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隨著我國“十一五”規劃中“新農村建設”的進行,構建普惠金融體系的要求更加明確,小額信貸作為向無法從傳統正規金融機構獲得信貸服務的低收入階層提供小額貸款的金融模式,在農村金融體系中的作用更加重要。目前,我國農村小額信貸提供者已形成了以農村信用社為主體,各種非金融機構共同發展的良好局面。但據相關資料顯示,大部分非金融機構的小額信貸項目都長期處于虧損狀態,可持續性堪憂,而農村信用社等金融機構由政府補貼,雖不存在虧損,但運營成本高、效率低下等問題也不容樂觀。影響小額信貸可持續性發展的因素主要包括:貸款利率的設定、風險控制、運營效率、資金來源等。學術界普遍認同,小額信貸機構是否具有可持續性可以簡單參考其盈虧情況來判斷,而小額信貸的收益主要來源于貸款利息收入,故小額信貸的利率問題對其可持續性有較大影響。因此,對我國農村小額信貸利率問題的探究,具有重要意義。
二、中國農村小額信貸利率水平現狀
目前,我國農村小額信貸可按金融機構和非金融機構的標準劃分,金融機構以農村信用社為代表,非金融機構包括政府主導型小額信貸、其他組織或個人資助型小額信貸、民間小 額信貸。前兩種類型的小額信貸機構,依靠政府補貼,以扶貧為政策性導向,提供低利率小額信貸;其他組織或個人資助的小額信貸項目多為慈善捐贈,不以盈利為目的,同樣傾向于低利率的運營模式;民間小額信貸利率雖較高,但因缺乏政府法律框架的保障,處于尷尬的“灰色地帶”,故風險較大,管理混亂,可持續性較差。
據相關資料表明,我國政府主導型小額信貸項目的名義利率和有效利率都在5%以下,低于同期普通商業貸款利率,其他類型小額信貸利率雖較商業貸款利率高,但仍未能達到可持續發展的現實是存在的(見表2)。
對于政府主導型小額信貸機構,無自主制定利率的權利,而資助型小額信貸屬于慈善范疇,低利率水平是即成事實。但民間小額信貸,在已執行高于普通商業貸款利率的情況下,仍未達到可持續性發展,可推斷主要原因有兩種:1.管理效率低,導致成本高;2.利率仍不能達到可持續發展所需的最低利率水平。前一種原因不在本文的探討范圍內,而后一種原因是否成立,可由已有的實證分析證明。
受學術界主流認可的Rosenberg模型,認為小額信貸機構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利率水平為:R=(AE+LL+CF+K-II)/(1-LL)。其中:AE——管理費用率,包括除資本成本和壞賬損失外的所有成本,如工資、租金等,還要考慮通貨膨脹(緊縮)的影響,也要考慮捐贈的物品和服務(培訓、技術支持、管理等)的影響(將來有可能喪失)。LL——貸款損失率,指實際注銷的年度損失總額與貸款余額的比例,一般認為機構的貸款損失率超過5%,則無法持續發展,好的機構一般為1-2%。CF——獲得的商業資金的利率。K ——目標凈利率。LL——投資收入率(資料來源:彭志慧、陳強(2003),經整理)。故可用該模型來計算民間借貸小額信貸機構要保持可持續性所需的最低利率水平,將結果同目前的利率比較,以此判斷利率水平低是否構成民間小額信貸不能實現可持續發展的主要原因。
伍虹儒、陳向東(2010)以六家小額信貸機構為樣本,運用Rosenberg模型,假設通貨膨脹率穩定、小額信貸機構的資金來源來自商業性借貸,資本成本率采用同期人民銀行公布的金融機構人民幣貸款基準利率,算出六家機構的最低可持續利率(見表2)均在25%左右,表明民間小額信貸機構的現行利率過低(有效利率僅16%左右),是其不能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原因。由此可得出結論:在總體上,我國農村小額信貸的利率水平是較低的,從而影響了其可持續性發展。
三、農村小額信貸低利率水平的弊端
我國農村小額信貸利率水平較低是其難以實現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原因,結合我國農村實際情況,筆者認為低利率水平的設定主要有以下弊端。
