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鴉片戰爭是中國封建社會從獨立自主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轉折點,是腐朽沒落的東方封建王朝與號稱文明社會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之間的一場較量。馬克思說,在這場較量中,陳腐世界的代表是激于道義,而文明人卻以自私自利的原則與之對抗,“這真是任何詩人想也不敢想的一種奇異的對聯式悲歌。”
【關鍵詞】馬克思;分析;鴉片戰爭
鴉片戰爭是中國封建社會從獨立自主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轉折點。萬惡的鴉片貿易,致使國家白銀外流、社會道德淪喪、官吏腐敗墮落,富人傾家蕩產,窮人妻離子散。關于鴉片貿易的無恥和殘酷,英國人蒙哥馬利·馬丁有句名言,他說:比起鴉片貿易來,奴隸貿易都要算是仁慈的。馬克思生活的時代,正是西方列強用鴉片加大炮蹂躪中國的時代。出于揭露西方殖民主義者侵略本質和激勵無產階級推翻資產階級反動統治的革命需要,馬克思對中國的局勢十分關注,并從四個方面對鴉片戰爭進行了深入的分析。
一、戰爭前奏—從鴉片走私到皇帝下詔
馬克思對中外鴉片貿易史做過詳細的研究,他說,在1767年以前,中國法律許可鴉片作為藥品輸入,每箱鴉片抽稅3美元左右,但到了18世紀90年代,鴉片走私已泛濫成災,世界聞名的毒品販子都在向中國走私鴉片,特別是東印度公司,迅速地把在印度種植鴉片和向中國私賣鴉片變成自己財政系統的不可分割的部分,它嚴密地壟斷了這種毒品的全部生產,按照中國吸食者的口味提煉和調制鴉片,把鴉片打成便于偷運的貨包,由國家官吏把鴉片移交給投機商人,然后又轉到走私商人手里,由他們運往中國。在鴉片走私過程中,英國政府“公然同那些干著毒害一個帝國的冒險營生的商人和船主們合伙經營,賠賺與共。”
自我標榜為文明社會代表的英國政府為什么會參與、支持這種毒品走私呢?馬克思認為,這一方面是由資產階級對巨額利潤的貪婪所致,一方面是由資本主義國家的工業品在中國市場傾銷受阻所決定的。而資本主義國家的工業品在中國市場傾銷受阻又是由中國社會的小農經濟結構決定的。關于這種經濟結構,馬克思用英國駐廣州代辦米切爾的話作了解釋:“每一個富裕的農家都有織布機,世界各國也許只有中國有這個特點。在所有別的國家,人們只限于梳棉和紡紗----到此為止,而把紡成的棉紗送交專門的織工去織成布匹。只有節儉的中國人才一干到底。因此,福建的農民不單單是一個農民,他既是莊稼漢又是工業生產者。他生產布匹,除原料的成本外,簡直不費分文。如前所說,他是在自己家里經自己的妻女和雇工的手而生產這種布匹的;既不要額外的勞力,又不費特別的時間。在他的莊稼正在生長時,在收獲完畢以后,以及在無法進行戶外勞動的雨天,他就讓他家里的人們紡紗織布。總之,一年到頭一有可利用的空余時間,這個家庭工業的典型代表就去干他的事,生產一些有用的東西。”馬克思說:“我們仔細考察了中國貿易的歷史以后感覺到,一般說來,人們過高地估計了中國人的消費能力和支付能力。在以小農經濟和家庭手工業為核心的當前中國社會經濟結構中,根本談不上大宗進口外國貨。”利欲熏心而又急于賺錢的資產階級在不能迅速打開中國市場的情況下,便不顧道義地把目光盯在了向中國大量走私鴉片上。
