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中國典籍 英譯 異化翻譯策略
摘 要:21世紀是將中國典籍英譯到英語世界的最佳時機,既可滿足西方讀者了解中國文化的需求,又符合中國政府增強中國在國際上文化軟實力的戰(zhàn)略方針;21世紀中國典籍英譯既需要西方漢學家的鼎力相助,更需要中國當代英語學者和翻譯家勇挑重擔;21世紀中國典籍英譯應該主要采取異化翻譯策略。
引 言
中國典籍博大精深,蘊涵了豐富的中華文化。自明末清初以來,西方譯者將中國典籍作為主要的翻譯目標,大量將其英譯到西方世界,以滿足西方世界對中國文化的興趣。《詩經》、《道德經》、《論語》、《文心雕龍》、《孫子兵法》、《莊子》、《紅樓夢》、《聊齋志異》、唐詩宋詞等大量中國典籍通過翻譯進入西方人的視野。由于受到西方譯者“本族文化中心主義”的影響,以往的西方譯者翻譯中國文化典籍時大多采取了迎合譯語讀者的歸化翻譯策略,翻譯過程中曲解、誤譯中國文化的事情屢見不鮮。時間進入21世紀,歷史文化語境發(fā)生了很大的變遷,此時的中國典籍英譯也應隨時代而變。
一、21世紀:中國典籍英譯的大好時機
21世紀是一個提倡“文化多元化”的世紀。此時的人類文化,既非“東風壓倒西風”或“西風壓倒東風”的兩極對峙形態(tài),亦非“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的東方文化的世紀,而是東西文化互學、互動、互滲、互補的世紀。此時,“西方主流理論家逐漸開始關注文化的多元發(fā)展問題,他們正在從西方中心論中走出來,試圖了解他種文明”{1}。這個時期,如何在經濟全球化過程中推進不同文化間的寬容和理解成了大家十分關注的問題。越來越多的學者意識到,世界文化是多元的,世界文化的多元化發(fā)展才是整個社會文明發(fā)展的方向。美國未來學家奈斯比特指出:“在日常生活當中,隨著愈來愈互相依賴的全球經濟的發(fā)展,我認為語言和文化特點的復興即將來臨。簡而言之,瑞典人會更瑞典化,中國人會更中國化,而法國人也會更法國化。”{2}他們意識到,全球化使各種不同文化之間的交流與溝通的機會越來越多,為各種文化體現(xiàn)其本色和特性提供廣闊的舞臺。在這個文化交流過程中,文化交流各方應該本著“和而不同”的原則,處理不同文化交流過程中出現(xiàn)的文化沖突,這樣才能使不同文化傳統(tǒng)的民族、國家和地域能夠在差別中得到共同發(fā)展,推動文化的多元化發(fā)展。文化交流各方應擁有一種包容的心態(tài),理解差異、尊重差異,這樣才可以既保持自身文化的特點,又通過交流獲得發(fā)展,實現(xiàn)多元文化并存,互相促進,減少沖突,由文化上的對抗變?yōu)閷υ挘拍苁刮幕涣鞲鞣蕉嫉玫桨l(fā)展。歐洲著名的理論家翁貝爾托·埃科(Umberto Eco)1995年在北京大學發(fā)表演說時提出:“了解別人并非意味著去證明他們和我們相似,而是要去理解并尊重他們與我們的差異”,他強調他的北京之行,不是像馬可波羅那樣要尋找西方的“獨角獸”(unicorn),而是要來了解中國的龍。1999年,他在意大利博洛尼亞大學建校900周年紀念會上的演說特別強調:“人們發(fā)現(xiàn)的差別越多,能夠承認的差別越多,就能生活得更好,就能更好地相聚在一種相互理解的范圍之中。”{3}在這種背景下,西方世界開始以一種平和的心態(tài)去學習和借鑒他國文化。
另一方面,古老的中華民族再度復興,中國在經濟、文化方面快速發(fā)展,國力不斷增強,在世界上的影響越來越大。古老的中華民族文化以其自身的優(yōu)勢而受到了越來越多西方人的關注,不少學者提出向中國文化學習和借鑒的觀點。例如,英國著名學者,《中國科技史》的作者李約瑟說:“事實上,世界上其他各國都需要滿懷虛心地向中國學習。不但要向現(xiàn)在的中國學習,還要向歷史上的中國學習,因為從中國的智慧和經驗中我們可以獲得醫(yī)治現(xiàn)代病癥的良藥以及推進今后全人類哲學發(fā)展的必不可少的要素。”{4}1988年,75位諾貝爾獎獲得者在巴黎集會,討論“21世紀的挑戰(zhàn)與希望”,其中東方哲學、儒家文化曾經是一個討論的熱點。會后會議的主持人阿爾文博士在記者招待會上指出:“人類要在21世紀生存下去,還要到2500年前的孔子思想中去尋找智慧。”{5}21世紀,中國政府也提出了在國際上增強中國軟實力的戰(zhàn)略方針,其中一項就是增強中國在國際上的文化軟實力,并為此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向全世界推廣漢語和中國文化,如在全球開辦孔子學院、在全世界范圍內舉行“漢語橋”演講比賽等等。因此,此時將蘊涵有濃厚中國文化底蘊的典籍英譯到英語世界,既滿足了西方讀者了解中國文化的需求,又符合中國政府增強中國在國際上文化軟實力的戰(zhàn)略方針,可以得到中國政府相關部門的支持,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好機會。
二、中國翻譯家:21世紀中國典籍英譯的主體
