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網絡“客”現象的形成與發展
網絡“客”現象的形成最初發端于“黑客”?!昂诳汀币辉~源于英文“Hacker”,有時也稱“駭客”,原指熱衷于計算機技術、水平高超的電腦專家,尤其是程序設計人員,后來“黑客”一詞被用于泛指那些專門利用電腦搞破壞或惡作劇的年輕人。“黑客”是最早出現并被用來指代網絡“客”群體的稱呼,也是被最早引進中國的網絡“客”群體概念。“黑客”之后,由網絡技術催生的“客”群體層出不窮,一時呈現出百花齊放、各領風騷的壯觀景象。如今“博客”的出現極大推動了草根文化的繁榮,“播客”對于推進文本再生產方式產生了積極影響,“掘客”代表著內容評價的網絡新聞發展方向,“威客”給網民群體直接提供了用知識技能換取財富的機會,“哄客”的非理性和無意識又以群體的名義昭示了青年群體的另類價值觀,“換客”則有別于一般意義上的經濟交換更加著眼于重建網絡人際關系,如此等等。在網絡媒介與現代科技不斷融合的過程中,讓人眼花繚亂的網絡“客”群體也不斷形成,并逐步發展成為網絡領域獨特的文化現象。
二、網絡“客”群體的類別歸屬與網絡“客”文化的傳播特征
1.網絡“客”群體的類別歸屬
網絡“客”群體是一種典型的非正式群體,是個體為了滿足社會交往的需要,在工作和生活環境中借助互聯網平臺自然形成的①。根據“客”群體的不同特征,可將這些網絡群體劃分為信息共享型、技術追求型、利益交換型、娛樂至上型等不同類型。信息共享型以博客、播客等為代表,通過文字、音頻、視頻等表現形式,實現個人言論的自由表達與信息共享。技術追求型以黑客、閃客、極客等為代表,他們通常對計算機或網絡技術具有狂熱興趣,在對技術執著追求的過程中尋求駕馭技術的滿足感和技術創新的精神體驗。利益交換型以換客、淘客等為代表,他們利用網絡平臺進行物品交換并獲取相應的利潤收益。娛樂至上型則以哄客、罵客等為代表,在娛樂至上的價值取向下,他們常常會暴露出虛擬暴力色彩,以非理性行為實現娛樂自己或愚弄他人的目的。
2.網絡“客”文化的傳播特征
雖然網絡“客”群體分類眾多,但從文化傳播角度看,網絡“客”文化具有鮮明的總體特征。(1)跨地域性。網絡“客”文化延續了網絡文化的顯著特征,網絡“客”群體的形成往往跨越不同地域或民族,為不同文化的交流融合提供了新的平臺。如威客、閃客、曬客等就是通過網絡而非傳統意義上的地域,進行共同興趣、愛好或知識的交流。(2)隱匿性和批判性。網絡“客”群體在對個人或群體想法進行實踐或參與時之所以毫無顧忌,通常緣于責任意識和身份確認的缺失,這也正是由于網絡本身所具有的虛擬和隱匿的特點所導致的。在角色隱匿的前提下,黑客、駁客等“客”群體往往敢于大膽挑戰權威和顛覆傳統,如駁客訴求的價值核心就是敢于面對現實和批判主流文化。(3)開放性和離散性?;ヂ摼W是個開放的平臺,而“客”文化正是寄生于互聯網的技術平臺,作為一種“快餐文化”,“客”文化對互聯網平臺有著很強的依賴性和寄生性,技術平臺的滯后或消失往往會直接導致“客”群體的聚合或瓦解,這種離散性和網絡“客”文化的去中心化特點密不可分。(4)包容性和多元化。互聯網是極具包容性的傳播空間,正因為如此才迅速衍生了不同的“客”文化形式。不同網絡“客”群體的界限并非十分明確,同一個體可以同時歸屬于不同的群體領域。比如一個博客可以同時屬于播客、閃客、換客等。角色的多樣性使得網民個體可以創造并體驗不同的文化形式,并進一步形成了網絡群體角色的多元化。
三、網絡“客”文化的雙重透視
