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Nadurata來廣州做菲傭已經有一年,在這里,她結識了另一個菲傭姐妹Mary
盡管有數以千計的菲傭在大陸謀生,要找到她們,還是頗費周折。在廣州郊外的一個高檔住宅小區,保安告訴我,這里的確住著一群菲傭——信息僅限于此。她們一般只會在早晚外出買菜和購物。于是只好“守株待兔”,在小區門口的菜市場守候。
果然,下午5點鐘,她們準時出現了:兩個皮膚棕黑的東南亞人并排走過來,一高一矮。第一眼見到她們,很難把她們同“菲傭”這個詞聯系在一起:20歲出頭,一路都在說笑,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她們穿著T恤和牛仔褲,手腕和挎包上點綴著小飾品,看得出來,她們出門時在鏡子前稍稍打扮了一番。
發覺我迎上去,倆人嚇了一跳,笑聲和打鬧立即終止。菲傭在大陸目前還沒有合法身份。顯然,她們還不習慣與陌生人交談,只是露出淺淺的微笑,頻繁地搖頭。
在承諾隱去她們的真實姓名和保證絕不干擾她們生活后,她們才同意接受采訪。
小個子名叫Nadurata,大個子名叫Mary,做菲傭之前她們并不認識,由于雇主的別墅緊挨著,久而久之兩人便成了朋友。
Nadurata不會說中文,英文流利。她說,在菲律賓,孩子們從小就在學校接受了菲律賓語和英語兩種教育。出國前,她們都上完了高中。一離開學校,Nadurata便出國當了菲傭。菲律賓國內的經濟狀況不好,即使上過大學,也很難找到滿意的工作。在Nadurata的家鄉,像她一樣到國外做菲傭賺錢是一件很平常的事。“看到那么多人出去干這個,遇到不好的時候,自己自然就會認真考慮了。”
Nadurata和Mary都是跟隨先前的雇主一起從香港來到大陸的。Nadurata在廣州已呆了一年,每隔一段時間,雇主都會帶她們回香港辦理簽證。和她們一樣,在這片小區里工作的菲傭大都受雇于居住在內地的香港人和歐美人。
姐妹倆之前都沒有來過中國,對中國并不怎么了解。她們說,在哪個國家工作并無區別,也不在乎為什么人服務,只想著干完自己的活,賺到更多的錢。
Nadurata說雇主對她很好,對她就像家里人一樣。她已在這個雇主家里工作了兩年,長期生活在一起,讓她逐漸融入了這個家庭。在她看來,做傭人、照顧別人家居生活,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和別的職業沒太大分別。
比起在香港,由于政策還沒有開放,大陸的菲傭人數并不太多,菲傭之間也沒有聚會。Nadurata和Mary在工作之余有很多空暇,但她們因擔心會給雇主和自己帶來麻煩,通常只呆在家里或在周圍轉轉。這片小區雖然在郊外,但自成一體,從大型超市、農貿市場到各種銀行和商店,一應俱全,并且都只為這一個小區服務。
姐妹倆在中國沒有別的朋友,工作也很穩定。每天早晚,她們都結伴出門買菜和購物。她們的作息很規律,每天早上7點不到就得起床,因為這樣才能“搶到當天的新鮮蔬菜”。雇主出門后,便是打掃房間和整理雜物,買菜時,會順便帶回家里需要的日用品。收拾完晚餐后,一天的工作就算基本結束了。如果天氣好,Nadurata通常會和Mary一起到住處附近的湖邊散會步,那也是菲傭們最集中的地方。
由于都很年輕,Nadurata和Mary的工作還僅限于操持家務和料理膳食,照顧孩子的工作通常會由年長的菲傭來做。Nadurata說,這份工作對她們來說應付自如,并不感到困難。
當然,并非任何時候雇主都會對她們的工作感到滿意,但她們一般不會向家人提起這些。“隔得那么遠,和他們提起不開心的事只會讓心里更不好受。”Nadurata并不經常給家里打電話,一方面早已習慣離開家的生活;另一方面,長途電話卡對她來說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Nadurata和Mary都說,自己不會做一輩子菲傭。平時,她們并沒太多開銷,都把薪水存起來,希望攢下足夠的錢后,可以繼續上學,然后回到家鄉,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不過,她們腦子里現在想得更多的,仍然是眼下做菲傭的生活。
購物時,小個子Nadurata總是搶在前頭。她們挑選蔬菜時很仔細,甚至會拿起一捆白菜研究半天,還不時用菲律賓語互相交流。賣菜的人看起來對她們一點也不好奇。
采訪結束后,姐妹倆在一家商店門口停了下來,Mary看起來已經要進去了,Nadurata使勁攔住了她,指著頭頂上的廣告牌,嘟著嘴,皺起眉頭,夸張地將雙手攤開。Mary最終還是沒進去。待她們離開,我好奇地湊到商店前,是一家連鎖的奶茶和果汁店,大門上方的廣告牌上寫著飲料的種類和價格,仔細一看,15是里面最小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