21世紀中國典籍英譯既需要西方漢學家的鼎力相助,更需要中國當代英語學者和翻譯家勇挑重擔。明末清初以來,西方譯者英譯中國典籍已有近400余年的歷史。縱觀中國典籍英譯的發(fā)展歷程,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大部分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典籍的翻譯都是由西方漢學家完成的。以幾部在中國影響深遠的文化經典的英譯為例:《詩經》、《莊子》、《論語》、《道德經》這些中國典籍的具有影響力的英譯本大部分是由西方漢學家完成。中國典籍英譯史上最負盛名的譯者大部分也是來自西方國家,如理雅格(James Legge)、韋利(Arthur Waley)、霍克思(David Hawkes)、瞿理斯(Herbert Giles)、高本漢(A.C.Graham)、龐德(Ezra Pound)、李約瑟(Joseph Needham)、華茲生(Burton Watson)、宇文所安(Stephen Owen)、白之(Cyril Birch)等等。可以說,西方漢學家在以往的中國文化典籍英譯過程中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進入21世紀,中西文化交流日益加深,更多的中國文化典籍將被譯介到英語世界,此時,西方漢學家在中國文化典籍英譯過程中仍然將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中國政府相關部門也應該采取相關措施,鼓勵西方開明漢學家以公正的態(tài)度多多譯介中國文化典籍。但是,更重要的是,中國政府相關部門和中國翻譯界應該呼吁稱職的中國英語學者和翻譯家投身入中國文化典籍英譯,并采取相關措施培養(yǎng)典籍英譯人才。之所以號召中國譯者英譯中國典籍,是基于如下兩方面的考慮:一是由中國譯者英譯的中國文化典籍會比西方譯者英譯的中國文化典籍更準確。中國譯者都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長期浸潤在中國語言文化語境當中,翻譯時能夠從語言層面和文化層面正確理解原文,而西方譯者由于缺乏對中國語言文化的長期親身體驗,翻譯過程中可能會出現(xiàn)誤解、曲解中國語言和文化的弊端。這方面的例子不勝枚舉,例如,郭實臘將賈寶玉譯為“Lady Bao Yu”、阿連壁將“涂鴉”譯為“draw pictures of crows”等等。此外,中國譯者英譯中國文化典籍都有一個明確的目的,那就是對外傳播中國文化,因此,他們翻譯時能夠做到忠實傳達原文內容,尤其是忠實傳達原文中的文化成分,而西方譯者英譯中國文化典籍可能還有其他的目的,再者由于受自己所處文化立場和社會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翻譯過程中會有意識地進行跨文化操縱,結果導致中國文化經典在翻譯過程中的扭曲和變形。早期西方漢學家英譯《聊齋志異》時所進行的跨文化操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二是由中國政府相關部門組織和中國譯者參與的中國文化典籍英譯會比西方譯者從事的中國文化典籍英譯更加客觀、更加系統(tǒng)。西方譯者對中國作品的譯介有他們自己的取舍標準,由于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等方面的差異,西方譯者對中國文化作出的判斷和評介很難做到全面、系統(tǒng)和公正,他們所選譯的作品也很難代表中國文化的全貌。這種例子在中國文化典籍英譯史上并不鮮見,許多在中國文學史上并無什么影響,并不能典型代表中國文化的作品,卻大受某些西方譯者的青睞,被大量譯介到英語世界,這些翻譯作品的總和就構成了西方對中國文化的總體印象。這樣一來,將對對外傳播中華文化產生不好的影響。《金瓶梅》的英譯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楊牧之先生在《大中華文庫》(漢英對照版)總序里的一段話十分鮮明地點出了西方譯者翻譯中國典籍的弊端:
中華民族有著悠久的歷史和燦爛的文化,系統(tǒng)、準確地將中華民族的文化經典翻譯成外文,編輯出版,介紹給全世界,是幾代中國人的愿望。早在幾十年前,西方一位學者翻譯《紅樓夢》,書名譯成《一個紅樓上的夢》,將林黛玉譯為“黑色的玉”。我們一方面對外國學者將中國的名著介紹到世界上去表示由衷的感謝,一方面為祖國的名著還不被完全認識,甚而受到曲解,而感到深深的遺憾。還有西方學者翻譯《金瓶梅》,專門摘選其中自然主義描述最為突出的篇章加以譯介。一時間,西方學者好像發(fā)現(xiàn)了奇跡,掀起了《金瓶梅》熱,說中國是“性開放的源頭”,公開地在報刊上鼓吹中國要“發(fā)揚開放之傳統(tǒng)”。還有許多資深、友善的漢學家譯介中國古代的哲學著作,在把中華民族文化介紹給全世界的工作方面作出了重大貢獻,但或囿于理解有誤,或緣于對中國文字認識的局限,質量上乘的并不多,常常是隔靴搔癢,說不到點子上。{6}
此外,西方譯者英譯中國文化典籍基本上是單兵作戰(zhàn),根據自己的個人喜好和興趣選擇翻譯作品,缺乏系統(tǒng)性。而如果由中國政府相關部門組織中國譯者進行中國文化典籍英譯,則可以避免上述問題出現(xiàn)。首先,所選原文經過國內專家的堅定,基本上可以代表中國優(yōu)秀文化,不會出現(xiàn)“魚目混珠”的現(xiàn)象;其次,翻譯選材可以做到有系統(tǒng)、有計劃,避免盲目性。這方面,由中國外文局主持的國家圖書出版規(guī)劃的重大工程“大中華文庫”(漢英對照)給我們樹立了一個很好的榜樣。
