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美詩(組詩)

海里的月亮

世上總有比我干凈的人

我面向他們而立

比如說，貝殼就是海里的月亮

它只在某個時刻發光

它只照亮一個人

當冬去春來，被海潮托起

它遇見熾熱的陽光

我還是要說，小心著涼

波濤在我內心深處翻滾

上面有一扇搖擺的翅膀

我低頭點煙

瞇縫起眼睛，一葉扁舟

在指縫間稍縱即逝

把我送還給那個早晨

期盼

窗臺上一朵將要凋落的花兒

浸泊在陽光之中

裸露的記憶層層散開

這是五月的一天

南方的雨季還在途中漂泊

街上，偶爾有人抬頭張望

請告訴我，是誰的苦難理想

糾結在那里，對此

是否還能用信念去描繪

時光是羊腸小道盡頭

一扇半啟的窗戶

人流散盡，它才漸漸清晰

我一直在等待，期盼往事

發出一次回響

飛下去

我活在往事可疑的痕跡中

或者在未來這堆泡沫里打盹

在沒有風的樹梢上

我的腳尖比生命沉重千倍

如果還能醒來

聞到今世的灰塵

看到你

我注定是在奔赴一場失去重量的死亡

我多想讓我的5歲做一顆子彈

在天空四處飛揚，不斷地尖銳下去

直到射入一處

沒有出口的避難所

這個世界難道放不下

一個沉寂的傷口

贊美詩

請聽我陳述我理解的生命

大海的激情，船帆的意境

流浪者偶爾回頭的眼神

古典精神早被謳歌得離題萬里

我暈頭轉向

寫不出比照它的抒情辭章

但我仍然要贊美

我想像贊美給自己帶來的瞬間快感

它能完整地吞沒我

讓我回到新生之前的黑暗

在停頓中觸摸寧靜的果實

哪怕我只書寫贊美這兩個漢字

看著它變換的含義

在煙頭冉冉飄忽

那個遠足歸來的孩子

就在其中

他永遠那副模樣

離我的呼喚很遠

離我的目光很近

不用說了

如何贊美只是我個人的事情

只要它飽含著趣味

能被安放，在空氣和水分當中

哪怕我在蒼白中行色匆匆

去路迢迢

我必須贊美

生命的輕重緩急

不由自主的牢記與遺忘

愛和非愛的某個午后

甚至一句玩笑帶來的淚水

(選自《綠風》201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