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遺失的計劃書
時近新年,街道兩旁的商鋪已經開始張燈結彩。我們一路走過,偶爾停下看看街邊小販廉價的年貨,周帆就站在我的身后沉思不語。
我挑了幾個福字,付完錢轉身,發現周帆有些失神,我便詢問道:“還在想那個案子?”
周帆這才意識到我已經買完,伸手拉緊圍巾,笑了笑,說:“嗯,都調查了一周,可是新蘭公司的一切表現都很正常,我有些無從下手了。”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周帆總是習慣于把案子和生活混為一談,拍了拍我可愛房客的肩膀,說:“還是先去找陳茵吧,案子下午再說。”
周帆聳肩。
事情還要從一周前說起,當時我和周帆正在就上次戀曲案子的疑點進行討論。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我打開門,發現來者是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
“請問,這里是周帆先生的家嗎?”年輕人眉間蹙著些許謹慎,在得到我肯定答復之后才緩慢走進屋子。
周帆看到年輕人,手上動作先是一頓,轉而微笑道:“你怎么來了。”
我則驚異于這兩個人竟然相識,雖然兩人年紀相仿,但是完全不像有交集的樣子。
年輕人坐到周帆對面的椅子上,四處打量了一下房子,發現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不禁問道:“我叔叔不在?”
“老洛啊。”周帆喝了一口咖啡,“他和陸瞳去外地處理一個案子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嗎?”
“哦。”年輕人略微失望,思索了一陣,忽然對桌子對面的周帆說,“我們洛氏遇到了點麻煩,我想請你幫忙。”
周帆毫不驚訝地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微笑望向年輕人。
在年輕人的自我介紹下我才得知,原來這個其貌不揚的男子竟然是房地產巨鱷洛氏財團新晉的業務經理,司職投資等商業運作。名字叫做洛欣瑜,今年二十歲,剛剛接手家族生意,最近正忙著一塊戰略意義很重要的地的投標。洛欣瑜敘述到這,不由自主地停頓下來。
“投標出問題了?”周帆猜測道。
洛欣瑜點頭:“我們和出售地皮的公司私下洽談過,計劃書也已經擬定好了,就等公開投標時按照計劃行使。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計劃書在投標前遺失了。”洛欣瑜語氣依舊沉穩。
“是怎么弄丟的?”周帆問道。
“在辦公室里。”洛欣瑜回答道,“我第一天晚上把計劃書放在了辦公桌上,然而第二天早晨就發現不見了。你也知道,我們洛氏的保安工作一向是非常好的,而且我的辦公室又在最高層。”
“所以排除外來人員作案的可能?”我下意識地插嘴道,洛欣瑜略微驚訝地看了看我,然后點頭。
洛欣瑜又陳述了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看來能從口頭得知的有用信息并不多。周帆沉思了一會又問道:“投標什么時候開始?”
洛欣瑜無奈地說:“已經結束了。”
“嗯?”
“公司因此至少損失了八千萬,家父非常憤怒,已經責令我調查此事。”洛欣瑜說,“我私下查了兩天,但是毫無頭緒。”
“你是想讓我找出偷走計劃書的人?”周帆站起身穿上大衣,似乎已應承下這次的委托。
“嗯。”洛欣瑜補充道,“還有一點。”
“什么?”
“投走那塊地的房地產公司的出價只比我們高出兩百萬萬。”洛欣瑜說,“我懷疑就是那個公司耍的手段。”
當日下午,我們便驅車來到了西城市中心的華貿大廈。因為是分公司的緣故,洛氏只在華貿買下了最上面的三層,也就是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層,我幾乎是在看到華貿的第一眼就否定了有人從外部潛入的假設,因為大廈外面都是玻璃設計,根本沒有能夠借著攀爬的著力點。
洛欣瑜看出了我的想法,對我說道:“樓頂也已被封鎖,沒有人可以從上面通過繩索進入我的辦公室。”
乘坐電梯,我們很快就到達了頂層,一如既往的寫字樓式格局。在一眾職員好奇的目光中,洛欣瑜引領我們來到一道實木門前,拿出鑰匙把實木門打開。
門里是一間奢華的辦公室,不過因為供決策者使用,所以并沒有相應繁雜的辦公設備,倒是空調等家用電器一應俱全。辦公桌上僅有一臺蘋果電腦和一部電話,簡單得就像一件藝術品。
唯一的窗戶開在辦公桌座椅的后面,采光很好。洛欣瑜走到辦公桌的旁邊,指著電腦與電話間的桌面說:“昨天計劃書就放在這里了。”
我走到桌子旁,當然,上面早已沒有了計劃書的影子,微熏的風從空調中吹出撩起我的頭發,我不禁感慨這可比我們雜志社的環境好多了。
周帆觀察了一下辦公桌上的布局,問道:“計劃書丟失以后,你的辦公室有什么變化嗎?”
