開始,當許婷婷殺死楊特的時候,我就當心小港的性命。后來,許婷婷開車墜崖身亡,我對尋找小港的希望就更渺茫了。如果許婷婷已經殺死了小港,那么,我們可能連找到尸體的機會都沒有。昨晚,當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并不在你家,我是在許婷婷家。”

“難怪你的回答心不在焉。你有什么發現?”

“我在許婷婷家的地下室里,發現了小港的一件襯衫,被揉成一團,扔在一堆廢物后面。”劉明軍說著,從一起帶來的一個塑料袋里拿出一件襯衫,“你看,這前胸的字母縮寫是小港學校的名稱,衣領內側,還縫有他的學號。我估計,小港真的已經被、被……”劉明軍忽然說不下去了。

高毅看到劉明軍這樣,心如刀絞。父愛如此偉大,可以致盲。在劉明軍的眼里,兒子永遠只會是受害者。那么,高毅該如何向他吐露實情呢?無論他怎么做,都是用刀在這個老警察的心上捅。

“劉總,你、你振作起來。”一向冷幽默的高毅忽然語無倫次。

“你說你找到小港了,他在哪里?難道你們已經發現了他的、他的尸體?他是怎樣被許婷婷害死的?”劉明軍這才想起高毅讓他來的目的。

“小港還活著,正在趕往這里的路上。”高毅說。

劉明軍忽然呆了,然后喜極而泣,情感像個小孩一樣失去了控制,邊哭邊笑:“他還活著,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劉總,你聽聽這個。”高毅拿出錄音機,播放了幾段錄音:

第一段:你想獲取第一手新聞嗎?速到“Morning-Evening”咖啡吧。

第二段:想知道誰是殺害楊特的兇手嗎?速到“Morning-Evening”咖啡吧。

第三段:今夜0:30分,FM103另有驚喜奉送。

第四段:速到Morning-Evening咖啡吧來取你的錢。

“夠了!”劉明軍忽然大叫。

劉明軍知道整個案子,高毅那天和他一起吃早餐的時候提過細節。這三段語音留言里男人的聲音,全是劉小港的。

高毅和劉小港不熟,所以事發當天他沒有聽出語音留言里的男聲是小港的。可是,高毅也萬萬沒想到,老朋友的兒子會卷入到這場血案中來,他是和在海南的方媛通話的時候聽出破綻的。電話里方媛的聲音比他們第一次見面談話那天略微做作一些,后來,他聽見旁邊有人說:“青青,你的冰激凌。”覺得十分熟悉,幾經揣摩之后,發現和語音電話里的聲音十分相像。

高毅從電臺調來許婷婷的節目帶,幾經對比,發現許婷婷喜歡在節目中“呵呵”地笑,而且,這個笑聲和海南的方媛說話時“呵呵”笑一模一樣。許婷婷是播音員,講標準普通話,方媛也講標準的普通話,因此許婷婷很容易模仿方媛,但是她的笑,讓她露了餡。

與此同時,高毅還有一個疑惑,那就是劉明軍為什么要調查許婷婷?這肯定和尋找他的兒子有關。那么,在和方媛的那次通話里,他聽見了一句:“青青,你的冰激凌。”他當時問冒充方媛的許婷婷她和誰在一起,她回答說“同學”。高毅就想,許婷婷怎么會有小名叫“青青”呢?

高毅記起來,在劉明軍的妻子尚未去世的時候,劉明軍喜歡叫自己的妻子“卿卿”,有點酸氣,但他不在乎,他愛妻子,當著外人也這么叫。那么,當時叫許婷婷的男人,會不會是在說“卿卿,你的冰激凌”呢?如果是,他會不會就是劉小港呢?會不會是劉小港學自己的父親,把自己的愛人也喚作“卿卿”呢?