網絡“客”文化的蓬勃發展,與自媒體(We Media)的衍生與蔓延密不可分。美國新聞學會媒體中心2003年7月出版的《自媒體(We Media)研究報告》對“自媒體”給予了嚴謹的定義:“自媒體是網絡受眾通過科技手段與全球知識體系相連之后,形成的一種提供與分享社會新聞或事實的途徑?!弊悦襟w是私人化、平民化和自主化的傳播者,借助現代化信息手段,向網民個體或群體傳遞規范性或非規范性信息的新媒體的總稱。網絡“客”群體的行為方式和網絡“客”文化的形成,正是自媒體特點和功能的具體體現。形成于自媒體基礎之上的網絡“客”文化,對社會文化的發展和傳播具有正面和負面的雙重影響。
1.網絡“客”文化的積極意義
作為一種新生文化形態,網絡“客”文化具有獨特的正面功能。(1)推動網民草根意識的覺醒與公眾個性的解放。自媒體時代比傳統媒體時代更注重草根意識,每個個體都可以作為信息傳播者而存在,社會公眾的公共參與意識大大增強。隨著網絡技術的進步,WEB2.0時代的媒介個性化特征也越發明顯,如博客作者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發布日志,拍客選擇相機記錄自己的視野范圍,曬客可以在網上曬任何自己想曬的東西②。個性化表達在掘客的發展中表現尤為突出,網民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對緩沖區新聞進行投票,得票多少決定新聞能否沖出緩沖區,并出現在掘客網站首頁。網絡“客”族在參與公共生活時,不再是被動的信息接收者,他們不斷認識到自身的價值和能動作用,在網絡上自由發布自身感興趣的話題。網民的思想情感借助網絡空間得到更好的表達,被逐漸淡化的個人意識和對自由的追求在個性化表達中被不斷喚醒。(2)推動文化空間話語權的分享與公共領域的重建。一方面,大眾文化的廣泛傳播改變了以往精英文化的統治局面。隨著網民個體意識的覺醒,文化空間的話語權不再牢牢把持在社會精英階層手中。網絡“客”文化的形成與發展,打破了傳統文化傳播的主流媒體壟斷,創造了一種沒有門檻、沒有限制的文化交流和溝通,進而消除了傳播者和接受者的界限。對于敏感的社會熱點話題,網民可以發表自己的看法和觀點,實現了文化空間的全民參與。另一方面,社會公眾參與意識的增強,又在很大程度上推動了公共領域的重建。公共領域作為介于公共權力領域和私人領域的中間地帶,代表著批判性的話語空間。網絡“客”群體的聚集網站具有公共領域的模糊形態,網絡“客”文化的傳播帶動著互聯網社會生活的公共化。網絡“客”群體不僅關注著自身情感的表達和宣泄,而且還是社會道德的記錄者和維護者,他們以圖片、音頻、視頻等多種形式展示或還原社會現實,發起社會熱點問題的討論,表達自己對公共事務的理性批判。網絡“客”群體的出現和“客”文化的發展,有利于推動公共領域的重建。(3)議程設置的平民化為媒體弘揚主旋律提供了新的形式。傳統媒體時代,議程設置的權力被牢牢把握在主流媒體手中,主流媒體往往會根據需要對傳播內容進行有目的地取舍,構建相應的傳播秩序。而網絡“客”文化的出現,打破了主流媒體的議程設置,逆時序排列、聚合內容技術(RSS)、標簽(TAG)技術等新技術賦予了網絡參與者自主選擇信息的自由。網絡“客”群體作為網絡空間的活躍個體,更傾向于自己發表議題和發起討論,甚至為傳統主流媒體設置議題,網站的議程設置權力向網民群體發生偏移。不過,網絡議程設置的平民化對主流媒體并非滅頂之災,主流媒體可以合理利用各種網絡“客”文化形式,創新網絡“客”群體的參與機制,運用這種新的媒體形式弘揚主旋律。如人民網、新華網在網站上開辟具有思想性、知識性、藝術性、時代性的特色博客和播客,吸引和號召網民積極參與和獻計獻策,在思想交流和思想碰撞中潛移默化地傳播先進文化,不僅提高了包括網絡“客”群體在內網民的民族認同感,而且可以減少網民思想被異化的可能性③。