洛欣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知為何,我的空調和電腦都在那天損壞了。電腦上有許多重要的文件,可能是因為有密碼,對方無法copy走,就用一些方法把驅動器和硬盤給毀了,目的是讓我們無法在投標之前重新擬定一份計劃,事實也果真如此。”
“那空調呢?”我問道。
“換了一個。”洛欣瑜隨口道,我轉頭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新空調,功能巨大,顯然價值不菲。
“你們的敵對公司是?”周帆似乎沒有發現什么重要的線索,轉頭問洛欣瑜。
洛欣瑜做了個指向下方的手勢,說:“新蘭地產,就在這座大廈的底層。”他坐到辦公桌后的真皮椅子上,接著說道:“新蘭是我們洛氏在房地產界最大的對手,這次投標的失敗,更多的是輸了一個面子。所以我希望你能找出他們偷走計劃書的證據,讓我們洛氏可以起訴他們駁過這一場。”
周帆點了點頭,說:“現在首要是弄清對方如何把計劃書偷走的,你應該有失竊當晚的錄像吧?”
“嗯,我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但是并沒有發現什么不對的地方。”洛欣瑜打開了桌子上的電腦,蘋果被咬了一口的logo散發出米黃色的光亮。
我和周帆湊了過去,洛欣瑜打開一個視頻文件,畫面很清晰,分為三部分,內容都是一段樓梯。
“這是到頂樓必須經過的三段樓梯,當晚我是最后離開的,所以也不會是我的員工。”洛欣瑜解釋道,并把視頻調到三十二倍快進。
“那電梯的錄像呢?”我不禁問道,因為剛才我們就是乘坐電梯上來的。
“電梯到晚上十點就關了,停在底樓。”
電腦里的畫面幾乎是一成不變的,只有下腳標告訴我們時間仍在流淌。就在我漸漸失去興趣的時候,洛欣瑜出現在了畫面上,火箭一般地走上了樓。
“你這么早就上班?”我看向身邊冷靜異常的洛欣瑜。
洛欣瑜簡略地回答道:“剛剛上任,我需要身先士卒。”
錄像除了告訴我們根本沒人在這天晚上通過樓梯上樓之外,沒有給我們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周帆看過錄像,稍稍皺眉。
“怎么樣?有收獲嗎?”洛欣瑜看向周帆。
周帆搖頭,說:“你把新蘭公司的詳細資料給我。”洛欣瑜也不遲疑,當即打電話讓秘書送來。不過接下來的調查我并沒有參與,因為我看了看表,發現已經到了小茵姐和小蒔給我們規定的時間了。
第二節魂斷華爾茲
我回頭看向周帆,發現他正插著大衣口袋低頭像是在尋找著什么,然后眼看著一塊磚頭把自己絆了一個趔趄。
經過半里的年貨長街,我和周帆來到了一家外形設計另類的店面前,它的招牌上寫著:荊棘花舞蹈學校。我回想以往的經歷,再次確認就是這里,便和周帆走了進去。
舞蹈教室分為兩間,分別教授華爾茲和維也納華爾茲(即慢和快兩種華爾茲。),左右兩個出口相隔二十多米,外面的走廊沒有燈,顯得很昏暗。還沒走到左邊教室的門口,悠揚的慢華爾茲舞曲便已傳出,隨之而來的是小茵姐的微嗔:“哎呀,你怎么這么笨?總讓我踩到你的腳?”
