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進榕城

福州的夏天是一整片海洋的天堂。浪花翻卷著拍打沙岸，千鳥從地平線的那頭緩緩飛來，一艘偶然出現的油輪，像調皮的孩子，一面吐著綿長的眼圈，一面向著廣袤的未來轟隆隆駛去。岸上的孩子如同看見了自己最親密的伙伴，齊齊朝著那艘淡藍的油輪歡呼:“開船啦!開船啦!”頓時，安靜像一面鏡子，被頑童瞬間打破。

一進福州，是在去年的冬天，寒冷像無處不在的刀芒，讓人汗毛聳立。我坐在擁擠的公車看，看窗外雪白的世界，匆匆離開了這個渴慕已久的城市。當時，在心中并未覺得它與其他沿海城市有何不同。

此日，重回福州，烈夏的陽光如同一張厚實的網，將心生惶惑的你團團圍住。我坐在車站門口的電車上，看兩旁飛越的榕樹，蔥蘢而又溫婉，像靜默的處子，在喧鬧的城市中熟睡。一路上，開車的師傅與我閑談，從他出生的年代到今日的浮躁，雖然說得很是主觀，但卻給人一種別開生面的溫暖。

福州只有榕樹。這是我在顛簸了四條馬路之后所得出的結論。蔥蘢的榕樹站立在城市街道的兩旁，一言不發地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不知名的小鳥偶然會從葉片的罅隙中飛將出來，怔怔地站在遠方與你對視，待你上前欲與它交談時，它又嬌羞著恍然轉身消泯了。

于是，樹又成了鳥兒的天堂。海與鳥包圍了這座熱情而又不失風度的小城。有人說，福州太小，就連廣場都是狹窄。可我說不然，在我眼中，福州是那么巨大，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路口，都可以是一片讓人歡喜鼓舞的廣場。

穿過奔流的馬路，隨便進一家超市閑逛，你經常會遇到這樣的景狀。有那么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太太，忽然拍拍你的肩膀問:“這雙鞋子好看嗎?能不能幫我挑一下。”更甚者，直接拿過一件衣服在你胸前比劃，一面拉長了袖子擺弄，一面喃喃地說:“這件我兒子穿可能不大合適。”

第一次碰上這樣的事兒，是在楊橋中路的永輝超市里，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走南闖北的經驗告訴我，不能和陌生人說話，可她們那樣真誠而又善良的眼神，明理的你斷然不會拒絕。于是，我就像個塑料模特一樣，站在那兒，讓她們盡情擺弄，心中卻是無限歡喜。

福州的魅力不在于“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題材，而在于整個城市所暗藏的寬博與深廣。自古以來，福州便被稱為榕城，尤其是北宋時期，種植榕樹更是成了一種不可小覷的風氣。也是由此，才有了今日繁盛至極的景狀。

三坊七巷讓它擁有了古色古香的韻味，灣邊大橋讓它匯集了現代科技的工藝，衣錦坊水榭臺讓它潤沁了詩意的典雅，彌勒巖石竹山又讓它包容了渾然天成的純樸。

這是一座古老文明與現代科技完美結合的城市。當空中的飛鳥與湛藍的海水一同席卷了你的視野，站在東海的沙岸上，你會慢慢懂得，一座千年城市的魅力，不僅僅是它的繁華與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