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角:充斥小品舞臺
我把2010春晚上趙本山與弟子們推出的小品《捐款》稱作趙本山藝術表演的滑鐵盧!那一個比一個齷齪污眼、猥瑣不堪的丑角的惡俗表演,完全成了趙本山的俗“東北風”標志性的丑角大集合!可以說,已經沒有藝術美感可言,只剩下了倒胃口!
不管趙本山清醒還是不清醒,會不會就此收手,不要讓自己因徹底的丑陋不堪而被曾經喜歡他的觀眾所唾棄,但他的以丑為美、丑行天下的標榜,再次證明這是個丑角盛行、“丑角當家”的悲劇時代,而這樣一個時代的出現,同時也是一個民族的悲哀!
說起丑角搶人眼球,自然要回溯到由朱時茂、陳佩斯肇始的小品——《吃面條》《烤羊肉串》《我是小偷》等,雖然當時以陳佩斯為代表的丑角很受大家的喜愛,但兩個人物形象的角色分配,區別還是很明顯很突出的。朱時茂飾演正面角色,陳佩斯飾演丑角。但就是從他倆的小品《主角與配角》中的一句臺詞——“想不到呀想不到,原以為只有像我陳佩斯這樣的人會背叛革命,沒想到像你朱時茂這樣濃眉大眼的家伙也背叛了革命”開始,就像丑角陳佩斯頻頻搶走濃眉大眼的朱時茂的鏡頭那樣,可以說之后的小品人物形象就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丑角漸漸占據了上風!除了王景愚的獨角戲《吃雞》不算,其他小品日趨集體丑角化了。而大家喜愛的、多少年春節晚會少不了的一大看點——趙本山、宋丹丹、范偉、高秀敏的小品,便是“丑角當家”的代表性作品,到了后來的《賣拐》系列,就完全是全丑角表演了,并把 “丑角當家”發展到了一個頂點。
閆立秀在《假如陳佩斯不被封殺,老趙決不能稱王!》的博客文章里寫道:“與陳(佩斯、朱時茂的小品)相比,趙本山雖然也很會搞笑,但卻造出了一個丑態百出的時代!趙的小品大都是對弱勢群體的變相歧視與搞笑,無論是‘受捐者’還是‘捐獻者’,都毫無尊嚴可言(指小品《捐款》)。我們的藝術家應該懂得尊重弱勢群體,通過藝術表現每一個人的愛心與尊嚴。沒有個人的尊嚴,就沒有符合人性的幸福生活。東北二人轉中有一個自貶自損、互貶互損的傳統,這也能稱是藝術?但是,社會這個“怪胎”卻喜歡吹捧低俗的小丑!也許是時代使然吧!”
丑角:蠶食影視空間
在小品“丑角當家”的風氣影響下,我們的影視劇編導們,也不甘人后、積極跟進。
首先是模仿歐美的肥皂劇,像《編輯部的故事》系列情景劇,呂麗萍、葛優飾演的戈玲、東寶已經開始當家,但其他人物還是生活本真化,演員有調侃性的表演,但其詼諧、嘲諷的批判性,讓人有社會廣角鏡、哈哈鏡的洞察感,是社會問題在各個階層引起廣泛關注、共鳴的充分反映。可是從情景喜劇《我愛我家》到《家有兒女》,就放棄《編輯部的故事》的亦莊亦諧的人物布局,步小品后塵,走向全面丑角化,每個演員的表演,就像吃錯藥一樣,全成了清一色的丑角化的夸張模樣,神經兮兮,丑態百露。刻意逗笑的感覺大過批判性,也就是責任擔當淡化乃至沒有了,娛樂賺錢成了第一目的。而《武林外傳》,就更是以美飾丑,夸張得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不管劇情怎樣,偶爾折射一下現實問題,都完全被那種無聊的表演稀釋沖淡了,成了十足的肥皂、垃圾劇了。