聽了這有些無理取鬧的話,連并沒有什么表情的周帆也不禁菀爾。
我和周帆之所以會來到這個地方,便全拜小茵姐所賜。西城警局準備召開年底慶祝活動,小茵姐就提議說周帆和我協助她破獲過不少案子,雖然我們兩個并沒有起到什么太多(?)的作用,但是勞者有功。恰好西城警局的局長和周帆也是舊識,于是我和周帆便成了西城警局年終慶祝的特邀嘉賓。即使如此,我們也并不打算出什么節目,然而陳茵不知通過什么渠道聯系到我的女朋友夏小蒔并成為閨中密友,在兩個小女人的打壓下,我就淪為了二人華爾茲的陪練,周帆誓死抵抗,最終也沒逃脫觀眾的角色。所以在陪周帆下午繼續調查的大前提下,周帆被我拉到了這個舞蹈教室。
走進華爾茲教室的門,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個巨大的空間,長約三十米寬約十五米,四周沒有窗戶,完全靠日光燈照明。門開在墻的中間,右側七八米的距離是一整塊巨大的玻璃,將兩個華爾茲教室劃分開來,互不影響,乍看之下會以為那是一面鏡子,我也是在發現兩邊人動作有所不同之后才明白的。
我們進門時,陳茵正叉著腰指責一臉尷尬的小鄭,小蒔在一旁聽著,笑的合不攏嘴。
看到我和周帆,陳茵這才住嘴,小鄭如蒙大赦地跑去喝水,夏小蒔微笑著招呼我們過去。
“我們在這都等你們半天了。”小蒔親昵地挽住我的手,讓我脫下羽絨服準備練習。周帆卻好似局外人地靠在了舞池旁邊的暖氣上,看來還在思索著那份計劃書。
小茵姐和我打了個招呼,突然整頓神色轉頭對周帆說:“喂,那個誰,過來和我練舞吧,鄭板橋他太笨了。”
好似不情愿的口氣里卻被我聽出一絲的期待。
周帆眉頭深索,沒有聽到。
我、小蒔、小鄭不禁都笑了起來。陳茵臉色一紅,轉而指向小鄭氣道:“喂!我說你呢,死小鄭,你快給我回來!”小鄭強自止住笑聲,走回到陳茵旁邊。
舞曲開始,我和小蒔按照節拍跳了起來,我的心思卻有些走神。
周帆當天回去得很晚,據他說連一點線索都沒有。而且他暗地里去新蘭地產調查了一下午,但是根本沒有什么異常的地方,員工們對這次投標的成功也沒有過分驚訝,這說明洛欣瑜的推論很有可能是對的,然而這就讓一個問題不可避免地浮現出來:
計劃書是怎么到新蘭地產手中的?
周帆去確認過,那天晚上電梯果真一直停在底樓,而通過電梯線爬到頂樓再進入辦公室倒也并非不可能,只是需要很多技術支持,一些加夜班的各樓職員卻沒發現電梯有什么異常,無形中就否定了這項浩大的工程。如此一來,錄像中的那三段樓梯便成了必經之路。
第二天,周帆又去洛欣瑜的辦公室把錄像完整地看了一遍,這次倒有些意外的發現:大約在午夜的時候,整座華貿大廈有過一次停電。就在我以為已經找到了作案手法的時候,周帆有些無奈地告訴我:只有七秒鐘。而他則親身試了一下,卻發現這點時間根本不夠一個人通過三段樓梯。
那錄像呢?我問,會不會不是當天?
周帆搖頭,再次否定了我的臆測。
至此,盜竊者的作案手法便成了最重要的謎團,周帆思考了將近一周,但仍然沒有頭緒。
“副隊長……你又踩到我的腳了……”小鄭隱忍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和小蒔止步看去,就見小茵姐面不改色地把高跟鞋從小鄭的腳上拿開。
小蒔嘻嘻一笑,然后放開我的手跑去喝水,我則走向暖氣旁的周帆。
“還在想?”我順勢靠在了周帆身旁。
周帆抬頭微笑道:“看來就只能先從新蘭公司的內部入手了,我這些年見過許多匪夷所思的案子,但是這次的手法看似簡單,我卻真的想不出。”
我正想安慰他幾句,卻看見周帆的目光望向遠處,我隨他看去,發現是一個穿灰色休閑裝的男人。
那男人大概二十五歲左右,留著連鬢胡子,面色沉郁,像是有些心事,臉上透著酒氣,從步伐上來看,應該是醉了。
我本以為是一個來找老婆的丈夫,剛想回身去看夏小蒔,卻見那個男人緩緩走向對面的巨大玻璃,然后逐步靠近一個年輕的漂亮女人,從灰色的休閑上衣里掏出一把刀!
