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星火:百花喜旺,星火燎原

有新聞報道說，公安學校給未來警官上的第一課，就是集體觀看電影——《今天我休息》。這部1959年拍攝的電影，男主角是仲星火，他飾演的熱心警察馬天明，即使在幾十年后的“銀幕警察”評選中，仍能戰勝后輩名列前茅。然而你是否知道，在上世紀50年代初，剛剛從文工團來到電影廠的他還是電影戰線上的新人，對電影的無知，令他在出演自己的第一部影片《農家樂》時鬧了不少的笑話。

已經80多歲的仲老滿頭白發，但是說話依然底氣十足:“前輩跟我說，導演一說camera就是開始的意思，你就開始演，演你的一段，導演說cut，當時也不知道，后來我才知道就是切，停止，或者他不說cut就說停，你就停下來。有一次，導演說停，我就停在那兒，他說這個鏡頭過了，哎，仲星火你怎么不動呀，我說導演你不是說停了嗎?我停了就像拍照一樣不能動啊，還是保持這種姿勢。就那么無知，這是我第一部戲。”

在仲老家里，他翻開照相本，為我們講述當年的情形。那時候，仲星火出演話劇，為譯制片、動畫片配音，在各個領域展現自己的才華，同時，他也在多部影片中擔任角色，積累了不少經驗。1957年攝制的動畫片《豬八戒吃西瓜》的片斷，其中豬八戒這段配唱活脫脫地表現出他志得意滿、竊竊自喜的心情，為影片增色不少，但恐怕并沒有多少人知道，配唱這段歌曲的正是仲星火。他講話的節奏很抓人，每段話都有起承轉合，高潮鋪墊，也許都是得益于那段配音的日子。

不過最讓仲老得意的應該還是《今天我休息》。影片1960年上映后，“馬天民”幾乎成了新中國人民警察的象征，導演魯韌生前對這一形象也給予了充分肯定，他看中的正是仲星火身上純樸的氣質。當時他對仲星火說，你知道我怎么會找你演《今天我休息》這個老馬嗎?仲星火說不知道。導演說，就要你這個傻大黑麻粗，又傻又大又黑又麻子又粗。仲老對我們笑說，其實我這個人生活中并不是這樣的，但導演說的就是我表現出來的這個意思。

適度的夸張使《今天我休息》這部影片具有強烈的喜劇效果，民警馬天民并沒有做什么超人般拯救地球的義舉，而是本分地完成著一個人民警察的職責，生活化的場景竟然還讓人以為這是一部紀錄片。一位廣西民警的來信尤其令他難忘，仲老回憶起信中的內容道，他說我們都是同行，我不知道你現在個人生活問題解決了沒有——因為在戲里馬天民是要看對象嘛，找女朋友。他說你們結婚了沒有，是不是也生了小孩了?他還真以為這個馬天民是真事，找朋友是真事，是紀錄片。我看了也覺得挺好玩的，同時也覺得這個戲大概有一定的可信性，真有人把這個當真事了。

1965年，魯韌導演執導影片《李雙雙》，再次邀請仲星火擔任其中喜旺一角。這是一個愛賣弄小聰明、為人不壞卻又有點私心的人物，仲星火演來得心應手，讓人過目不忘。在戲中與他搭檔的秦怡說道，他就是一個好像不修邊幅、但是自然而然的那么個人，好像很隨意不需要演，就好像隨便說一句話，你就想要笑了，很自然地引人發笑。

仲老自己也非常喜歡這部影片和喜旺這個角色。閑暇時分，他也喜歡一個人靜靜地重溫這部老電影，追尋40年前的泛黃印象。仲老謙虛地表示，這部影片取得成功，其實幕后人員的付出功不可沒。原來這個戲是寫辦食堂的，他是食堂里掌勺的，但后來辦食堂不行了，因為大食堂都解散了，當地人正在回家開伙倉，于是編劇李準同志馬上就改寫成劈山引水了，所有人在這做山地勞動，攝制組都已經到了外景地，實在是難度很大。

影片以輕喜劇的形式，在輕松活潑的氣氛中，表現了樸素生動的北方農村，富有生活情趣和特色。輕快的節奏，俏皮的對話，給影片中的人物烙上了鮮明的特色，也給演員的發揮提供了空間。電影學博士石川這樣評價說，喜旺這個角色對演員來說，也是創造空間很大，因為這個演員性格有不同的側面，一方面他是心地善良的一個人，但是另一方面他有一些小的私心，小農意識，在為這個人民公社服務的同時，老在打自己的小算盤，所以他的人格會體現出不同的側面，這樣就對一個演員的表演，提供了不同的路徑讓他發揮。

這部影片雖然以大躍進和人民公社為背景，但卻創造了一種新的農村片風格，因此上映后盛況空前。演員奚美娟回憶起小時候看此片時的情景說道，《李雙雙》是我很小的時候在學校看的那種露天電影，就是晚上拉著銀幕，所以印象一直很深。

因為喜旺這個角色，仲星火獲得了第二屆百花獎最佳男配角獎。獎狀上是老舍先生親筆所書的“百花喜旺，星火燎原”幾個字。仲老向我們解釋道，“百花喜旺，星火燎原”這八個字是有來頭的，百花是百花獎，喜旺是我演的李雙雙的丈夫叫孫喜旺，百花喜旺就是花旺起來，等于是百花齊放的意思;星火燎原，星火是我的名字，我叫仲星火，燎原是一種祝愿吧，其實我燎不燎原無所謂，我就是一點火星兒嘛，實際上就是火星兒的意思。

兩部影片，使仲星火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但誰又知道成功的背后他曾付出了多少的辛勤與汗水。迄今為止，仲老已參演了五十余部影片，塑造了眾多性格各異的角色，那么鮮活，那么生活。今天，他依舊在影視園地上耕耘不已。

再經典的電影，人們看完也總會回家;但是，觀眾心里一定會留下空間——給那些電影中讓人唏噓不已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