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據抗辯制度之淺見

摘 要 一般法學原理認為，法律上的義務是有一定范圍的，義務人有權拒絕權利人在這一范圍之外的利益要求，也就是所謂的有權利就有救濟，而票據法中的抗辯制度就是這樣一種保護義務人只在此范圍內承擔義務的制度規定。

關鍵詞:票據抗辯 票據無因性 立法規定

中圖分類號:DF438文獻標識碼:A

以一個極為簡單的例子為引:

一個購銷合同的賣方(原告)持買方(被告)開具的支票到銀行提示付款，銀行拒絕承兌，于是向買方行使追索權，而買方則以賣方未依約履行義務為由提出抗辯，經過審判法院認定這種直接前后手之間的票據原因關系的抗辯有效。

眾所周知，票據的無因性是保障票據流通、使票據在社會經濟生活中有其存在價值的支柱，任何與票據無因性根本抵觸的制度都違背票據制度的宗旨，它也是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的票據立法中普遍公認的制度。根據票據無因性的原理，票據關系一經形成就與基礎關系相分離，基礎關系是否存在、是否有效，原則上對票據關系不發生影響。

那么上面的案例又如何解釋呢?

這里就需要引申出票據法對票據抗辯的規定。《票據法》在賦予票據權利人付款請求權和追索權的同時，又賦予票據債務人抗辯權，這也反映了法律作為調節社會存在的各種利益的工具的本質要求:既考慮票據債權人與票據債務人利益的平衡，同時也考慮債務人利益與票據流通利益的平衡。

鑒于這一制度的特殊性，下面結合我國《票據法》對票據抗辯的規定做一詳細的解讀。

一、票據抗辯的基本概述

(一)票據抗辯的概念和分類。

票據抗辯是指被請求承擔票據責任的人對于持票人提出的主張權利的請求，基于某種法定事由而予以拒絕、不承擔票據責任的行為，理論中也稱之票據債務人的抗辯權。

允許票據抗辯已成為各國票據立法的通例。賦予債務人抗辯權利，票據債務人享有抗辯權，不僅對維護其自身的利益是重要的，而且也可以是通過這種內在抗辯來維護整個票據制度的平衡和穩定。

傳統的票據抗辯的分類，是以票據債務人行使抗辯權的事由為標準，分為物的抗辯和人的抗辯，這種分類已為大多數學者所接受。 物的抗辯是指基于票據本身或票據上記載的債務人本身而發生的抗辯;人的抗辯則是基于特定的持票人本身或票據債務人與特定的持票人之間的關系而產生的抗辯。

但有的學者認為傳統的分類方法并不是十全十美的，因為有些抗辯并非能由人的抗辯與物的抗辯簡單地分清。例如當票據外觀不符合票據法的要求時，債務人有權進行抗辯，但這些票據外觀的瑕疵又多是由人的行為所引起的，這樣就造成了抗辯因素里既有人的事由存在，也有物的事由存在。所以有不少學者開始嘗試著以其他標準進行分類，使之更具有科學性和合理性。有的學者將票據抗辯劃分為票據內容抗辯、票據效力抗辯和票據人的抗辯; 還有的學者提出將票據抗辯劃分為依票據外觀書面記載發生的抗辯和不依票據外觀書面記載發生的抗辯等等，新的理論的出現可以彌補原有的分類的缺陷，但也都存在著各自的缺陷，這主要是因為社會現象的復雜性，繁雜的法律關系的存在告訴我們其實完全不必對其做完美的歸類，并且這種追求也是客觀不能的。

(二)票據抗辯的功能。

票據轉讓之后，票據上之權利即自前手轉出由后手繼受取得。票據功能的實現，倚賴于票據可以“便于轉讓”及“一轉再讓”。而票據抗辯實質上體現了一種破壞性功能，使票據債務人從嚴格的票據債務中得以解脫，有效地維護自身的利益。

具體來講票據抗辯權的功能包括兩方面:削減功能和否定功能。

票據抗辯權的削減功能是通過舉出具體的抗辯事由，使票據債權人的付款請求權和追索權的范圍發生變化，以達到減少或者取消付款金額的效果。我國票據法規定的票據抗辯大多是全額抗辯，這是與我國普遍存在的信用狀況低下是相適應的。