我心里一驚,身邊的周帆卻早已竄了出去,奔向那個男人。
突然,這個世界陷入了黑暗。
第三節玻璃,玻璃!
竟然停電!
黑暗中爆發了一片驚訝地呼喊,嘈雜聲淹沒了一切,而我聽得最清晰的竟然是小茵姐的尖叫!
雖然伸手不見五指,可我還是按照耳朵判斷的方向跑了過去,半途卻撞到了一個人,那人喊道:“誰?”
聽見熟悉的聲音,我才舒了一口氣:“小鄭,是我!”
小鄭聽到我的聲音,放開鎖住我身體的手,我來不及解釋,大聲道:“小茵姐?!”
腳下不遠處傳來陳茵惱怒的聲音:“我沒事!哪個王八蛋剛才撞了老娘?”
還沒等我再去確認周帆的方位,身后我跑來的方向傳來小蒔著急的聲音:“王明,你在哪?”
簡直亂得一塌糊涂。
足有三分鐘,兩個舞蹈教室才重新恢復照明,去維修保險絲的那個美女老師走進門,剛想說聲抱歉,可浮現沒多久的笑容卻又凝在了她美麗的臉上。
原因無它,是兩具好似對稱的尸體。
周帆一臉凝重地站在之間。
來學華爾茲的人大多都是西城的白領,他們中許多人連真正的尸體都沒見過,而其中又以年輕女性居多,所以在經過短暫的錯愕之后,女性獨有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小茵姐此刻已經站了起來,適時喊道:“大家都不要驚慌!我是警察!”
場面在眾多男伴的努力下終于恢復了平靜,小鄭跑去管理人群,我則抱緊夏小蒔回到原來周帆所靠的暖氣旁,遠遠看向周帆和陳茵腳下的尸體。
尸體有兩具,其一是剛才休閑裝男人的目標:一個穿著性感的年輕女性。而另一具,就是那個休閑裝男人。
前者因為距離太遠,我無法看清,后者躺在陳茵腳下的地板上,腹部插著他剛才所拿的刀,淺灰的休閑上衣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混合成一種粘稠的顏色。我估計原本這人還可以搶救一下,但是剛才突然的停電徹底斷送了他的生命。
周帆蹲在另一具尸體旁邊,做著簡單的尸檢,臉上神色逐漸凝重,只是在我看來,這件案子明顯就是殺人之后的畏罪自殺,然而這個推斷卻與周帆臉上的表情有些不符。
這是我第一次目睹兇殺案的發生,只是見過太多類似的案件,所以心里倒也沒有什么。收回目光,我剛想和小蒔說兩句話,懷中可愛的姑娘,卻臉色蒼白地對我說:“王明,你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么忙。”
我微笑。
陳茵正在用手提話聯系警局增援。我直接繞過她走向尸體,隨著我的靠近,一股刺鼻的酒味傳來,這說明我之前醉酒的猜測是正確的。
死者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表情上倒沒有太多的痛苦,可能是因為酒精麻痹的作用。他四肢攤開呈大字型,整個人平躺在地板上,雙手微張,下頜的胡子長短不一,明顯長時間沒有修理過,我學著周帆的推斷手法,暗想這個人最近的生活必定很不如意。
男人身上沒有什么可以表明他身份的東西,我站起身向周帆正檢查的尸體走去,突然發現有什么橫亙在我們中間。
是玻璃!!
我這才明白周帆面色凝重的原因,因為我之前男人畏罪自殺的推理是不可能的!
因為有玻璃,男人根本沒可能殺掉女人,殺掉女人的難道另有其人?可是如果男人沒有殺女人,他又為什么要自殺?
原來這看似簡單的案子比我想象中復雜許多。
我穿過走廊進入另一間舞蹈教室才來到年輕女人尸體所在的地方,周帆的尸檢已經初見成效。
“三處刀傷。”周帆抬頭對我說,“兇手明顯是在黑暗中胡亂刺的。”
“那兇手?”我看向玻璃那邊的男尸。
“不是他。”周帆斷言,“哪有那么多不可能犯罪。”
然而初步的尸檢報告卻與周帆所說的背道而馳,致死男尸的刀上有著和女尸相同血型的鮮血。
“雖然還不能完全確認,但是。”法醫老趙拿著兩個顏色相同試管給我們看,接著說道,“但是,這兩管血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的。”
陳茵手下的刑警隊在十幾分鐘后接管了現場,隨隊的趙法醫在做過簡單的血型對比試驗之后給出了以上的結論。周帆聽后只是皺眉,然后敲了敲那面仿佛沒有的玻璃。
“那個男人會不會在殺人之后又回去自殺?”小鄭推測道。
陳茵毫不客氣地反問道:“你覺得一個抱定自殺念頭的人會像你這么無聊嗎?”