在英國政府的公然支持下,走私販子們干得非常起勁,輸入中國的鴉片從1800年的2000箱,猛增到1837年的39000箱。中國皇帝為了制止自己臣民的自殺行為,不得不采取果斷行動嚴禁鴉片貿易,“中國政府向外國商人提出嚴重警告,同時懲辦了被認為是與外國商人同謀共犯的行商,大力查辦了本國的鴉片吸食者,并且在自己的海關采取了更嚴厲的措施”,“這些措施的最高潮是欽差大臣林則徐到達廣州和按照他的命令沒收、銷毀走私的鴉片”。
二、戰爭借口—從虎門銷煙到亞羅事件
英國國庫是靠摧殘人命和敗壞道德的非法鴉片貿易來填充的,面對中國政府聲勢浩大、措施嚴厲的禁煙舉動,那些利欲熏心的毒品制造者和販賣者能善罷甘休嗎?馬克思說:“皇帝下詔嚴禁鴉片貿易,結果引起了比他的詔書更有力的反抗。”[1]擺著一副基督教偽善面孔、標榜文明的英國政府,竟以“虎門銷煙”為借口,悍然發動了在人類歷史記錄上前所未有的保護鴉片貿易的戰爭,他們用大炮轟倒了中國的圍墻,以武力打開了天朝帝國同塵世往來的大門,并無恥地強迫中國進行正式的鴉片貿易。從此,鴉片貿易在英國大炮的支持下得到了充分的發展,英印政府靠鴉片壟斷而獲取的收入占到了它財政總收入的1/6。
第一次鴉片戰爭后,英國殖民者在中國夢寐以求的目標是官員進廣州、使節進北京。但英國人實現上述目標的過程并不怎么順利,比如英國官員進廣州的要求就遭到了兩廣總督葉名琛的斷然拒絕,護送使節進北京的英國艦船也遭到了大沽炮臺的猛烈轟擊。
英國人發動第二次鴉片戰爭的借口是“亞羅號事件”。亞羅號劃艇是一只走私船,船主和水手都是中國人,只是雇用一名英國人作船長,持有一張已過期失效的香港執照。1856年10月8日,中國水師在亞羅號劃艇上緝捕了12名海盜和走私販子。因為這次逮捕妨礙了貨主的商務,船長就向英國駐廣州代理領事巴夏禮控告。巴夏禮以英國國旗遭到了不可容忍的侮辱為由,用命令式的口吻向兩廣總督提出書面要求:放回被捕者并道歉。兩廣總督葉名琛在向巴夏禮清楚地說明了此次緝捕行動并沒有侮辱英國國旗的行為后,拒絕了英方提出的道歉要求。隨后,英國海軍將軍西馬糜各厘便率領英國艦隊開始以武力相威脅,當英國艦隊連續轟擊廣州6天以后,西馬糜各厘致信葉名琛,提出雙方在廣州城內會商的要求,并恫嚇說:“貴大臣目前應立即同本統帥舉行會商以結束目前的狀況,這種狀況已為害非輕,如不予補救,勢必招致極嚴重之災難。”葉名琛面對西馬糜各厘的蠻橫態度,以雙方過去達成的英國人不得進入廣州城的協定為由,又拒絕了西馬糜各厘的要求,并說如有必要他愿意按照常例或其他不違反中國習慣與相沿已久的禮節的方式在城外進行會商。就因為中國總督兩次拒絕了英國人的無理要求,英軍便攻破廣州城,直搗總督府,把葉名琛俘虜后送往印度。馬克思說,在雙方就此事交涉過程中,英國人總是態度蠻橫,大肆恫嚇,而中國總督則心平氣和,冷靜沉著,彬彬有禮。
三、戰爭目的—從開放口岸到勒索賠款
資本主義殖民擴張的直接目的是開辟新市場,為他們的工業產品打開銷路并為擴大生產規模奠定基礎。馬克思說:“資產階級社會的真正任務是建成世界市場(至少是一個輪廓)和確立以這種市場為基礎的生產。”如果他們在開辟新市場的過程中遭受挫折,“急于擴大貿易地域的商人們”就極易產生錯覺,“把自己的失望歸咎于野蠻政府所設置的人為障礙的作梗”,并認為“可以用強力清除這些障礙”,“正是這種錯覺,在我們這個時代里,使得英國商人們拼命支持每一個許諾以海盜式的侵略強迫野蠻人締結商約的大臣。”在極力支持殖民擴張的商人們看來,鴉片戰爭就是為清除人為障礙、保護貿易自由而進行的,他們天真地以為這樣就可以完全占領中國這個大市場,迅速地把工業品銷往中國。但實際結果如何呢?