票據抗辯否定功能是指票據債務人以合法的事由否認持票人享有票據權利，或雖曾享有過票據權利但此時并不享有所提出的抗辯。這種否定抗辯成立將直接導致票據無效或票據權利徹底喪失，影響票據受讓人在票據流通過程中接受票據的積極性，對票據的流通性具有極大的破壞作用。我國《票據法》所規定的票據抗辯權絕大多數都屬于否定抗辯。

二、對票據抗辯制度立法的幾點見解

(一)《票據法》第13條第3款。

《票據法》第13條第3款規定:“本法所稱抗辯，是指票據債務人根據本法規定對票據債權人拒絕履行義務的行為。”

本款規定體現了票據抗辯制度的基本內容:一是票據抗辯是票據債務人拒絕履行債務的行為;二是抗辯以票據法規定的法定事由的存在為要件，也就是有了抗辯的事實根據。上文也提過我國票據法所規定的票據抗辯權絕大多數都屬于否定抗辯，如欠缺絕對必要記載事項抗辯、金額大小寫數額不一致抗辯、背書不連續抗辯等，這與其他國家以及國際上對于票據法的規定大不相同。

國外立法中規定了大量的削減否定抗辯情形:如對于承兌的規定，國際上的立法則允許部分承兌，如日內瓦《匯票和本票統一公約》第26條規定:“承兌是無條件的，但受票人得將其承兌限于應付金額的一部分。”這樣做不輕意使票據歸于無效或票據權利喪失，盡可能地維持票據的流通性和靈活性。而我國票據法規定的必須是全額承兌，承兌人行使抗辯權時也只能行使全額抗辯權，其實這樣對于票據的流通等都是不利的。

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和票據人素質的提高，我們有必要對相關法律規定加以修改，如票據上大小寫金額數字不一致時，可以允許付款人按較小的金額付款，因為這樣對付款人的權利并沒有損害。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適應商品經濟多樣、自主的需求。

(二)《票據法》第13條第2款。

我國《票據法》第13條第2款規定:“票據債務人可以對不履行約定義務的與自己有直接債權債務關系的持票人進行抗辯。”本條規定了“直接債權債務關系”的當事人可以基于“ 不履行約定義務”主張人的抗辯。

對于條文中的“直接債權債務關系”的理解和運用上理論和實踐中都沒有很大的分歧，主要應立足整體解釋:首先該關系發生在票據的直接前后手之間;其次該關系是持票人票據權利據以產生的前提，如買賣、借貸關系等。

世界上的通例是在直接的票據當事人之間，任何理由的抗辯都是可以成立的，而我國在法條中則加入了這樣一個修飾性限制:也就是條文中規定的“不履行約定義務”。

例如，A向B簽發了本票一張，A因B客觀情況的變化而解除了買賣合同，A對B可以以原因關系消滅為由主張抗辯而拒絕支付。此時A、B間的原因關系是合同解除而消滅，根據第二款的規定A是不能向B主張抗辯的，因為第二款規定A只能向不履行約定義務的B抗辯。

對“不履行”到底應當如何理解呢?是理解為狹義的“完全不履行”還是廣義的“完全不履行”和“履行不完全”。我國的立法中并沒有給出明確的規定，但在“和成公司訴巨象公司”這個案例中，法官給予了這樣的解釋:對于“不履行”應立足立法本意進行解釋，對“不履行”作廣義解釋較妥。原因在于該條款制定初衷是為了維護交易公平和誠信，且根據合同法原理，雙務合同中的一方履行義務不完全時，對方也可以行使同時履行抗辯權，但是由于我國并不是判例法國家，法官的判決并沒有法律效力。

此外這個案例還涉及到一個問題就是抗辯是否可以根據持票人實際履約情況對票據款進行分割給付。法官認為，在出現票據債務人主動請求分割、原因關系較清楚、票據債權人已實際違約的情況下可嘗試性的進行分割，這樣有助于實現司法為民、審判便民宗旨的司法精神。

對于這一問題我國立法并未作相應規定，司法實踐中亦存在爭議。而我國作為制定法國家，這種理解是不能直接運用到案件的處理中的，所以還是應當在立法上不斷的精進，跟隨時代的步伐，做出相應的修訂。□

注釋:

劉定華、張嚴方.票據責任與票據法律責任.國家行政學院出版社，2000年版，第63頁.

呂來明.票據法基本制度評判.中國法制出版社2003年版，第185頁.

王小能.中國票據法律制度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122—134頁.

董翠香.票據法.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98頁.

湯玉樞.票據法原理.中國檢察出版社，2004年版，第202頁.

董惠江.關于票據抗辯限制的新思考.比較法研究.吉林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6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