2.網絡“客”文化的消極影響
作為網絡文化的代表,網絡“客”文化同樣暴露出網絡文化的負面影響。(1)自我表現意識的增強造成網絡道德評價的紊亂。網絡“客”文化的興起使越來越多的人關注草根文化。無論是早期的黑客、博客、播客,還是近期出現的威客、粉客等,都無時無刻地凸顯自我和刻意彰顯個體價值,網絡“客”群體的自我表現意識大大增強,網絡去中心化使個人中心主義迅速滋長和蔓延。由于網絡社會相應的法律和道德規范尚未完全建立,網絡“客”文化傳播領域時常出現不同程度的“規范真空”和“控制失靈”。再加上網絡開放性帶來的網絡道德評價標準的多元化,使網絡“客”文化傳播領域時常出現道德評價的紊亂和道德監督的失靈等問題。(2)把關人功能弱化導致低俗信息的傳播。在新聞傳播領域,把關人是信息編輯流程中十分重要的角色,他們有權決定何種信息可以被受眾獲知。但在“自媒體”時代,把關人角色功能被大大弱化,各種博客、播客、曬客的運營網站只為網絡“客”群體提供信息發布平臺,僅僅利用關鍵詞過濾等一些技術手段對發布內容進行簡單的取舍,因此網絡“客”文化傳播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充斥著噪音,網絡自由傳播的濫用還助長了色情、反動等不良信息在受眾中的傳播,各種“客”網站常常成為低俗信息傳播的溫床。(3)信息技術缺陷和管理機制缺失導致了網絡暴力的不斷膨脹。在網絡“客”文化傳播領域,信息技術的不成熟和管理機制的不健全,還導致了網絡虛擬暴力的出現和升級。網絡“客”群體利用網絡平臺發泄不滿,并將這種不良情緒轉化為現實的暴力,有計劃、有組織地對當事人進行騷擾和聲討。如在“銅須門”事件、“史上最毒后媽”事件等惡性事件中,網絡博客、哄客等群體不斷推波助瀾,各種各樣的虛假信息和夸大的炒作行為遍布網絡,網民群體極化使互聯網成為了集體對罵的“舞臺”,“人肉搜索”等網絡手段也最終由道德維護的力量轉化為網絡虛擬暴力。
面對網絡“客”群體的特殊生存背景和網絡“客”文化的特定存在方式,無論是網絡監管機構還是網民群體自身,都應當理性看待這種新生網絡文化現象,既要認識到網絡“客”文化對個性解放和公共領域重建帶來的積極意義,又要清醒地看到網絡“客”群體的自我膨脹對道德評價體系形成的負面沖擊。一方面為網絡“客”群體的成長提供相對寬松的發展空間,另一方面不斷完善相應管理制度,保障網絡“客”文化良性健康發展。
注釋
① 夏冬梅:《網絡“客文化”傳播與群體過程》,《新聞窗》,2009年第2期,第92頁
② 呂莎:《網絡“客”族的勃興及意義解讀》,《浙江傳媒學院學報》,2008年第4期,第35頁
③ 王文宏:《網絡文化多棱鏡——奇異的賽博空間》,北京郵電大學出版社,2009年6月,第87-88頁
(作者系中共江蘇省委黨校副教授。本文系作者主持的2008年度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網絡社會文化環境綜合治理策略研究”的階段性成果,批準號:08TQA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