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保險法》“三審稿”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取得了一定進展,難能可貴。例如,對國務院授權并另行規定的條款數量降到了最低限度,現在只剩五處,這些地方都是目前最大的制度改革難點,是最難啃的骨頭,它們或是部門之間博弈最為激烈的結合部,或是涉及到集團部門既得利益,一時難以突破。比如對社保費的征繳體制、對新農合的管理辦法、對公務員和參公管理的事業單位人員的參保辦法,等等。
筆者從兩方面再提出一些建議。
第一方面是有關內容應該進一步作出規定并給出基本原則的地方。首先,關于法定退休年齡,正文中多處涉及到法定退休年齡,但對男性與女性職工法定退休年齡卻沒有作出規定。
再例如,三審稿提出了“國家逐步建立和完善城鎮居民社會養老保險制度”,但卻沒有具體設計和規定什么是城鎮居民社會養老保險制度。
還有,三審稿規定“統籌地區人民政府成立由用人單位代表、參保人員代表,以及工會代表、法律專家、經濟專家等組成的社會保險監督委員會”,但對該委員會的定位、功能、程序卻沒有作出相應規定,對工會的法定席位和該委員會的牽頭人(單位)的產生程序等沒有明確。
另外,三審稿中只規定了“審計結果應當向社會公開”,卻沒有規定正常的、屬于國際慣例性質的年報發布制度,等等。
第二方面涉及有關制度框架的改革,要在能夠預見到的未來、或已經看得見的困難、或潛在必須解決的制度窘境里進行改革。因為制定《社會保險法》的過程不僅是對以往做法的追認和現行制度的認可,也是制度改革和制度創新的一個重大機遇,是全社會參與并對全民福祉前途做出抉擇的一次重大討論。
否則,社保制度面臨的形勢瞬息萬變,一日千里,今天剛剛預見到的問題明天就有可能來到面前,止步不前就會措手不及。
其中,關于社保經辦機構的體制改革,三審稿規定,“社會保險經辦機構的人員經費和經辦社會保險發生的基本運行費用、管理費用,由同級財政按照國家有關規定予以保障”。對經辦機構管理費用這種籠統的規定,已遠不適應社保制度的發展需要。近年來,新農保制度和轉續制度的出臺,新農合覆蓋面的迅速擴大等,使基層社保經辦機構的工作量成倍增加,本來經費拮據、人員缺乏的經辦機構就更顯力不從心。而經辦機構的工作跟不上、服務工作跟不上,即使新制度出臺再多,服務型政府的作用也難以發揮,大家還是有意見。而到2020年實現社保全覆蓋時,將會面臨更大挑戰。
此外,三審稿規定,“退休后不再繳納基本醫療保險費”。退休后是否繳費,這既是模式選擇的大問題,也是涉及到醫保制度財務可持續性的前途的現實問題。這不但要考慮眼前的財務狀況,還要考慮若干年后醫保基金是否能夠持續,如果不能,政府必然陷入財務困境。這是發達國家幾十年的教訓。《社會保險法》在制定相關規定時,應基于一些精算作為支撐,要有扎實的數據基礎作為制度選擇的根據。制度設計應實事求是,以社會的長期利益為重,不可偏廢。
再有,關于統籌層次的問題,社保五險對統籌層次的要求是不一樣的,既然社保法的體例是以險種為主,就應作出明確規定。比如,養老保險的統籌層次越高越好,而工傷和失業保險則未必。這在目前“三審稿”中對此沒有提及,應明確作出規定,這既是一個模式選擇問題,也是一個幾乎無需詳細論證的現成結論,在各國社保實踐中具有普遍意義,帶有某種規律性。如果將來出現偏差了,該高的沒高,該低的沒低,隨意性較大,那么最后吃苦頭的還是老百姓,制度改革還要再折騰。
當然,還有另外一些地方也沒有做出相應的規定,這說明其中必然存在一定難度,如果堅持,勢必引發一些其他問題。
但是,既然《社會保險法》是一國社保制度之基本大法,就應在需要“較真”的地方盡量“較真”,盡量協調各方利益主體,調和各個部門之間的利益,拿出一個折中的意見或辦法,最大限度地避免表述的模糊,以免給未來制度運轉帶來更大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