英國駐廣州代辦米切爾報告書的說法是,鴉片戰爭把每一個可能設想的障礙都已清除,1000英里長的新海岸已對我們開放,新的商埠已經在緊靠生產地區之處和沿海最方便的地點建立起來,但是,就我們所預期的對我國工業品消費數量的增加而論,貿易部的報表告訴我們,1850年的貿易量反倒比亨利·璞鼎查爵士在1843年簽訂虎門條約時所見到的當時的貿易量還要小些。英國駐上海領事羅伯遜先生報告書的說法是,最近十年來中國茶葉的出口增加了大約63%,絲的出口增加了218%,而工業品的進口減少了66%。他估計,現在從世界各地平均每年輸入中國的白銀,比十年前多558萬英鎊。馬克思也指出:“中國市場所特有的現象是:自從1842年的條約使它開放以來,中國產出的茶葉和絲向英國的出口一直不斷增長,而英國工業品輸入中國的數額,整個說來卻停滯不變。”
馬克思認為,以小農經濟和家庭手工業為核心的中國社會經濟結構才是妨礙對華出口貿易迅速擴大的主要原因,他說:“過去有個時候,曾經流行過一種十分虛妄的見解,以為天朝帝國‘大門被沖開’一定會大大促進美國和英國的商業;當時我們曾根據對本世紀開始以來中國對外貿易所作的較詳盡的考察指出,這種奢望是沒有可靠根據的。我們曾認為,除我們已證明與西方工業品銷售成反比的鴉片貿易之外,妨礙對華出口貿易迅速擴大的主要因素,是那個依靠小農業與家庭工業相結合而存在的中國社會經濟結構。”
馬克思說,正是中國社會的這種經濟結構筑起了資產階級占領中國市場、擴大對華貿易的頑強壁壘,“農業和手工制造業的直接結合而造成的巨大的節約和時間的節省,在這里對大工業產品進行了最頑強的抵抗”,資本主義殖民擴張者可以用堅船利炮轟開中國的大門,卻減不掉自己“加進大工業產品到處都要經歷的流通過程的各種非生產費用”。因此,馬克思斷言,中英條約中的商務條款在目前條件下只是空洞的諾言,其中大部分價值還不如書寫條約用的羊皮紙,在中國這種自給自足的社會經濟結構改變以前,西方資產階級從對華貿易中指望不到什么結果。這便導致瘋狂的、慣于吹噓自己道德高尚的“約翰牛”“寧愿隔一定的時候就用海盜式的借口向中國勒索軍事賠款,來彌補自己的貿易逆差”
四、戰爭效應—從販賣秩序到引發革命
本來,“在1830年以前,中國人在對外貿易上經常是出超,白銀不斷地從印度、英國和美國向中國輸出。”可是,隨著鴉片走私的猖獗,特別是1840年“英國用大炮強迫中國輸入名叫鴉片的麻醉劑”后,“由中國向印度輸出的白銀,幾乎使天朝帝國的銀源有枯竭的危險”。鴉片販子們的貪婪私欲雖然在鴉片貿易這場中西大較量中得到了滿足,但與此同時,“性情柔弱”的中國人不僅燃起了對西方列強的憤怒烈火,而且連綿不斷地掀起了推翻腐朽王朝的驚心動魄的革命運動。馬克思分析說:“不管引起這些起義的社會原因是什么,也不管這些原因是通過宗教的、王朝的還是民族的形式表現出來,推動了這次大爆發的毫無疑問是英國的大炮,英國用大炮強迫中國輸入名叫鴉片的麻醉劑。”對于這個東方大國遲來的覺醒,馬克思評論說:“歷史好像是首先要麻醉這個國家的人民,然后才能把他們從世代相傳的愚昧狀態中喚醒似的。”
關于中國革命對歐洲的影響,馬克思說:“歐洲人民下一次的起義,他們下一階段爭取共和自由、爭取廉潔政府的斗爭,在更大的程度上恐怕要決定于天朝帝國(歐洲的直接對立面)目前所發生的事件”。馬克思認為,引發歐洲更大規模政治革命的導火索不是歐洲各國內部業已存在的政治原因,也不是他們擔心的俄國可能挑起的歐洲戰爭,而是由于太平天國革命造成的社會動蕩帶來的西方對華貿易的停滯所引起的經濟危機,嚴重的經濟危機必將引發社會動亂,從而導致政治革命,他說:“中國革命將把火星拋到現今工業體系這個火藥裝得足而又足的地雷上,把醞釀已久的普遍危機引爆,這個普遍危機一擴展到國外,緊接而來的將是歐洲大陸的政治革命。這將是一個奇觀:當西方列強用英法美等國的軍艦把‘秩序’送到上海、南京和運河口的時候,中國卻把動亂送往西方世界。”
馬克思認為,“天朝帝國”與“西方蠻夷”在鴉片戰爭中的較量,徹底暴露了東方“野蠻”自守者的極端無奈和西方“文明”擴張者的極度無恥,他在分析中西這場較量時深刻地指出:“半野蠻人堅持道德原則,而文明人卻以自私自利的原則與之對抗。……這樣一個帝國注定最后要在一場殊死的決斗中被打垮:在這場決斗中,陳腐世界的代表是激于道義,而最現代的社會的代表卻是為了獲得賤買貴賣的特權”。
參考文獻:
[1] 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馬克思恩格斯論中國[M].人民出版社,1997.
作者簡介:安玉英(1966-),女,山西平遙人,碩士,副教授,山西大學工程學院社科部馬列教研室主任,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