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債務危機視角下的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研究

摘要：希臘債務危機打開了主權信用危機的潘多拉盒子，影響波及全球，或許這是金融危機第二波的序曲。危機拖累了歐盟，威脅歐元的存在，背后折射出無度的金融創新，缺位而滯后的金融監管，美元與歐元的博弈，這些或許對正在熱炒的人民幣國際化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希臘 債務危機 人民幣 國際化 國際貨幣

希臘債務危機拖累世界為其不情愿地大力買單，背后折射出的是在經濟全球化的今天，誰都無法獨善其身置身事外。危機引發了歐元崩潰的論調，英鎊岌岌可危，一場局部的貨幣災難也許正在醞釀之中。誰能否認在金融創新發達的今天，金融工具運用下的貨幣戰爭本身就是一種發達國家強權政治新形式的向外延伸呢?

一、希臘債務危機的產生與發展

(一)產生與發展

全球三大評級機構之一的惠譽于2009年12月8日宣布，將希臘主權信用評級由“A-”降為“BBB+”，前景展望為負面，這是希臘主權信用級別在過去10年中首次跌落到A級以下。同時下調了希臘5家銀行的信用級別，稱其緣由是希臘中期公共財政狀況令人擔憂，金融機構的信譽不良和政策面的負面因素，難以確定希臘是否可獲得“均衡、可持續的經濟復蘇”。受消息影響，全球股市應聲下跌，希臘股市大跌6％，歐元對美元比價大幅下滑。

2009年12月16日晚間，國際評級機構標準普爾宣布，將希臘的長期主權信貸評級下調一檔，從“A-”降為“BBB+”。同時發出警告，如果希臘政府無法在短期內改善財政狀況，有可能進一步降低希臘的主權信用評級。

一周內，希臘政府受到兩次巨大打擊，引發了希臘股市大跌和國際市場避險情緒大幅升溫。另一評級機構穆迪也已將希臘列入觀察名單，并有可能調降其信貸評級。希臘是否會如坊間所擔憂的成為“下一個雷曼”，現在預料也許還為時尚早，但有一點卻日益成為各界共識，即希臘等個案背后折射出的主權債務風險。

(二)危機產生的根源

政府財政多年超支、公務員隊伍龐大及福利過高、偷逃稅現象嚴重是本次希臘主權信用危機產生的三大主因，但這并非全部。

1 希臘政府與高盛公司合伙造假，以便順利加入歐元區

(1)貨幣掉期交易。根據歐洲共同體部分國家于1992年簽署的《馬斯特里赫特條約》規定，歐洲經濟貨幣同盟成員國必須符合2個關鍵標準，即預算赤字不能超過國內生產總值的3％，負債率低于國內生產總值的60％。希臘實際情況與之相去甚遠，便求助于美國的高盛公司，為其設計出一套“貨幣掉期交易”方式，成功為希臘政府掩飾了一筆高達10億歐元的公共債務，從而使希臘在賬面上符合了歐元區成員國的標準。希臘通過此手段使國家預算赤字從賬面上看僅為GDP的1.5％。而事實上2004年歐盟統計局重新計算后發現，希臘赤字實際上高達3.7％，超出了標準。最近透露出來的消息表明，當時希臘真正的預算赤字占到其GDP的5.2％，遠遠超過規定的3％以下。

(2)銀行債權證券化。除了借貸，高盛還為希臘設計了多種斂財卻不會使負債率上升的方法。如將國家彩票業和航空稅等未來的收入作為抵押來換取現金。這種抵押換現方式在統計中不是負債，卻變成了出售，即銀行債權證券化。

(3)CDS的使用。高盛深知希臘政府的實際情況，最終會出現支付能力不足的現象，為了避免自身未來的收益損失，便向德國1家銀行購買了20年期的10億歐元CDS\"信用違約互換”保險，以便在債務出現支付問題時由承保方補足虧空。希臘此番做法并非獨創，實際上早有先例，德國、意大利、西班牙等國的座上賓早已是高盛，高盛對希臘的做法是輕車熟路。

2 幕后金融大鱷炒作，進行金融攻擊

掉期交易到期時，希臘政府無力償還，債務問題凸現。幕后的金融公司開始發動金融攻擊，大力炒作希臘支付能力，從而使市場出現大幅動蕩，歐元下跌，希臘融資能力下降、成本劇增。由于希臘金融狀態惡化，對希臘支付能力承保的CDS價值翻番上漲。這次投機的方式主要即是CDS。本來CDS應該與國債聯系在一起，但現在卻被剝離開來，單獨成為一種金融產品。炒作使得希臘支付能力受到嚴重質疑，CDS開始快速上漲，而持有和發行希臘債務的高盛和2家對沖基金在希臘未被懷疑有支付能力問題時大量購進希臘債務的CDS，然后再對希臘支付能力信譽發動攻擊，在CDS漲到最高點時拋出，謀取暴利，攪亂金融市場。