對于這樣的推斷,高毅不能接受。所以他察看了劉小港的檔案,然后又調查了劉小港參加的戶外運動俱樂部的情況。在俱樂部的名單里,高毅發現了許婷婷的名字。也就是說,劉小港是在迷上網絡之前就認識許婷婷了。

接下來的發現,更讓高毅心痛。戶外俱樂部不但進行野外生存培訓,還教會員攀巖,射擊和徒手攻擊。其中射擊就包括射箭。而俱樂部的箭,正是那種設計夸張的非洲箭,和射中普遜易腦袋的箭簇一模一樣。

由于在和假方媛通話時留了一手,高毅已經知道他們在海南的具體位置。他立刻聯系海南警局,請他們協助抓捕許婷婷和劉小港。一切安排完畢后還不到晚上九點。然而,高毅卻在辦公室里呆了一夜,直到今早,才打電話給劉明軍。這一夜,他在想,到底該怎么對劉明軍說。

現在,案子有些名目了。可是,他們為什么要殺死普遜易?紅色法拉利里的女人身上怎么會有許婷婷的DNA?

“報告,已將所有嫌疑犯抓捕歸案!”孫立推門匯報。

“立刻審訊。”高毅摁斷手里尚未燃盡的煙頭。

“我來審吧。”劉明軍說。

推開審訊室的門,劉明軍終于看到了自己千辛萬苦尋找的兒子。劉小港一見是父親,臉上吊兒郎當的表情頓時煙消云散。不過,也只是一瞬,他又恢復了“既然事已至此,隨你怎么樣”的模樣。

“小港。”劉明軍忍了又忍,終于喊出兒子的名字。

“我說過,讓你不要找我。”劉小港滿不在乎地說。

“你、你怎么能這樣?”

“我愿意。你少管我的事。”

“你怎么會和許婷婷攪在一起?”

“我和她在一起,因為我愛她,她也愛我。”

“你愚蠢啊,她大你這么多歲,她是在利用你!”

“愛情不分年齡!你懂嗎?再說,你有權這樣問我嗎?你了解我嗎?你整天就會破案、破案!從來不管我,不關心我。只有卿卿,她才是真正關心我的人!你、你只顧自己,是個自私的老混蛋!”劉小港忽然不說了,因為他看見一向溺愛自己的父親忽然舉起了巴掌。

劉明軍不是因為兒子罵他而生氣,而是因為兒子把他呼喚妻子的詞“卿卿”用在了一個殘忍的女人身上。

但是,那一巴掌終于還是沒有打下來。那只蒼老的手在空中懸了好長時間,然后無力地,死了一般緩緩落下。劉明軍站起來,慢慢走出審訊室。

就在他即將打開門的時候,劉小港說:“你來審我,無非就是想知道真相,滿足你做警察的好奇心。好吧,我滿足你。”

劉明軍沒有轉身,他背對著最愛的兒子,這個人世間他最愛的人,默默地聽他講述殺人經過。

“許婷婷愛我,卻甩不開她老公楊特,所以,她和我就想出了這個計策。我悄悄來到這里和她會面后,她交給我楊特的存折和密碼,我冒充楊特,取走所有現金。當然,婷婷早就料到楊特會立刻發現,于是她演出了殺死楊特的一幕。實際上,扔在楊特辦公室里的裁紙刀上并不是婷婷的指紋,而是她的女傭方媛的。她已經把真正的兇器帶走了。留下方媛的指紋,是為第二步做準備。

“第二步,當所有人都認為許婷婷是兇手的時候,她讓我分別把警察高毅、記者劉琦約到咖啡廳來,制造一起跳崖事件。果然,大家都以為車里的女人就是許婷婷。因為,不但警察高毅和記者劉琦親眼目睹整個事件,而且車里的女人還有許婷婷的DNA。”

“這一點,你們是怎么做到呢?”劉明軍已經傷心得天旋地轉,他沒想到兒子竟是這個樣子。他用盡全身氣力,問出了這句話,卻仍然不轉身。他害怕看到兒子的臉,兒子長得像他,更像他的妻子,他覺得現在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死去的妻子。

