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靈詩歌及詩觀

涂靈，男，80年生，湖北孝感人。作品散見《人民文學》、《詩刊》、《星星》詩刊、《青年文學》、《詩選刊》、《詩歌月刊》、《詩潮》、《散文詩》、《敦煌》、《綠風》詩刊等純文學刊物。《左手詩歌》詩刊主編。著有詩集《超出時光的吻痕》。

盲音

——應一位盲人朋友而作

這些年來

我寫盡了孤獨的句子

每天，我在漆黑的屋子里溫書

手指下突起的一排排補丁

就像是人生走也走不完的暗疾

今天應該是個晴好的日子

陽光照在我的臉上

啪啪暗響著發出香氣

我穿著祖父留下的青衫

順著泥濘的小徑一路東去

我是我的引路人

“最美的人參花都開在崖頂”

這是我祖母活著時對我說的

我摸著石頭和樹木

重新走回了我出生的那座山坡

這里有老邁的祖屋和神龕

有蕎麥高粱、有槐樹榆錢

有盛聚天水的陶罐、有長髻盤云的

赤腳中醫

有一張張依然破舊但清晰的臉龐

我在昔日的打谷場上

用竹簽寫出一排排打著補丁的字跡

有孩童跑過來說

叔叔，你長衫墨鏡的樣子

像得很從前的算命先生

在天府廣場

陽光喂養著成群的灰鴿子

孤單的那一只

落在神像和幻燈片的旁邊

從霧里走來的孩童

他的陀螺和飛揚的眼睫毛

讓我和他身旁的父親變得親近起來

在天府廣場

所有的人都擺成矩陣

朝著不同的方向蹣跚著奔跑

如今我所在的巴蜀

有著迷人的黑幕布

她靜止在時間的傷口上

就像現在的好氣候一樣

你絲毫感觸不到她曾經的震動

在天的那一邊

我忽然回想起孤獨的愛人

她像帝王蝶一樣長途跋涉

穿梭在情人椅和音樂噴泉之間

那時天已經擦黑

我一手握著風

一手握著我的親愛

我們差不多在黑暗中……

少年行

梅花落在烏江之水的漣漪里

遠處的橋頭上

那個獨釣寒江的青年讓人神往

他靜若處子的身姿像極了死去的二

師兄

大師兄一手握著谷米螺

一手握著那把蛻皮的西洋器

我們從日出走到日落

其間，有兩個結伴出游的少女

把笑鶯和媚眼不斷投向大師兄

但他始終沒有側目

我們一路走在梅花盛開的憂愁里

烏江的風，圍繞著整個朱仙鎮

那個砍柴之人腰際裝著藥書

他采摘的草藥幾乎救治了全鎮的人

但還是沒能挽回孤獨的二師兄

灌木叢中喑啞的宇宙

像一只遺落的貓眼

總在不遠處忽明忽現

我和大師兄各自揣著傷痕

各自把每個醒來的黑暗

飼養成巨大而浮華的藍鯨

讓它們游弋在行將就木的肉身里

嚎叫……

在這個孤獨的年代

我和大師兄像一對饑餓的僧侶

在異鄉的土地上彈奏幽冥

山路漫漫水路遙遙

若非四野繁花落盡

我會在夢里尋回里等你……

火種

我初中二年級開始抽煙

當時用的是需要一根根滑擦的火柴

民間俗稱洋火

十幾年過去了，我像戒愛情一樣戒掉香煙

但我的風衣夾層或者牛仔褲褲兜里

始終裝著一只防風打火機

孤獨的時候

我會摸出來打火，幾秒之后合上

它跟我一樣，無人撩撥時寂靜無聲

被人惦記時內心紅潤

那一天之后的歡樂頌

陰冷的壞天氣讓我無所適從

我坐在人間的柿子樹下，撫摸松散的

舊愛。一些往事隨著腳邊的落草

晨露一樣升騰與幻滅

一如我現在的不安和揣測

一朵云滑落天際，淋濕多年前的

你和我。

無數的倒影輪回在下一餐飯桌旁

稀疏的魚子醬晃動，兒女們正在躁動中

成長。我身陷于城市的煙雨、流鶯

和冗長的孝感晚報里

綾羅，我告訴你

綾羅，我告訴你

我在今野之地，手捧玫瑰藍

你喜歡我翻動石頭時的溫柔嗎

你，熱愛我從一片云朵的縱深處

像遙控飛機一樣

跳到另一片云朵的陰影里嗎

其實我一直躲避在黑暗里

像第三只蟑螂那樣生活

我最近愛著的那個女孩

在一個徹底宿醉的午夜場

被大海無形的波浪推向遠方

她乳白色的小背心

依舊晾曬在回型走廊里

我感受到了巨大的溫柔

我燃燒著煙和荷爾蒙

我把風暴中的桅桿和野葵花

裝扮成了赤紅色

綾羅，我告訴你

你是我最初的愛，和夢想

是我的黃金羅盤

現在是秋分季節

我從凌晨1點的虛無中掙扎出來

在鏡片前，我看見了我的折射

一陣風和著波紋歡快地接納了他們

道格拉斯深淵

道格拉斯先生在一個微露的清晨

發現了后花園里的秘密。

兩只禿鷹環抱著死去

西弗吉尼亞的天空棉花糖一樣多情。

道格拉斯先生身披彩旗，跟螞蟻坐在了一起

他如此消極地愛著這些場景與幕布

就像還愛著昨夜妓女體內的余溫

那是多么無法釋懷的一件事！

女紅

姐姐，我沒有帶走你的女紅

和那半截涉世未深的憂傷

粉氣球聽話地落在后山

我鼓足了力氣來愛你

愛你棲身的那片玉米地

愛你凄美的失聲

愛你的手語每次在空中華麗的舞蹈

夜色純真，我們沁入不安的夢境里

我可以

我可以收留你上半輩子

所有的

謊言和誓言

我可以把食指豎在唇齒邊

讓你緩緩地

安靜下來

我可以當秋風經過你的時候

在你的身邊

停留一瞬

我還可以在生活的百變之間

從容里撥開迷霧與殘網

時光

讓我們到最后

誰也無法重新來過

我至少還可以

把不完美的往事

緘默在那彼此舒展的眼眸

（選自涂靈新浪博客）

生活中免不了摩擦和撞擊的疼痛。自省時，如同另一個明晰而感性的我生活在別處。無數個孤獨而瑣碎的夜里，我用博愛見證生命和生活，用詩歌洗滌悲苦和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