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一遍遍地看電影《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我喜歡其中姜文說的一句話——“我一有空就去找你”。無可厚非,這句話是令那個“陌生女人”在無數次寂滅的等待中得以不妄自放棄的光亮,說是“生命之光”也并不過分,因為那是一個視愛情如生命的女人。
即便并不身處戰火紛紛的年代,也無法擁有一份貫穿一生且視之如性命的愛情,但我還是喜歡那句“我一有空就去找你”。這話聽上去,簡直就是銷魂的。
平庸甚至過分負責的男子無法令女人銷魂。一時的現世安穩是美麗的,一世的歲月靜好想起來就覺得可怖了——生活平靜如水并非一件好事,且每個女人在骨子里都是向往神奇崇尚浪漫的,所以,帶一點點“浪子”氣息的男人無疑是迷人的,足以把所有看似堅不可摧的女人殺得片甲不留。所以,當萍聚之后他軟綿綿的一句“我一有空就去找你”濕答答地落在你耳邊時,女人你哪里還有力氣去拒絕?
但細細一想,又不免覺得悲壯——為什么總是女人在等?仿佛愛情里占支配地位的總是男人,女人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處于待命狀態,且還要在男人面前顯出一副甘之如飴的態度,以滿足他不可一世的雄威。
有人說。“男人改變世界,女人改變男人的世界觀”。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上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歸根結底還是男人們一手操控的,而女人只能以另一種“化骨綿掌”的方式通過改變男人去改變世界。接下來,會有很多人開始為男人“自古以來”的強勢地位辯護:這是由男性的生理結構以及社會分工決定的。小拇指往那書海深處輕輕一指——看,男人的支配地位是有史可鑒的!
好吧。我知道男女之間的這種位勢關系并非朝夕可以改變,我們也沒有必要再在這個問題上浪費腦細胞。那么,讓我來說說我的同類,女人。
只要真正放手去愛,那么女人的愛情姿態便是清一色的低。可以這么說,只要男人無棄她之意,女人便無離他之心。浪漫的心思與癡迷的情懷,使戀愛中的女人看上去總是一發不可收的賤,對此,男人不是不感動的,因為這是一顆心對另一顆心某種程度上一種完整而真誠的交付,絲毫不亞于爹媽之恩。但女人的盛情太熱烈,男人難免受不了,無論如何,知趣者最討喜。所以男人說“我一有空就去找你”有兩層意思,一是姑娘你真的對我很好,感激不盡感激不盡,二是姑娘你實在太熱情了我受不了,且讓我趕緊找個清涼地兒歇息兩天再說。猥瑣之意藏在漂亮之語的背后,還要滿臉堆笑撫摸一下你的如花臉蛋兒,道聲后會有期。
曾經有女問我:為何我對他那么好他還是要離開呢?我說:男人是一種承受不了太多熱情的動物,姑娘你尚青澀,以后慢慢拿捏用情的分寸吧。無疑,愛在半醒半寐中才最美。
但女人這種動物有一個致命的毛病——受不得男人一點點的好。于是倘若下次,當他那句軟綿綿的“我一有空就去找你”再次濕答答地落在你耳邊時,女人啊女人,你還是逃不脫那個“獨倚望江樓,的古典宿命。
不爭
馬 德
最紛擾的一個字:爭。
這個世界的吵鬧,喧囂,摩擦,嫌怨,勾心斗角,爾虞我詐,都是爭的結果。明里爭,暗地爭,大利益爭,小便宜爭,昨天爭,今天爭,你也爭,我也爭,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爭到最后,原本闊大渺遠的塵世,只能容得下一顆自私的心了。
心胸開闊一些,爭不起來;得失看輕一些,爭不起來;目標降低一些,爭不起來;功利心稍淡一些,爭不起來;為別人考慮略多一些,爭不起來……生活中,可以有無數個不爭的理由,但欲望,讓每一個人像伏在草叢深處的獅子,按捺不住。
權錢爭到手了,幸福不見了;名聲爭到手了,快樂不見了;非分的東西爭到手了,心安不見了。也就是說,你絞盡腦汁,處心積慮,甚至你死我活爭到手的,不是快樂,不是幸福,不是心安,只是煩惱,痛苦,仇怨,以及疲倦至極的身心。
不爭不好嗎?
哪怕是少爭一點,把看似要緊的東西淡然地放一放,你會發現,人心就會一下子變寬,世界就會一下子變大。也因了這少爭,笑臉多了,握手多了,禮讓多了,真誠多了,熱情多了,友誼多了,朋友多了。一句話,情濃了,意厚了,愛多了。
喧囂的人世,剎那間,萬噪俱寂,恬靜出塵。
常記得,鄉下三四月間,一院子春爛漫,桃李吐芳,鮮花傲放,姹紫嫣紅,競相爭奇斗艷。然而,荒涼的一角里,總有一針或幾針芥草窩在石板下,獨自努力地綠著,盡管它僅有一點鵝黃,顯得孤單,弱小,了無生氣,但它依然是春天的一部分—渺小而又頂天立地的一部分。
是的,這個世界沒有也不會厚此薄彼。你沒必要去爭什么,生命,只在被欲望迷亂了的人心中,才一定要分出尊卑高下。
不爭,是人生至境。
有一個富翁去世了,按照富翁遺愿,他所有的遺產,都留給了最小的夫人。這個富翁生前曾經娶過好幾房太太,他的這些太太們,以及他的眾多子女們,在小夫人面前,吵吵嚷嚷,哭哭啼啼,都想因此而分到一部分遺產。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小夫人說,她什么都不要。問及原因,她說,沒有什么好爭的了,這個世界,最珍貴的,就是我深愛的人,他,已經走了。
所有的太太及子女們都傻了眼,他們羞愧得無地自容。
也因此,一直喜歡楊絳譯的那首詩,詩是英國詩人蘭德寫的:
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我熱愛大自然,其次是藝術,我雙手烤著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準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