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自從2002年我國出現“民工荒”以來,“劉易斯轉折點”成為學術界爭論的焦點。本文對我國現階段農民工可行能力進行研究,運用阿馬蒂亞#8226;森的可行能力理論對“劉易斯轉折點”進行檢驗。分析表明:目前我國還處于二元經濟模型的貧困階段,半數以上農民工只拿到了生存工資,農民工處于絕對貧困的數量很大,而且目前收入分配拉大的趨勢沒有得到有效改善。得出結論:目前我國經濟發展已經進入“拉尼斯-費景漢”第一轉折點,但是還未到達“劉易斯轉折點”。
[關鍵詞] 可行能力 劉易斯轉折點 農民工
劉易斯轉折點是二元經濟發展成功的標志,在該階段勞動市場一體化、所有部門的工資都由其邊際生產力決定,農產品生產完全商品化,經濟穩定增長,就業充分。以廉價勞動力為支撐的經濟發展模式將發生根本性轉變,農民工的可行能力實現了發展。
一、問題的提出
阿瑪蒂亞#8226;森在《以自由看待發展》一書中將可行能力理念融入人類發展的分析之中,可行能力實質上是一種自由,即個體享受其有理由珍視的那種生活的自由,具體來說,“實質自由包括免受困苦,諸如饑餓、營養不良、可避免的疾病、過早死亡之類基本的可行能力,以及能夠識字算術、享受政治參與等等的自由。”最近幾年學術界對中國是否已經進入了“劉易斯轉折點”眾說紛紜,以蔡昉為代表的經濟學家認為:2002年以來,“民工荒”從局部向全國蔓延,農民工的工資上漲以及農業邊際勞動生產率變化等都預示著中國進入了劉易斯轉折點。而以樊綱、周天勇、劉偉為代表的經濟學家認為:2006年中國農業就業數量有3.25億人,占就業總量的42.6%。如果利用國際經驗推算,農業增加值占GDP下降到12%以下對應25%的農業就業比例,那么,中國仍有1.5億農業勞動力需要轉移,作為一個人口眾多,勞動力資源充沛的大國,在目前收入階段上談劉易斯轉折點為時尚早,目前我國出現的“民工荒”只是短期的勞動力供給結構性失衡現象,勞動力無限供給仍會持續相當長的一段時期。本文運用阿瑪蒂亞#8226;森的可行能力理念對“劉易斯轉折點”的標志進行分析,通過對現階段我國農民工可行能力現狀,分析說明我國是否真正進入了劉易斯轉折點。
二、劉易斯轉折點:以農民工可行能力作為判斷標準
二元經濟理論由劉易斯首創,他提出的二元經濟發展的轉折點對二元經濟的發展進行了有效劃分,此后拉尼斯、費景漢對該模型進行了修正和完善(圖1),把二元經濟發展階段劃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農業勞動邊際生產率為零或很低,農產品生產自給自足,勞動力具有無限供給彈性,供給曲線是水平的W1D1。隨著現代部門擴張和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轉入現代部門,經濟發展進入第二階段,農業勞動的邊際生產率上升,農產品生產半商品化,農業勞動力減少使糧食總產量下降,不能滿足現代部門需求,帶來糧食價格和工資上漲現象,工資由W1提高到W2。通過對農業部門進行技術改造,農業專業化和規模化水平提高,農業產出增長,農業部門和現代部門勞動生產率拉近,農產品生產開始完全商品化,經濟發展進入經濟一體化的第三階段,兩部門實行統一工資水平W3。在費—拉模型中,劉易斯第一個轉折點出現在經濟發展從第一個階段向第二個階段的轉換上,即農村勞動力從無限供給轉向有限剩余;第二個轉折點出現在經濟發展
從第二階段向第三階段的轉換上,即從有限剩余到完全吸收殆盡的階段。
從修正的劉易斯模型看出,農業部門由于生產要素投入增加和技術的改進,勞動生產率是不斷提高的,工業部門由于資本積累滿足資本擴張,勞動需求不斷增加,勞動力從農業部門向工業部門轉移過程中,農業勞動的邊際生產率上升,農業產出因勞動力減少而降低,農產品供求變化引起價格上漲,推動工業部門吸納農業勞動力的工資水平提高。也就是說工業部門雇傭工資的提高是與農業勞動邊際生產率的提高和農業產出下降同步的。(其中農業生產率的提高是因為采用新技術和增加生產資料投入,而農業產出下降則是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的結果)“劉易斯轉折點”的出現不僅意味著工業部門工資水平隨著農業部分農產品物價水平的上漲而提高,也標志著農業勞動邊際生產率不再為零和有限的農村剩余勞動力。