三、異化:21世紀中國典籍英譯的主要策略
21世紀中國典籍英譯應該以異化翻譯策略為主,這是由21世紀的中國文化典籍英譯的目的所決定的。在提倡文化多元化發(fā)展的21世紀,無論是西方漢學家譯入中國文化典籍,還是中國英語學者和翻譯家譯出中國文化典籍,其主要目的是向西方世界介紹真正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促進中西文化交流和發(fā)展,讓西方了解真正的中國。而要達到這個目的,必須采取以源語文化為取向的異化翻譯策略,而不能采取以目的語文化為取向的歸化翻譯策略。歸化翻譯策略遵守英語文化的主流價值觀,采用流暢地道的英語進行翻譯,容易造成中西文化之間的差異在譯文中被掩蓋,甚至由于譯者用英語主流文化價值觀取代了漢語文化價值觀,造成翻譯過程中的文化信息失真,抹殺了中國文化的民族特性。這很難實現(xiàn)向西方世界介紹真正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目的。而異化翻譯策略不以英語文化的主流價值觀為標桿,提倡采用在讀者眼中有欠通順的抵抗式翻譯,以保留漢語語言和文化方面的“異國情調”,揭示漢語和英語之間的文化差異,這樣可以向英語讀者展現(xiàn)真正的中國文化,從而很好地達到拓展英語讀者的視野,加速中西文化交流的目的。總之,異化翻譯策略比歸化翻譯策略更有利于向西方世界傳播中華文化,2008年奧運會吉祥物“福娃”的英譯是這方面的一個典型例子:“福娃”最初的譯名是“Friendlies”,是一個歸化表達,之所以這么翻譯,其初衷可能是為了照顧英語讀者的接受習慣,采用“地道”的英語表達。可是,這個譯名自誕生之日起就受到了來自各方面的質疑。不但國內學者認為它既有錯別字之嫌,又絲毫體現(xiàn)不出鮮明的中國文化特色。就是國外的讀者似乎也不買賬,有人通過互聯(lián)網對澳大利亞、美國、加拿大和英國的一些學者們進行了調查,結果發(fā)現(xiàn)他們似乎并不認同“Friendlies”這個譯名。有的認為“用‘Friendlies’是個錯誤”(it is, of course, wrong to use the word friendlies);有的認為譯文“沒有清楚地表達出原文的意思(not convey a very clear impression of what is actually meant)”;更糟的是,有人竟然對這個譯文付之一笑(I have to admit that several foreigners I know have laughed at the name“Friendlies”)。2006年10月,北京奧組委將“Friendlies”改為“Fuwa”,用異化譯名替代了歸化譯名。“Fuwa”很快得到了國內外讀者的認可,并且隨著奧運會的成功舉辦傳播到世界各地,成為中國文化外傳的又一成功案例。{7}
結 語
21世紀為中國典籍的英譯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我們應該抓住這個機會,盡量將中國優(yōu)秀的文化典籍英譯到英語世界。21世紀的時代特征表明,中國典籍的英譯應該主要由中國翻譯家完成,翻譯策略應該主要采取異化翻譯策略。因此,我們應該加大中國典籍英譯人才隊伍的培養(yǎng),為更多的中國典籍走出國門打下良好的基礎。
本文系湖南省教育廳優(yōu)秀青年項目“《聊齋志異》英譯研究”部分成果
作者簡介:李海軍,湖南文理學院外國語學院副教授,上海外國語大學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為翻譯與實踐。
① 樂黛云.國際漢學研究的新發(fā)展與比較文學的前景[J]. 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1(01):1-2.
② 約翰·奈斯比特.大趨勢——改變我們生活的十個方向[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75.
③ 樂黛云.跨文化對話(第四卷)[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00.
④ 李約瑟.中國在科學技術史上的地位[N].http://www.china.com.cn/chinese/ch-yuwai/137345.htm.
⑤ 胡顯中.孔子學說中的民本主義精華[J].中國文化研究2000(01):39-44.
⑥ 楊牧之.聊齋志異·序[J].北京:外文出版社,2007.
⑦ 李海軍.從“福娃”英譯變遷談“中國英語”[J].湖南文理學院學報(社科版),2007(06):105-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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