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守口如瓶的男人。她大學(xué)畢業(yè)來到這家公司,坐在他對面整整3年,她對他的生活一無所知。
領(lǐng)導(dǎo)派他倆出差,從東部沿海到西部邊陲,要坐好幾天的火車。火車上,他們的位置又是面對面。
這趟車的始發(fā)站是上海。當(dāng)列車緩緩出站后,他盯著樓房街景出神。駛出市區(qū),他忽然說:我的前妻,就住在這城市。她一聲不吭地看著他。他敘說那場婚姻的來龍去脈,怎樣地幸福,怎樣地苦惱,怎樣地?zé)o力回天……
列車向西,第二天到達一個內(nèi)陸名城。他下車,在月臺呆立,要不是她喊他,他差點誤了上車。坐定后,他喃喃說:那年我們就是在這兒分的手。她問他和誰分手,他說是一個女文工團員。
他說那時兩人是多么年輕,純潔。他們在舞臺上手拉手肩靠肩地表演,在臺下他卻怎么也不敢碰一碰她。最后在月臺告別一幕,是怎樣地心碎,怎樣地絕望,怎樣地淚水漣漣……
列車向西,綠色漸稀。她對這景色陌生,對他卻開始熟悉。
又有故事?她笑問。還真有,他笑答:前方將到站的小城里,留著我青春的自尊心。那個女孩子太優(yōu)秀了,我們天天在一起復(fù)習(xí),準(zhǔn)備高考。女孩成了小城的高考狀元,我卻沒上重點分數(shù)線。女孩遠走高飛,而我莫名地拒絕了普通高校,從此也遠離了她。好高騖遠的少年是怎樣地被刺痛,怎樣地心灰意冷……
列車向西,沿途景象越來越單調(diào),旅人的色彩卻越來越濃重。好久好久,列車才停靠一站。他向她描述了一個維吾爾族小姑娘:我轉(zhuǎn)學(xué)到這兒的小學(xué),和她是同桌,最初幾天我根本聽不進去課,我看她都看呆了。面對一個在家鄉(xiāng)從未見過的如此美麗的女孩,小男孩怎樣地心跳,怎樣地慌亂,怎樣無法形容的初戀感覺啊……
當(dāng)列車到達終點時,時光列車回到了起點。時光列車將一個城府深深的中年男人,載回純而又純的少年時代。
在這趟公差的一年之后,她成了他的新娘。
她曾懷疑過時光列車上他追憶的那些情感往事,是不是為了清除她的旅途乏味,他特意編造出來的。即便是這樣她也打心眼里感激他,畢竟一個人怎么可能生活過如此多的城市,又碰巧都在一條鐵路線上呢?他反問:為什么不可能?我父親其實是鐵路工人。
她愕然無語:愛情的緣分居然這樣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