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楓的詩(2首)

阜陽·永恒的工地

1

轟鳴的夏天，陽光充滿石灰，緊貼著鼻孔和

眼睛，攪拌機大口大口地吞食水泥，塵埃

追逐

汽車的尾部，吊塔和腳手架即將撤離，

我詩頌的工程即將落成。

在古老的黃土地上聳立起飛鳥的高度，

打樁機響成一片，砸碎頑石，挖出貧窮，

把根埋的更深一些，阜陽要站的更穩。

從一個異鄉人的角度，以心跳的速度切入

阜陽

的霓虹燈中，在一個年輕的城市里感受蓬勃，

感受金屬與石頭撞擊的火焰。可以這樣地

寫作，

讓鋼筆叩響白紙深厚的門。在一個異鄉之

夜，讓

心中突然充滿混凝土和磚塊，推土機驚起

一片蛙鳴，鋼筋支撐起整個夜色。

2

這首詩啟始于一張被顏色分割的地圖，

阜陽像個孤獨的孩子，站在安徽的墻角。

當期冀的目光和破墻而過的京九線接軌，

時代的光芒潺緩而來，從北京到香港

所處的位置并不重要，關鍵是已經站在一條

洶涌的大河之上，腳下的行船不進則退。

“阜陽還在一張草圖上。”草圖的下面，

所有黝黑的笑容都閃爍著渴望。

路基已經建好，彩虹即將升起，

兩條長長的鐵軌——通往天堂的路。

昨天的一場暴雨，被寬實的脊背擋在了天邊

肩膀挑起所有的河流，搭一條毛巾在頭上

便頂起一朵涼快的云彩。鐵鍬把是熱情的

火炬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黃金般的種子在

每個勞動的眼神里種植，收獲的日期已經

不遠。

3

另外的場景我不能草草略過，信馬而走的是

南風吹送著夏天。我懷揣著強烈不安的眼睛

在國貿大廈的電梯上乘涼，街道正在整容

像幾條深刻的掌紋，

緊緊地攥在阜陽人的手中。

機場的跑道上長滿雜草，鳥兒失鳴每個早晨，

蒼鷹折了翅膀，望著寂寞的藍天。

梧桐樹還沒有長大，鳳凰還在遠方的天空。

潮來潮去的火車站口，人群的淵藪

貨物爭相上車，盤算著自己的方向。

鈔票在股市的牛脾氣里成倍的繁殖，

一串串數碼確定著人們起伏的血壓。

匆忙的老板在出租車的記速器里，找到更多

的時間，手機鈴聲在年輕人的腰間叫響整

個浪漫

的夏天，一群摩托車呼嘯著沖向午夜狂奔，

而我喝醉的鋼筆，嘔吐出滿紙的熱情和詩歌

被服務小姐扶出酒店。

4

零點，我把星夜兼程的筆重新交給白紙

酣聲把電鋸引向高潮，

吊塔和腳手架即將撤離，

我詩頌的工程即將落成。

零點，我推開窗子，黎明的燈光在不遠處

一閃一閃，匆忙趕來。我預想著目擊朝霞

涌起

的姿勢，就像計算花朵開放的顏色。在阜陽，

在1997年的某一天早晨，一枚新的太陽重新

將阜陽撩開。我不斷地期盼、欣喜，

并且以仰望的姿勢。

雨落在光禿禿的水泥上

在夢中，在秋蟲的對吟中

秋雨的高跟鞋剛好走過一片樹葉

在樹葉的縫隙之間

一輛汽車剛好駛過

就像一塊石頭剛好落入平靜的水面

激起的水花剛好傳到我的耳朵

在夢中，我知道自己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