然而,我們不禁要問,農民工的工資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是由農村剩余勞動力由無限供給到短缺造成的,還是由于國家政策的影響,農村剩余勞動力的短缺是絕對數量的短缺還是結構上的原因,以上兩個問題可以通過農民工的可行能力狀況的變化情況做出解釋。近幾年來,農民工的身存條件差、收入水平低、健康和醫療保障水平低、文化素質比較低,維權能力比較弱等影響城市化進程和社會和諧因素漸漸得到了學術界和政府的關注,針對這些情況出臺了一些政策和法律,比如2007年6月29日通過的《勞動合同法》,以及在就業制度、住房、農民工子女的教育、農民工的培訓、社會保障、對農民工權益的保護(如同工同酬)等方面的努力。其中農民工的工資上漲,就是在政策效應下農民工生存質量提高的效應,而非勞動力的供給出現缺乏造成的。目前學者普遍認為我國農村大約有三分之一的勞動力是剩余的,絕對數大約有1億到1.5億,可見剩余勞動力數量依然龐大。而我國沿海城市出現的“民工荒”是由于勞動力結構和工資待遇低造成的,而非剩余勞動力絕對數量減少造成的。而那里之所以出現“民工荒”現象的根本原因是農民工在那里的可行能力匱乏造成的,農民工在那里得不到他們“有理由珍視的那種生活”。在沿海地區勞動密集型產業比較集中,在這里“人口紅利”遠沒有結束,從貧困邊遠地區來工作的農民工拿著微薄的工資、生活住宿條件惡劣、衛生醫療條件差、由于處于弱勢無法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雖然工資水平逐年提高,但遠遠無法彌補日益增長的消費支出,包括日常開支、培訓、教育、醫療服務等等。在國家“工業反哺農業”戰略的環境下,農業稅取消,加大了對農村的投資,很多農村剩余勞動力選擇回到農村進行農業生產。
三、農民工可行能力發展狀況對“劉易斯轉折點”的驗證
1.農民工工資收入水平低不符合“劉易斯轉折點”條件
農民工的工資和城鎮工人差別很大,他們進城來和城市里的工人干同樣的活,待遇卻不一樣。而農民工一般只能獲得工資和獎金,城市工人除了工資獎金外還有住房補貼和最基本的三險一金(三險即:養老保險、失業保險、醫療保險 一金即:住房公積金)。據2006年的一項調查,將近一半的農民工月收入在800元以下。如此低的收入水平農民工如何實現“有理由珍視的那種生活” 的功能性活動。 如此低的收入嚴重制約了農民工在在城市生活的其他功能性活動。例如吃、穿、住、行、讀書、看電視、社會參與等等。而劉易斯轉折點的基本條件是農村剩余勞動力轉移后農民工的工資上漲,而這是由剩余勞動力短缺造成的,在這里根本無法看出這一點,所以目前說劉易斯轉折點的到來不符合中國國情。
2.農民工健康狀況差,使很多仍在農村的剩余勞動力不愿進城務工
農民工主要從事的是本城市居民不愿從事的工作,比如建筑業和制造業,由于許多城市對農民工進行總量控制、職業和工種限制,使得農民工只能從事那些臟、累、苦、差的職業,很多農民工在惡劣的工作環境下患上了職業病。由于行業限制和歧視,仍在農村的一部分剩余勞動力不愿意進城務工,寧愿留在農村從事農業生產。從而使城鎮資本積累后進行擴大再生產所需的勞動力得不到滿足,阻礙城鄉二元結構經濟的發展,延緩了劉易斯轉折點的到來。
3.國家對農民工的醫療保障制度還不健全,農民工參保率低
資料來源:國家統計局,2006年中國農民工生活質量調查
由于戶籍制度的分割、城市偏向政策、不合理的繳費制度和政策、法規等執行的不力、農民工的支付能力弱等因素使得農民工參與社會保險的參保率很低。這種惡性循環使得農民工應對風險的能力非常弱。在城里里生活的成本變得更高,于是便選擇了繼續從事農業生產這種相對生活成本低以及自己比較熟悉的職業。
4.農民工的文化素質比較低
教育也是檢驗可行能力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指標,農民工普遍接受教育的年限比較少,這種低人力資本嚴重制約了他們在城市的發展,在利益受到侵害時不能維護自己應有的權益,在城市里被邊緣化和存在歧視。種種因素造成了農民工在城市的生活舉步維艱,那些稍有能力的農民工選擇了自己從事個體小本經營活動,造成了勞動力的結構性短缺。
5.農民工的政治權利缺乏
農民工是一種典型的弱勢群體,而中國的弱勢群體很少積極主動地發出自己的聲音,他們的聲音更多的是通過社會上其他群體如知識分子間接向社會和政府傳達農民工維護自身合法權益的能力不足,不合理的戶籍制度向一座大山壓在他們頭上,雖然生活在城市,卻被城市邊緣化了。正因為他們的奮斗才使得我國城市化水平如此快的發展,但他們卻不能享受城市化給他們帶來的好處。對城市的失望使部分農民工望而卻步,“民工荒”進一步加劇。
四、主要結論
農民工可行能力的匱乏直接導致了城鄉二元結構改善的進度變緩和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流動障礙,導致了劉易斯轉折點的延遲到來。目前出現的沿海勞動力短缺并不是農村剩余勞動力缺乏造成的,其本質原因是農民工可行能力匱乏,他們不具有適應新環境和新工作的能力,只能夠從事一些比較低端的工作,而那些低端的工作往往工作環境非常惡劣,工資待遇相對較低,農村剩余勞動力寧愿留在家里從事農業活動也不愿進城務工,造成了結構性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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