與此同時，高盛一邊大力唱衰希臘信譽等級，另一方面又大量輪番拋售歐元，從而導致國際市場的恐慌隨之跟進，歐元在10天內跌了10％，近兩月跌幅達15％。歐元大幅跌價，使歐元區出現了信用危機，葡萄牙、西班牙、愛爾蘭、意大利等國立即出現了融資困難，這無疑對正在大力挽救經濟的歐洲雪上加霜。

二、對希臘債務危機的深層次解讀

(一)歐元結構性問題暴露

希臘債務危機暴露出來的是歐元結構性問題。由于主權讓渡的敏感性，歐元央行的權利不足，并不能實施迅速、有效的貨幣政策。同時，各個國家之間的經濟發展水平與結構差異很大，在各國為形成統一的歐元而讓渡部分貨幣權利以后，不能根據本國的實際需要采取針對性的貨幣政策。財政政策上，又受到年度赤字不能超過GDP3％與累積赤字不能超過GDP100％的限制。這樣，在遇到經濟下滑時，德法等國因為實力強大，能采取更多財政政策刺激經濟；而遇到更多困難、需要更強力刺激措施的弱小國家，能夠使用的財政貨幣措施余地反而很小。這樣，在危機中，歐元的結構性問題就會被進一步放大，市場對歐元的信心下降。

(二)金融創新——吞噬公共財富的新武器

目前這場針對歐元和希臘的“金融戰”并沒有結束，華爾街金融大鱷不會就此收手。高盛一面用“創造性會計”方式為希臘政府出謀劃策，做虛賬以使希臘符合歐元國家標準；另一方面卻同時在背后攻擊希臘和歐元，從中--牟利。讓我們看到，不透明的金融市場和令常人難以理解的金融創新有毒資產的打包方式。高盛以及其他在歐洲主權國家進行類似投資活動的華爾街大亨們，都是在目前法律規定許可的情況下，公然合法地吞噬公共財富。

在金融大鱷嗜血性的驅使下，對于建筑在信譽基礎上的歐洲金融業將是一場腥風血雨?，F在人們懷疑葡萄牙可能也處于類似的處境之中。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可以肯定來自美國華爾街的攻擊不僅會繼續，而且會變本加厲。那么，到底金融監管對金融創新還有多少約束力，值得深思。

(三)美元與歐元的博弈

目前這場危機已成為歐元區成立以來，歐元和歐元經濟體面臨的一場最大挑戰。但是更大的危險正在逼近，除了希臘，葡萄牙、愛爾蘭、意大利和西班牙這些國家都存在信貸飛漲、杠桿率過高、房地產泡沫等問題。最終的累及將是歐元的崩潰。只要市場對歐盟缺乏信心，對歐元的沽壓就不會息止，一波接一波沖擊將令歐元反復下挫。不能忽視的是，若歐元不幸失控崩潰，造成的金融與經濟危機將不只席卷歐洲，更將沖擊全球，令全球再遭新一輪風暴摧殘。

二戰后，美國確立了其全球霸主位置，其中美元工具功不可沒。美元給美國帶來的不僅僅是表面上的浮華，更是背后實實在在的利益，成為美國推行霸權的工具。而歐元的出現正是對這一霸權的沖擊，美國將歐洲“碎片化”，其目的是分化歐洲各國的單個實力以便控制。歐盟和歐元的出現威脅到了美國利益，因此美元與歐元的博弈從歐元誕生起就沒有停止過。如今，各地區為了解決世界經濟發展的威脅走上良性發展軌道，地區貨幣的出現是必然趨勢，美國不會輕易讓位。因此，借助打擊歐元確保自身地位實屬“無可厚非”的同時，還可打擊其他冒尖的貨幣一人民幣，近期逼迫人民幣匯率改革就是最好佐證。

三、危機對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的影響

從整體上講，危機給人民幣國際化進程造成的影響是既有利也有弊。

(一)希臘債務危機的蔓延之勢，引發了不斷增長的國際恐慌，對歐美國家經濟復蘇構成了嚴重威脅；促使新一輪貿易保護主義抬頭，惡化了中國出口環境，貿易摩擦會有增無減，影響了中國經濟刺激政策的退出步伐。但同時也給中國經濟結構調整、淘汰落后產能、夯實經濟基礎、為人民幣國際化營造堅實經濟后盾帶來了改革良機。

(二)受債務危機影響，近期人民幣對歐元匯率大幅上升，以中間價計算，半年來人民幣對歐元升值幅度超過10％，這削弱了中國產品在歐洲市場的競爭力，增加了我國貨幣政策的操作難度，對新一輪匯率改革帶來極大的不確定性。但是，人民幣匯率改革也許正逢其時。合理的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是人民幣國際化的重要條件之一。

