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向陽譯
夜星
今夜,許多年來第一次,
大地輝煌的景象
又對我顯現:
在夜空里
那第一顆星
似乎增加了亮度
當大地變暗
直到最終無法變得更暗。
而那光芒,那死之光,
似乎讓大地恢復了
慰藉的力量。那兒
沒有別的星星。只有這一顆
我熟悉她的名字
因為在我的他生里,我曾
傷害過她:維納斯,
這顆黃昏之星,
我要對你獻上
我的想像,既然在這黯淡的表面
你已經撒播了足夠的光輝
讓我的思想
再次可見。
望遠鏡
有一個時刻,你移開目光之后
就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因為,你似乎已經生活在
別的某個地方,在夜空的寂靜之中。
你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你在一個不同的地方,
人的生命沒有任何意義的地方。
你不是一個有身體的生命。
你像群星存在那樣存在,
參與著它們的寂靜,它們的浩瀚無際。
后來你又回到了這個世界上。
在深夜,一個寒冷的小山上,
將望遠鏡拆下來。
此后你就認識到
不是說圖像是假的
而是說關系是假的。
你看到每樣事物
距離其他每樣事物是多么遙遠。
青春
姐姐和我在沙發兩頭,
讀(我想是)英國小說。
電視機開著;各種課本翻開,
或是有些地方用橫格紙做了標志。
歐幾里得、畢達哥拉斯。仿佛我們已經研究了
思想的起源和喜愛的小說。
我們成長的悲哀聲音——
大提琴的微光。沒有
長笛、短笛的痕跡。似乎那時候
幾乎不可能把它的一絲一毫
想像成正在演化或是有延展性。
悲哀的聲音。軼事
其實是靜止的生活。
小說的書頁翻動著;
兩只小狗輕輕打鼾。
來自廚房里的,
母親的聲音,
迷迭香的味道,烤羊肉的味道。
世界,正處于
變動之中,形成或消散之中,
但我們并不以那種方式生活;
我們所有人過著我們的生活
一如同時儀式化地制訂
一個偉大的原則,某種
能感覺但無法理解的事物。
我們的評語像是劇中的命運,
說來深信不疑,但并非出于選擇。
一個原則,一個可怕家族意志
暗示相反的將要變化,變異,
甚至拒絕提出問題——
如今世界開始
在我們周圍轉換,退潮,只是此刻
當它不復存在。
它已經變成現在:沒有形狀,永不結束。
(選自《詩潮》2010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