1.扭曲的低利率水平導致農村小額信貸借貸需求與信貸供給的巨大缺口,大量低收入階層的資金需求無法得到滿足,滋生了高利貸的發展,與小額信貸扶貧的初衷背道而馳。由Robertson的可貸資金說,假設利率與借貸需求為減函數關系,信貸供給與利率為增函數關系,則在無人為操控利率的情況下,即利率市場化條件下,會形成均衡利率,此時,農村小額信貸的資金供給完全能滿足低收入階層的資金需求。但在人為設定的低利率水平下,愿意流入小額信貸機構的資金數量會減少,而資金需求則會增加,形成了借貸需求與信貸供給間的巨大缺口。低收入階層在資金需求得不到滿足時,只能從民間金融市場以高利貸的方式獲取資金,這樣與小額信貸扶貧的目標只能適得其反。
2.低利率導致尋租現象的發生,使農村小額信貸資金不能到達真正的低收入階層手中。我國地域遼闊,各地小額信貸機構的管理都較為分散,特別是有政府背景的小額貸款項目往往由當地政府機構一手包辦,這樣的小額信貸項目過于行政化。因此,在管理者的權力得不到有效監督的情況下,尋租現象時有發生,與管理者關系較為密切的非低收入者獲得了政府補貼的低利率貸款,而真正的貧困者卻被拒之門外。同時,低利率不利于小額信貸直接定位于低收入階層,當小額信貸利率高于正常商業貸款利率時,能從正規金融機構獲得貸款的客戶只可能選擇正常商業貸款,只有缺乏從正規金融機構獲取貸款稟賦(如不動產等擔保物)的低收入階層才會選擇小額信貸,這樣較高的利率就會起到鑒別客戶群體的作用。
3.低利率表明低收益,不能有效激勵更多組織或個人進入到農村小額信貸市場中,阻礙了小額信貸市場的發展。目前,根據國內外小額信貸項目的實踐,證明小額信貸在實行利率市場化的條件下,是可實現可持續化盈利的,如孟加拉鄉村銀行、印度尼西亞人民銀行、玻利維亞陽光銀行等都是很好的范例(見表3)。而我國作為一個農業大國,小額信貸的發展狀況并不能滿足對其迫切的需求。主要原因就在于小額信貸的參與者數量仍不具規模,只有小額信貸機構能根據自身情況靈活自主地制定利率水平,實現可持續化的盈利時,才能吸引更多的參與者加入到小額信貸市場中。
4.政府主導型小額信貸機構的低利率導致農村信用社等機構運營效率低,不利于小額信貸的推廣。農村信用社等政府主導型小額信貸機構,以政策性目標為導向,提供低利率的扶貧性貸款,缺少激勵機制,導致此類機構滿足于現狀,缺乏為持續增加的客戶提供優質服務的能力。同時,此類機構的工作人員,因工資待遇較低,不愿提升自身的業務素養,造成了發展后勁不足的尷尬狀態。
四、農村小額信貸利率問題的改革
由前文所述,我國農村小額信貸利率水平較低,存在多方面弊端,故對農村小額信貸利率問題的改革是必需的。筆者認為,我國農村小額信貸利率問題的改革,實際就是推進貸款利率市場化的過程,具體可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1.在宏觀金融政策上為小額信貸利率市場化創造條件,奠定小額信貸可持續化發展的基礎。開放農村金融市場,為非政府背景的小額信貸制定合理的法律框架,保護其權益,規范其運作,促進農村小額信貸市場的充分競爭,從而達到資源的優化配置。只有農村小額信貸市場達到了充分競爭狀態,才能從根本上完成利率市場化的改革。
2.放松對利率的嚴格管制,對農村金融市場的利率應比照實際情況,采用靈活的管理方式。研究證明,利率高低并不是低收入階層在貸款對象選擇時考慮的首要因素,相反,他們認為獲得貸款的難易程度更具重要性。農村低收入者對資金存在剛性需求,是可承受高利息的,同時小額信貸由市場形成的利率遠遠低于民間借貸中的高利貸形式,故市場化的利率不但可增加小額信貸的供給量,還對高利貸有擠出效應,這與小額信貸扶貧的目標是一致的。
3.轉換政府對小額信貸的補助方式,從直接對利率進行補貼,轉換到對小額信貸機構和借貸者的直接補貼。對小額信貸機構,可采取減免相關稅費,制定相關政策為其發展提供便利等方式,降低其運營成本,激勵其提高效率,促進其可持續發展。對借貸者,可向利用貸款資金積極發展生產,并按時償還的借貸者進行一定獎勵,同時通過技術培訓等方式提高借貸者的生產技能,為其償還貸款減輕負擔,創造條件。
4.相關職能部門應廣泛吸收國內外小額信貸項目的成功經驗,在我國農村小額信貸機構間進行推廣。在利率市場化方面,可結合我國實際情況,為不同規模,發展情況的小額信貸機構制定適合的參考利率,以便其進行參照,再根據自身實際,選擇有利于其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合理利率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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