(三)希臘債務危機的前景左右著目前的全球股市，其蔓延趨勢可能嚴重影響資金的全球配置，導致更大規模短期國際資本流入中國，加大國內的沖銷壓力，流動性過剩與資產價格泡沫。未來短期國際資本一旦集中撤出，將給中國資本市場與人民幣匯率造成潛在沖擊，對我國的資本賬戶的開放帶來影響。

四、啟示

(一)貨幣競爭：當代國家間經濟競爭的最高形式

當代國家間的經濟競爭的最高形式毫無疑問變為了貨幣競爭，在主權信用貨幣作為國際貨幣的環境下，一國本幣成為國際貨幣帶來的益處無疑是巨大的。美國之所以能夠壟斷、支配或影響國際貨幣制度改革的進程，與美元的世界貨幣、儲備貨幣的地位是分不開的。人民幣國際化也可以為我們贏得更多的參與國際金融制度安排和游戲規則制定的機會。人民幣實現國際化后，可以改變目前人民幣處于被支配的地位，減少國際貨幣體制對中國的不利影響，減少匯率風險和外匯儲備成本，促進中國對外貿易和投資的發展，另外還可以獲得“鑄幣稅”。因此，中國應當積極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獲取國家競爭優勢，扭轉現在貿易格局中受制于人的不利局面。

(二)做實經濟基礎比高數字GDP更重要

一國強大的經濟實力將會給本國帶來軍事、經濟、政治等多方面的世界影響力。美國幾經危機，但是美元地位仍屹立不動，其中不單單是美元帶來的霸權收益，更多是夯實的本國經濟實力基礎支撐。中國當今已是世界第一大出口國，世界第二大經濟體，GDP增速全球第一，金融危機中第一個強勁復蘇的國家。但是這些表面光鮮的數字背后，是上海的“樓歪歪”，深圳的“樓脆脆”，最近江南大雨形成的“水上威尼斯”，而對應的是英國123年、德國95年、美國74年的建筑壽命，我國卻不到30年，下水道如同衣服拉鏈開膛破肚地不斷制造魅力GDP。中國4萬億元經濟刺激計劃令西方驚愕，但是刺激的背后只是一夜浮華，消耗得是人民財富，毀壞得是我們的居住環境，是以我們未來作為賭注。經濟實力的強大不是高數字造就出的，中國人均GDP2009年全球排名第99名，貧富差距已是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強大的經濟實力和影響力是一國本幣國際化的最重要的保障和基礎，中國真正的經濟實力還遠沒有達到應有的水準，因此，大力做實經濟基礎，為人民幣國際化儲備經濟力量才是正道。

(三)金融市場的培育離不開金融創新

此番危機中，華爾街金融創新的手段為全世界錯愕，攻擊預謀是如此縝密而有效，公然披著合法外衣大肆侵吞公共財富，令人感到金融攻擊儼然已成為發達國家新的戰爭形式。滯后并看有似無的金融監管在金融創新面前是如此軟弱乏力，讓人對金融創新敬而遠之。最近好萊塢工會與投資方歷史高度一致地反對華爾街金融衍生品染指影視行業就是佐證。但是，我國國情不同于西方國家，西方是發達創新過度，而我國是完全不夠?，F如今，人民幣國際流通量增長不足，既沒有英國式資本輸出大量英鎊，也沒有美國式龐大經常項目逆差輸出美元。國內金融市場深度、廣度和國際標準化程度嚴重不足。因此，大力培育我國金融市場，健全金融監管體系，逐步建立起人民幣回流管道，完善人民幣投資市場，并積極推動香港離岸金融中心建設。

(四)抓住契機推進人民幣匯率改革

希臘債務危機給予中國一個在獨立于外部壓力情況下改革人民幣匯率機制的獨特機會。歐元疲弱加上中國外貿順差縮窄，已削減人民幣匯率升值必要，并緩和了投機資金流入的憂慮。中國改革人民幣匯率機制必須考慮全球經濟環境，希臘危機確有影響，但不應成為阻礙重啟人民幣匯率改革的腳步緣由，人民幣改革的首要側重點仍是中國自身需求。

本輪人民幣匯率改革比較現實的選擇是退出目前緊盯美元的匯率機制，最可行、最體面的方式是擇時宣布擴大人民幣兌美元的波幅，時點的選擇最為關鍵。從貨幣政策獨立性來說，人民幣匯率緊盯美元也會被迫引入美國的貨幣政策。貨幣政策獨立性的缺失，將使得中國政府被迫將貨幣政策長期維持在寬松狀況，這無疑會加劇未來通貨膨脹與資產價格泡沫化的風險。

因此，此次中國新一輪匯改，應當將著力點放在擴大波幅、培育避險市場、完善匯率的形成機制上，而非此前單純應對國際壓力而偏重的“升值幅度”上的方法，并為人民幣完全自由浮動和國際化創造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