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是雨(組詩)

火焰

青草在三月的曠野上

東一片是，西一片也是

樹木干脆的枝條

是些遲早的火焰

沒有羽毛的天空

說有多高就有多高

仿佛手中掙扎的堅果

我的疼痛都長出了新芽

你不經意看見的人

在迷惑的路口上張望

窗外是細雨

更細的是長尖的青草

老虎

老虎在熄滅的蠟燭上晃動

老虎的尾巴看不見

那塊讓人癡想的天空

給了我們短命的手指

植物學透風的窗子

讓薔薇的根莖走了很遠

燈里的油

把白晝舉過了頭頂

當人們徹夜歌唱

星星用它的死結炫耀未來

我只想我的火柴盒我的神靈

是什么時候消逝的

虛驚

紅，紅的。滿街的櫻桃

也是一場虛驚

沒有的鳥

一飛就有了

是一道閃電的時間

等來了晴天的雷

落日，落在遠處的矮灌木里

不是草葉上的水不是露水

后悔一步好棋

走了不該走的地方

窗前練字的那個人

為你在慌亂中卡住了呼吸

堅果

詞語帶來了沒有的東西

不清楚的人記下了

不清楚的字跡

并非閱讀的最后障礙

在稀薄的空氣中

羽毛必須很輕

裹在翅膀里的女兒飛得高

皇帝的馬跑進下一個朝代

在一些巧合之外

人和人都那么看

看看究竟:是堅果墜地

還是鳥捕到了她的影子

石榴開花

金屬的光芒不聲不響

屋頂的螞蟻漆黑透頂

太陽抱丟了別人的嬰兒

云朵緊追不放

而我必須向我的桌子低頭

不領情的詩篇蓋滿了紙簍

為討好一個人寫石榴開花

結果比不開花還要冤枉

寫了井水跑了河水

因為清澈才枉自流淌

寫一塊不走的表也走了

我們的一生誰來校正

(選自《中國詩人》2010年第三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