更糟糕的是,輕喜劇《別把豆包不當干糧》和應該屬于正劇的《鄉村愛情》里的人物形象,無論在造型還是在表演上都在集體向丑角化看齊;而正劇《士兵突擊》的主角許三多,《我的名字叫順溜》的主角順溜,更是成了丑一號王寶強當家了。而最近讓這個無論是形象和氣質都缺乏陽剛大氣與表演內涵的王寶強來飾演英雄人物董存瑞,更是讓許多觀眾無法接受,拒絕收看,因為嚴重違背了人們約定俗成的藝術審美情趣。
電影作品的丑角化泛濫,陳強、陳佩斯父子難辭其咎!正是他們那幾部后來證明并不被觀眾接受、票房極差的系列電影《父子老爺車》《太后吉祥》《好漢三條半》,成為丑角跳梁的發端,招惹來一系列效尤者的拙劣仿效:像潘長江的《鬼子來了》、馮小剛以葛優出演男一號的系列賀歲檔電影《不見不散》《沒完沒了》《手機》等,都是典型的丑角當家;相聲演員馮鞏亦以其獨特的丑相當家《埋伏》;香港也有帥小生周星馳以丑角風行影壇,代表作品應該是《大話西游》;而丑角當家的登峰造極之作,當屬張藝謀最新推出、遭到絕大部分觀眾唾棄、榮獲湖南衛視發起組織的酸芒果最佳影片、最佳導演雙獎的《三槍拍案驚奇》。
丑角:社會失信的病態慰藉
小品和影視劇作品中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喧賓奪主、美丑顛倒的奇特現象,是社會角色與藝術形象的虛假失信,導致觀眾對形象美丑的判斷重新確立的一種藝術反映。
文革時期的幫派文學推行的“高大全”形象的虛假化,嚴重倒了觀眾的胃口;而當今社會生活當中各色身居要職的腐敗分子玷污了正人君子應有的正派形象;各行各業的人群體化道德滑落,使整個社會缺乏了正義!失望的普通民眾,卻在身邊普通的人群當中甚至丑陋不堪的下層人物身上發現了人們所期待的大善大美。與那些臺上滿嘴“為人民服務”“大公無私”“人民公仆”的高大完美的形象相標榜,背地里卻是官倉碩鼠、男盜女娼、嘴臉丑惡的官員和偉人替身形成了巨大反差,進而導致審美標尺的顛覆性改變——既然在貌似正派、眉眼周正的上層人物身上找不到真善美,那就在比較可信的底層百姓身上去找尋,于是丑角這種不無夸張的藝術形象就突顯出來、大行其道了。
而更令人悲哀的是,隨著整個民族的信仰危機、精神危機,導致個人和社會理想出現嚴重缺失,重新建立又很艱難。正是在這樣的觀念轉型期,引發民眾道德觀念的新舊沖突,價值理念的顛覆混亂,使得廣大草根民眾對因社會變革中出現的是非、美丑、對錯、成敗失去評判準繩,加上身邊權力腐敗、誠信缺失,自身利益不斷受到侵害而感到萬般無奈時,紛亂的世相與失望的情緒,迫使他們選擇了隨波逐流、渾渾噩噩度日的消極人生態度。在這種人生態度的左右下,吃喝之外仍然要面對的文化精神生活的審美傾向,便顯露出或懷疑拒絕、譏諷牢騷、自娛自樂、或是尋求變態刺激……小沈陽走紅現象,正是后一種非正常審美或喪失審美標準的病態文化娛樂的一個活例。
丑角:藝術失德的黑色嘲諷
在追求角色可塑性的理由下,演員藝術形象的頻繁變臉,使觀眾對美丑的接受程度大大降低。在這部片子里扮演的是英雄、正人君子,可是在另一部片子里卻成了一個毒販、騙子、貪官污吏等人渣,讓觀眾的藝術和道德審美的標尺發生紊亂,無所適從。
