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通過媒體報道的實例闡述了我國災難新聞報道在審美取向上出現的一系列問題,如缺乏人文關懷、報道低俗娛樂化、曲解新聞的“接近美”、語言文字與報道基調不協調等。由于災難新聞一直以來都享有非常高的關注度,某些媒體和新聞工作者為了自身利益,消極地迎合受眾,不僅沒有發掘新聞中的美,反而將災難盲目地當做熱點追捧、炒作,這無疑會對我國災難新聞報道產生極大的負面效應。
【關鍵詞】災難新聞 審美價值 缺失
災難新聞是指那些給正常的社會系統造成危害的事件(狀況)的報道。由于災難具有突發性、危害性與破壞性,災難新聞往往會引起廣泛而強烈的社會關注度。
長期以來,人們一聽到災難這兩個字,就會自然地聯想到死亡、痛苦、血淚等不好的意象。但是我們必須認識到,災難事件與災難新聞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事實是客觀的,而新聞既是對客觀事實的反映,又是對人們認識的升華,其本身就是美的主客觀因素相結合的物化。正因為災難本身包含了許多看來“不美”的東西,災難新聞報道反而具有它獨特新奇的、震撼卻不易被人察覺的美感,如悲壯之美、人性之美、崇高之美等。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新聞媒體在災難新聞報道方面取得了一定的進展,如報道數量增多、質量提升、時效性明顯改進,政府也制定了一系列明確的新聞發布和報道要求,但不可否認的是,部分媒體和記者在報道災難新聞時,走入了販賣悲傷、渲染恐怖的誤區,缺乏對其審美價值的認識。
一、缺乏人文關懷
人文關懷就是以人為本,關注人的生存與發展,將人作為考察一切事物的中心。對災難事件中無辜的人們所遭遇的種種不幸表示同情與悲憫,是受眾對災難報道的正常反應,也是災難報道所應具有的情感表現。但當災難發生時,不少媒體與記者把自己當作路過災難現場的匆匆過客,對當事者的不幸采取漠然態度,甚至抱有“看客”的心理。
下面是《廣州日報》對2004年包頭空難的報道片斷:
記者看到,南海公園的水不再是往日清澈的顏色,成了灰黑色,靠北邊的水面上,漂浮著許多機身的殘骸,往南的水面上隱隱約約地看到幾具尸體在漂浮。水上的8條搜救船上分別有2到4個消防官兵正在緊急搜救遇難人員;而在岸上,南海公園游樂設施周圍到處是飛機的殘骸。有一類似涼亭的建筑物被飛機砸倒,地上散落著一些紙張,有鮮紅的血滴落在路面上。①
報道采用的是白描手法。記者用不帶感情的文字、客觀冷靜的敘述將眼前的凄慘景象告知讀者,力求不偏不倚。但這種冷冰冰的、字里行間夾雜著血腥與死亡氣息的不偏不倚只會讓讀者感受到媒體的無情與冷酷。
1999年5月8日我國駐南聯盟使館被炸,有位主持人在采訪烈士邵云環的兒子曹磊時,反復在“你難過嗎?”“你沒有懷疑過媽媽工作單位的消息有誤嗎?”“今天是母親節,你真的意識到媽媽已經離開人世到另一個地方去了嗎?”這些問題上糾纏,直到問出“你哭了嗎,小朋友?”方才罷手。為了抓“生動鮮活”的現場,記者就能不顧災難受害主體及家屬的悲痛,拍攝下他們傷心欲絕的表情,追問他們知道不幸消息后的感受如何,這些粗魯的采訪方式會對某些特殊的采訪對象造成“二次傷害”②,而得到的結果無非是悲痛、激動、憤怒等情緒化的表述,缺乏信息價值。
二、報道低俗娛樂化
新聞娛樂化現象在當今傳媒市場愈演愈烈。從最初的軟新聞娛樂化發展到硬新聞“軟著陸”,新聞事件的戲劇、煽情、刺激等方面成了媒體孜孜不倦的追求,最終,本應嚴肅和凝重的災難新聞也未能幸免。
2004年9月1日,俄羅斯北奧塞梯別斯蘭市發生人質危機,央視4套《今日關注》欄目在相關報道中,滾動播出有獎競猜信息,猜測人質危機死亡人數。類似的血腥短信競賽,將災難和生命轉化為游戲要素,人們在接受災難新聞時只注重新聞非人性化的細節,而忽視了對生命的尊重。
