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詩歌及隨筆

白月，女。１９75年生于貴州，現居重慶。著有詩集《白色》。

炙熱的天我

該如何保持熱情

這么熱的天你還要吃辣椒

奇怪的目光，怎知道

我的口味，我的本質

我要保持優良的愛好：渴望

渴望，再渴望

身體是自己的！不

身體是別人的。這就是天真的程度

我在，因為櫥窗

我存在，是因為愛

愛，動詞：嚼碎。愛，伴隨著傷害。

日出

一切都是玩笑，正是這玩笑

給了我榮光

我并不害怕

這些弱智的疙瘩——

老面孔，一彈就破

我尊重它們，我也有脆弱的神經

我不比它們可靠

我并不時刻作為女人戴著花冠

存在

走吧，至少，我走在天上

刑場大過了七月一天的正午

這是第幾次經過。第幾次

熟視無睹

我用胸口鑄造出你的頭顱

我目睹的不是自己的死亡

是死亡產下我的經過

藐視

就當你送的禮物吧

盡管與我的愛好相差太大

就當死亡

我喜歡嗎？哦，喜歡！因我避不開！

難道不是為了你的眼睛？我長在下面！

難道有其它天空，情愿做我的踏板！

這與飛不一樣。這假裝幸福的樣子！

我歌唱，我在雷鳴電閃中歌唱！

昨天

我不舍的骨頭！

我喚來良心的狗——它

那么忠實于我

什么都沒有，仿佛

哦，仿佛又有什么。香味 ？

面霜？ 廉恥？像鬼附身……

狗爬著，玩著骨頭。那么小心

不去折斷它。

陽光

我被迫于白晝。我無意與誰相爭

我無意搶奪

放下！武器可以是眼睛

我被迫于仰望

其實女皇也打不過自己的軍隊

命令等于服從

我被迫于黑夜。它要它要

它要——

一個嬰兒的大腦

我并不是假裝什么都不懂

憂郁癥

我相信她們的死我相信

私家花園 圍墻

臥室。我相信墻紙上的森林

機器的無助，啟動前

啟動后

現在的生活，被將來換了鏡頭。我相信

幻想的效果。本來

一切都是未來

我超越了預感。我用死亡來愛

我不是你的，我也不是我

反目成仇

除非我厭倦了我的身體

那曾經的

早已不屬于彼此。這恨

無頭無尾

除非我連愛已厭倦

太陽就是愛的紀念品。除非

連光芒的記憶我也厭倦

眼睛發現隧道，漫長的

我在哪里？除非

你也不存在

讓痛苦高明起來吧

如果愛隨之逝去，恨也不要活著！

凋零

這世間一定還有沒開過的花

不再開。一定有途中返回的美艷，絕別

的開場白被墳墓所洞悉

我沒有什么可告誡的，周圍一片荒寂

遇到的零碎，花們的不幸，不是

我愿相逢的殘局

用你的靈魂來愛我吧

你肯定以為我瘋了

是啊，一切都成了無題

我錯認了方向，在與你背道而馳的地方奔跑

帶著水，一條河飽漲

用你的靈魂愛我吧，河中的水來自哪里？

地下莫非汪洋一片，用那樣的方式支持我吧

支持一塊浮冰，用冷和寒冷

加重你的語氣：愛

加重我的病情

肯定是瘋了

沒有任何事物成為我活著的證據

它們詮釋著更僵硬的死亡：高樓，馬路

被切割機切割的時間，我的

無名指咬著恐懼不放的恐懼

那道小傷口，擴大了恍惚。嘩嘩地

流淌著。我在浪費清澈見底的水，白費我的靈魂

還要你來愛我。肯定是瘋得不輕！

上帝，上帝

倒過來看， 親愛的上帝

我站在你上面。透過

不透明的千層餅，你與我一樣

饑餓。雨是你給的，淚是我贈予

我們互贈的禮物都落入別人之手。別人？

上帝，你再想想，有誰比你更會思考。

我的白癡是否甚過你的白云

正過來看，你的確遙不可及

遠得像一片死寂！但我不能

因此把自己當作你，平庸得只能自我撫摸?

他們說：要革就革自己的命。有本事就穿過大氣層

與你合二為一。我沒有本事

其實你也沒有！

最大的可能就是異化，就是假裝：

你心有我，我心有你。讓別人無法捉摸

讓他們看不清如來佛的面孔，憤怒得那么慈祥：

恨鐵不成鋼。恨你我不成正果

（選自《詩選刊》電子投稿）

詩歌是最不值錢的。

每首詩從血管里流出來，血腥的味道、刺目的顏色、液體狀的固執。流到別人的腳下，而我像個全身癱瘓的人無能為力，不能像清潔工回收垃圾把它們收回來，使地面——生活的環境干干凈凈，一點痕跡也不留下。

發一次脾氣就短一次命。我的命很長，但沒有一首詩長。我把一首詩切成段，今生與來世，過去與未來……都不便請客上坐，因為我不能保證別人的口味與我相同。

用嘴巴叨著自己，我怕把自己丟了，我改不了自己的口味。只有加倍地愛自己，愛我所有的脾氣，用最好的心態和最溫柔的態度保護它們。

為它們，我身處炮臺，身心的了望口，都是自己打自己的結果——從里到外的轟炸聲使我耳鳴——不要勸我：

用口水寫詩，用口水談感情，那無色無味、那隨口就可以吐掉的東西！

不要勸我拿血去賣，在塑料袋里呼吸，等著同病相憐的人出現——要等到什么時候才不孤苦伶仃！

等到死亡降臨將我帶到地獄，不分貴賤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