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組詩選四)

憤怒

當憤怒像一根鐵被燒紅

當憤怒的顏色比黑夜還黑

當憤怒超過了酒的度數(shù)

是憤怒就離一根火柴不遠了

憤怒是低溫的

憤怒生長著金屬和骨頭

憤怒露出了低沉的巖漿

是牙痛的憤怒就離一把尺子的憤怒不遠了

愛人

是在一個秋天的傍晚

親愛的我向著你站立的方向

一次次地走來

親愛的那時我是用顫栗著的身體

和呻吟中的幻想向著你

一次次地走來

一次次地走來

向著你只為想說出一句話

到我衰老時都想說出的一句話

親愛的當我們真的衰老了的時候

我又是多么的后悔讓你跟著我

為了一句話失去了你的歲月和容顏

骨中的生鐵

用水銀的憤怒

在水銀的前面

跨過道釘和枕木

把屋頂掀去

把目光中多余的東西移走

只留下有鐵的那一部分

只留下身體中的石頭

鹽在憤怒者的手里

泥土上的藥暗下來

是憤怒者站立著

喑啞的骨頭中露出了生鐵

一塊石頭

一塊石頭在城外

在離落日不遠的地方

釘子傾斜在路邊

蕩漾在光線被細微地切割

灰塵中的時間

使一只鳥無法被辨認

是一只鳥在縫隙中逃避

雪線承受不了時間的重量

以乖巧的借口和理由在雪線上跪著

已經(jīng)很久了是邊疆上的一塊石頭

在離落日不遠的地方

并沒有像落日一樣

消失在自己的背后

(選自《青島文學》2010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