這讓我想起趙丹、李默然、秦怡、白楊等老一輩表演藝術家們留給我們的眾多美好藝術形象。重要的是這些美好的藝術形象,可以和他們真實的人格品質相聯系,同樣是那么值得人們敬重。像李默然,堅持不做商業廣告的自律,立現松柏之品格,這顯然是多年飾演正面人物形象的藝術事業對他熏陶的結果!或許有人會反對,說這種類型化的表演,會局限了演員表演的可塑性的發揮。但我不這么認為,一個演員,能致力于一輩子演正面角色,又能把每個角色演出個性特色、與眾不同,那才叫真正具有可塑性,是真正具有表演潛力的藝術天才!而且更重要的還在于,演員的表演不是一件完全自我的工作,而是要通過自己的藝術創作勞動,通過其作品為大眾提供文化精神產品的,受眾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人們追求美好永恒的愿望,絕不希望今天看李默然扮演的是抗擊日寇的民族英雄,明天看到的李默然又是一個認賊作父的狗漢奸!或者在銀幕上正氣凜然、君子風范,生活當中卻是沽名釣譽、招搖撞騙。正因為李默然做到了人品與藝品的自覺統一,所以才擔得起一個“德藝雙馨”的光榮稱號!相比之下,像有的影視明星如古月、唐國強,一邊在扮演偉人,一邊卻狂傲不羈、代言虛假廣告、瘋狂斂財,還振振有辭地為自己的行騙行為狡辯!這樣的演員,讓人怎么能夠相信他對藝術的真誠,又怎么敢輕易相信其品格的高尚呢?
臺上形象俊靚、角色良善的演員,臺下是個癮君子、輪奸犯。現實中一些權貴老板,昨天還是正人君子、英雄勞模,轉眼就成了聲色犬馬、罪行累累的犯罪分子,那么,民眾還怎么能夠相信美的存在?在丑角的搞笑當中或哭或笑,或許就是他們無奈的選擇,或許是一種連他們也沒有想明白的對社會浮躁與藝術失德的黑色嘲諷!
丑角:不能缺失丑相背后的審美本質
平民身份的小沈陽,通過性別扭曲、自我丑化的輕賤賣弄,以收標新立異、奪人眼球之效果,達到迅速成名于世、謀求暴富的目的,才不管自己的行為是不是文化污染。而許多在現實生活中心理失衡、消極悲觀的民眾,也樂意通過對同類這種自輕自賤的、非健康藝術的“耍猴”表演的欣賞,在無意義的傻笑當中,讓饑渴的精神頭腦尋求片刻的自我麻醉、自我遺忘,打發空閑時光。面對這種不無病態的文化消遣的態度,讓筆者忍不住想起魯迅來。當年,魯迅看見教學片中的中國人面對外國侵略者殺害自己的同胞而麻木不仁的樣子,憤而棄醫從文,決心要醫治國人的精神!那么,今天的許多民眾,連起碼的美丑辨別能力都喪失掉了,難道還不可怕嗎?
如果我們的文藝工作者沒有了最基本的民族自豪感,沒有了健康向上的文化良知,沒有了用優秀的文藝作品凈化、提升民眾的精神境界的責任意識,那么,失去健康文化營養教化,整天被影視劇和小品里面無厘頭的庸俗、低俗乃至惡俗的丑角們遮罩著,我們廣大的民眾又將會以怎樣的精神面貌、思想境界、道德品質把持自己的人生,經營自己的家庭,服務自己的國家?這樣的民族,還能談得上優秀嗎?
健康的丑角表演,是藝術規律當中“審丑”的必然,由于它仍然是建立在通過喜劇手段或通過悲劇手段來達到褒揚、批判社會生活的目的,歸根結底仍屬于藝術規律的審美活動。但是,如果放棄了藝術規律這一基本原則,只是為了上座率、收視率、票房等物質欲望而尋求毫無意義的沒有社會責任擔當的庸俗搞笑、低俗刺激,那就根本談不上藝術的“審丑”,純粹就是徹頭徹尾的文化垃圾!這樣的“丑角當家”,必然會對廣大民眾的精神生活產生不容忽視、貽害無窮的文化污染,后果嚴重,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