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夏戀瞳。從記事起她就知道自己是一個孤兒,七歲那年被領進夏家。由于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她對任何事物都持著冷淡的態度,一個人默默承受寂寞所帶來的壓抑與無助。這樣一顆冰封的心使她不肯相信任何一個人,包括收養她的夏伯伯和夏阿姨,她只是尊敬、順從,即使養父母對她的關懷不比親生女兒夏佳琪少一點。然而她還是不肯喊他們“爸爸媽媽”,而尊稱他們“伯伯阿姨”,有時還會帶上姓。
她,叫夏佳琪,比夏戀瞳小兩歲。五歲那年,父親帶夏戀瞳進門的那一刻,佳琪就被她吸引了。彎彎的柳葉眉襯著如黑葡萄般水靈的大眼睛,尖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劉海乖巧地搭在額前,披散的長發被風吹得飄散飛揚。然而那張清秀精致的臉冷冷的,薄薄的沒有太多血色的唇張合了幾下,清冷的聲音回蕩:“你好,佳琪妹妹。”一陣風吹散余音,夏佳琪對上一雙漆黑卻沒有任何溫度的深邃的眼眸。
“我不管,我就是要!”夏戀瞳靜靜地倚著門框,看著從小就任性慣的妹妹對她母親大呼小叫。事情的起因不過是為了一件二百多元超長低領的衣服,那的確是件漂亮的衣服。
“佳琪,別鬧了,不是媽媽不給你買。你想想看,那件衣服那么貴又不適合學生……”
“夠了!夠了!不就是幾張人民幣嘛!不適合學生?你看看我同學穿的衣服,你還不氣瘋啊?!”
“佳琪……”
“你這小鬼還有完沒完啊!看看你姐姐,從小到大從不讓我們操心,每次考試都第一,還沒向我們提過任何要求呢!你呢?”夏伯伯終于忍不住了。
“那又怎么樣!我沒拿到衣服我就沒完!”
“你!”夏伯伯氣得動手要打夏佳琪。
“戀瞳,快勸勸佳琪啊!”夏阿姨一邊阻止夏伯伯,一邊說。
“佳琪……”戀瞳輕聲地說,“那件衣服我們不要了,改天姐姐陪你……”
“你閉嘴!寄人籬下有什么資格說話!別以為你真的是我什么姐姐!”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打斷了夏佳琪的話,對上父親憤怒的雙眼,夏佳琪頓時驚訝得無語。
戀瞳第一次主動愿意約人去熱鬧的地方,卻還沒說出口就這樣被回絕。寄人籬下……沒錯,這是事實。她沒有同齡人真正真切的親情,她沒有他們對物質的合理追求,甚至她沒有他們這個年齡應該有的小小的叛逆,她只有那可惡又寂寞的孤兒院的那扇鐵門的陰影!她從不敢奢望什么,可是為什么有人擁有這些卻還不能滿足?
苦笑,在低頭的一瞬間眼眶微微濕潤。她與他們不同。她寄人籬下。
搖頭,轉身。
望著夏戀瞳的背影,夏佳琪一下子清醒了許多。
“姐……對不起……”
秋風四起,夕陽西下。他們是幸福的一家,她是孤單的一人;路上衣著華麗的青年,他們叛逆而張揚,而她寄人籬下。
然而陽光卻毫不吝嗇地灑在每個人的身上。
老師點評
這篇小說,寫的是女孩夏戀瞳“寄人籬下”的生活故事。作者善于選取日常生活瑣事來刻畫人物,揭示其內心世界。全篇以妹妹購買衣服時的無理取鬧這一事件,較集中地反映了父母與子女、姐姐與妹妹之間的矛盾沖突。雖然陪襯人物——妹妹夏佳琪躍居事件的舞臺中心,但依然不能轉移讀者對姐姐夏戀瞳的注意力,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作者對于小說情節展開的整體把握能力。
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通過外貌、語言、動作、情態等方面的描寫,較好地完成人物性格的刻畫,尤其是能夠突出這對不同身世背景、不同生長環境下姐妹的不同性格特點,在對比中,給人留下較鮮明、深刻的印象。
小說的語言也值得稱道,以作者對夏戀瞳的描寫為例,如,寫她在孤獨的環境中養成了對他人有意無意的疏遠性格:“然而她不肯喊他們‘爸爸媽媽’,而尊稱他們‘伯伯阿姨’,有時還會帶上姓。”再如,寫她初見妹妹打招呼時表現出對人事的一貫冷淡,缺乏熱情:“然而那張清秀精致的臉冷冷的,薄薄的沒有太多血色的唇張合了幾下,清冷的聲音回蕩:‘你好,佳琪妹妹。’”不僅臉、唇、聲音“冷”,而且話語也不多一字。又通過側面描寫,以妹妹佳琪的眼睛強化她的冷漠:“一陣風吹散余音,夏佳琪對上一雙漆黑卻沒有任何溫度的深邃的眼眸。”這些都顯示了作者對語言文字較強的駕馭能力,準確而傳神。
小說結尾一句與文題相照應,含蓄而有意味,或多或少能夠起到沖淡小說中人與人之間的疏遠與隔膜感,給夏戀瞳式“寄人籬下”的孩子們以溫暖,給讀者以寬慰,也表達了作者的美好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