為了吸引受眾,媒體或以離奇、煽情的元素招徠受眾,增加“賣點”,或賣弄風雅,采用各種修辭手法調侃災難。上海《新聞晨報》曾報道一位年輕司機駕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被天橋上拋下的一塊石頭砸中當即死亡的新聞,標題是《天橋上行人扔石塊 高速路桑車中頭彩 上海小伙命喪“流星”》。用“中頭彩”、“流星”來輕薄死者,這種嘩眾取寵的報道,不僅讓讀者心寒,更深深傷害了死者的親人。
為了娛樂,災難新聞報道甚至可以背離新聞的準確性、客觀性和科學性。在印度洋海嘯后,一些媒體在報道影星李連杰脫險時用到了《李連杰馬爾代夫遇海嘯 憑真功夫保障家人平安》、《李連杰脫險 功夫派大用場》類似的標題。可實際上,李連杰的脫險與其所處旅館位置有很大關系,所謂的“左閃右躲隨著海水迎面飄來的家具,抱著女兒攀到沒有海水的高地”和“真功夫”之間并無多大的關系,媒體之所以采用這種說法無非是為了渲染其武打明星的背景,制造一點傳奇因素來吸引受眾眼球。
有些媒體將災難新聞報道娛樂化的問題,歸結于為了迎合現代受眾的價值取向多元化發展,滿足受眾的多元化需求。誠然,受眾有了解災難事實真相和背景的正常需求,也有尋求刺激、體驗驚險的不當需求。媒體在新聞視角的選擇上不應該為了片面市場效益,而放縱受眾的這些不當需求。利益的強力驅使讓部分都市報緊抓娛樂不放手,樂此不疲。而災難新聞的娛樂化只會使受眾以一種非正常的心理狀態面對災難信息,最終造成受眾審美品位的畸變。
三、曲解新聞的“接近美”
國內外新聞界一致認為,接近性是構成新聞事實價值的重要組成部分,因此新聞報道也十分講究“接近美”,即從地域、心理、生理等各方面緊貼受眾,堅持以受眾為審美主體。媒體一直承諾奉行的“新聞零距離”便是例子,它既指事件發生與新聞報道之間的時間距離要短,也包括新聞與受眾之間的心靈距離或空間距離要近。但隨著社會的高速發展,一些媒體對災難新聞的“接近美”產生了錯誤的理解,結果是接近了這一部分受眾,卻引起了另一部分受眾的反感。
最常見的便是將災難新聞的“接近美”變質為狹隘的新聞價值觀和地方保護主義,如在轉載國際性的災難事件時,總會在標題上加上醒目的后綴——“遇難人員中沒有中國公民”。從新聞接近性的角度來講,災難事件之后,受眾確實會關注受災人群中是否有本國人,媒體也有責任收集與報道這些本地受眾感興趣的信息,但是同時也要注意其他國家與地區的死難者情況,畢竟任何一場災難的發生,都是對全人類的傷害。
四、語言文字與報道基調不協調
災難有時會不可避免地出現可怕、血腥的場面,記者在使用語言文字進行報道時,無論出于什么目的,都不應該將事件血淋淋地再現。2008年汶川大地震發生后,各路媒體涌入四川。《南方日報》在5月15日刊登了一篇獨家新聞,標題為《記者徒步12小時進映秀:到處泥石流 一路飄尸臭》。遭遇大難已是十分不幸,記者還要用死者的尸體來做文章,尤其是這個“飄”字,用得極不嚴肅。即使這是真實的描寫,即使這樣的標題對仗押韻,但它違背了人性的基本準則,也讓讀者清楚地看到媒體職業道德的缺失。
除了避免血腥文字,記者還應注意成就性語言的使用。災難新聞本不是成就報道,但某些記者尚未區分新聞與宣傳的區別,在災難報道中屢屢使用褒揚,甚至喜慶性的文字,破壞了以沉重為主的整體基調,也破壞了報道的協調美。
語言文字是記者主觀意識的直接表現,只有在樸實穩重的報道中,受眾才能既了解災難的可怕性、嚴重性,又能感受到災難新聞特殊的美。
災難是考驗媒體的重大時刻,某些媒體為實現其一時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有意使災難報道走入販賣悲情、渲染恐怖的誤區,這將對整個社會的穩定、發展和進步產生不良的負面效應。作為信息傳播的災難新聞應當發揮其喚醒民眾、激發良知、振奮精神等優美的正面新聞效應,避免帶來令人恐怖、悲觀、厭煩、麻木不仁等不美乃至丑陋的負面新聞效果。■
參考文獻
①《包頭客機墜毀54人遇難 南海公園水成黑灰色》,http://news.sina.com.
cn/c/2004-11-22/08024307588s.shtml,2004-11-22
②馬瑞潔,《從SARS報道反思災難新聞的社會責任》[J].《中國記者》,2003:28
(作者:暨南大學新聞系2010級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