劉小港絲毫體會不到父親的情感,繼續說:“你們警察白癡啊,那人就是方媛啊。許婷婷發現方媛正在申請國外大學留學,兩人身形又差不多,就想出了這個交換身份的計劃。我和許婷婷趁方媛泡澡的時候在浴缸里悶死方媛,造成被水淹死的假象。當然,在下手的時候,我按住她的頭,許婷婷在浴缸里加入從滇池打來的水。她說你們警察心細,發現胃部水樣不對,就會漏出破綻。

“然后,婷婷把自己所有的東西和方媛的東西做了交換,包括毛巾、梳子。所以,你們查找的DNA才會一致。接著,我們弄破她的臉,你們還以為是魚咬的呢。這事有點麻煩,要用刀尖慢慢來,要讓那張臉看上去確實像是魚咬的。我們一起把尸體穿上許婷婷的香奈兒套裝,放進汽車后座躺倒。接著婷婷開車去咖啡廳,到達后,她先把尸體挪到駕駛座上固定好,然后才進入咖啡廳,然后假裝被你們發現逃跑。

“她是坐在方媛的尸體上開車的,真酷!在山頂,她還舉起方媛的手揮了揮后,才開車跳崖。我們都是戶外運動俱樂部的老會員,許婷婷其實在汽車離開山頂的時候就跳出來了,順勢滾入路邊的草叢。跳崖的地點是她專門挑好的,外表看上去很兇險,實際上有一片可以逃生的坡地。”

“那普遜易是你殺的?”劉明軍還是背著身子問。這樣的談話,再老練的警察也扛不住了。

“是。我愛婷婷,普遜易老纏著她,甚至偷聽到我們要從海南坐船逃出國的計劃。為了滅口,我只好化裝成女人,從電臺天臺進入,先用麻藥迷倒監控人員,偷出磁帶,停止一切監控,再進入直播室,射死正在播音的普遜易。我認為,男人用射箭的方式殺死對手,保護自己的女人,相當浪漫。當時有個女工作人員跑了進來,我就躲在門后,趁工作人員跑出去報警的時候再離開。我在返回天臺的時候,風太大,吹掉了我的假發。天又黑,看不到假發被吹倒了哪里。當時,下面警車已到,我就沒有來得及撿。”

劉小港說完了,感到口渴,就用舌頭舔了舔嘴唇。劉明軍很長時間不說話,在離開審訊室的一刻,終于說:“你真聰明。比你老子厲害。”

在劉小港和許婷婷一案結束審理不久,高毅就聽說劉明軍辭職的消息。他打電話四處問劉明軍的同事,卻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由于案情惡劣,許婷婷和劉小港都被判處死刑。審判的時候,許婷婷坦白,她并不愛劉小港,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孩只是她的工具。她早就厭倦楊特,厭倦這里的一切了,所以才計劃了這場自以為高明的謀殺。

不久,高毅得知行刑前的劉小港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懊悔,也在四處打聽父親的下落,卻也沒有消息。

帶著復雜的心情,高毅踏上了去監獄的路。他想代替自己的老友看看他的孩子。

劉小港悔恨交加,痛哭流涕。可是,他怎么樣也聯系不到父親了。高毅給他帶去了很多他愛吃的食物和一套新衣服,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半個小時的探監時間是在沉默中度過的。

在高毅就要離開時,劉小港說:“高叔叔,請你打我一巴掌吧,就算代替我爸打。”

高毅遲疑了一下,并沒有下手:“你爸從來都舍不得打你,以前舍不得,現在也舍不得。”

就在高毅走出房間的時候,他聽見劉小港用巴掌打自己的臉,聲音很大,很狠。

高毅信守諾言,讓記者劉琦全程獨家報道整個案情。劉琦采訪了劉小港,并在專欄中登出了他的一段話:我錯誤地把父愛當作一種免費的、取之不盡的奢侈品,直到失去了,才發現我失去了比空氣還重要的東西。

劉小港行刑那天,高毅沒有去。他只是聽同事說,當時在槍斃犯人的山頭上,有個人影一晃就不見了,有點像劉明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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