“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我幫小鄭解圍道,“因為很多人在自殺前的行為讓人費解。”
“這是不可能的。”周帆否定道,“因為他幾乎是在我懷里自殺的,我只晚了一步。”說著看向一旁的陳茵。
小茵姐臉頰罕見地一紅,微怒道:“又不是我故意撞你的。”
這時一個警員走了過來,打開手中的報告對陳茵說道:“死者的身份查出來了,都是一家房產公司的職員。”
“叫什么名字?”陳茵隨口問道。
“新蘭地產。”
第四節意外的聯系
“有沒有可能是他殺呢?別忘了還有個突然不見的女學員。”我轉頭對周帆說,我們同坐在一輛警車的后座上,外面的街景呼嘯而過。
“只要做過指紋比對就知道了。”周帆說,“不過我可以肯定是自殺,因為他在我懷里的動作太熟悉了。”
我看向周帆,以為他能糾正熟悉這個詞,然而他并沒有說話的意思,只是用食指輕輕敲擊著車窗玻璃,發出沉厚的音節。
至于我所說的,那個不見的學員,是我們在最后清點人數時發現的。她剛剛進入舞蹈學院不久,老師同學們對她幾乎一無所知,此人在案發前還在一旁休息,案發后就突然消失了。
“這個女學員有重大嫌疑!”小茵姐信誓旦旦地說了句廢話。
然而關于失蹤女學員的資料實在太少,根本無法確定她的身份,我們只能放棄了這條線索,轉而從犯罪動機的方面入手。
當我們再次回到華貿大廈的時候,儼然已經換了一個目的。在交涉后,新蘭的董事長,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同意了我們分別問話的要求。陳茵隨即分派警員展開調查,而周帆只是四處旁聽,并沒直接參與進來。
我和小鄭所分到的,是一個年輕的女職員,名字叫做沈梅,為人稍顯刻薄,又是那種喜好背后議論人的類型。
“李家奇和鄭爽在你眼中的印象是什么?”小鄭掏出筆錄本問道,而李家奇和鄭爽分別是死者的名字。
“哎呀。”沈梅好似無意地壓低了自己前襟,說,“那個鄭爽,原來是李家奇的女朋友,不過后來劈腿了,又跟了一個什么公司的老板,要我說那鄭爽就是一個小狐貍精!”
“注意你的言辭。”小鄭提醒道,“那你覺得李家奇有沒有可能去殺鄭爽呢?”
“這個呀……”沈梅想了想說,“應該不可能吧,李家奇雖然人不錯,但是有點窩囊,即使被人甩了也只敢打電話問為什么,要是我,我就拿刀和那老板拼命去!”
我和小鄭對望一眼,看來李家奇持刀殺人的背后應該還有隱情。
剩下的問話,沈梅就只交代了些關于二人不著邊際的傳聞,并沒有什么實質內容。于是我拜托小鄭繼續審問,自己則走向周帆。
“有什么發現么?”周帆對我微微一笑問道。
“嗯。”我點頭,“不過只是著無關緊要的事情。那個鄭爽招惹過許多男人,因此有理由殺她的人不算少。”
“你是懷疑有人借刀殺人?”周帆看向我。
“是的,而且李家奇的行為,我推斷是他按照某個人提供的方法隔著玻璃殺死了鄭爽,然后突然萬念俱灰,接著就自殺了。”
“那李家奇又是如何隔著窗戶殺人的呢?”周帆反問道。
“這……”我一時語塞。
“還有就是,”周帆的目光投向在一間辦公室里同樣接受詢問的新蘭公司董事長, “既然都是殺人,那么李家奇,或者如你所說,李家奇身后的指使者,為什么不讓李家奇直接去華爾茲教室把人殺掉,非要多此一舉讓他隔著玻璃殺人呢?”
我不得不承認,這個問題我無法解釋。
周帆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微笑著示意我跟著他。我隨周帆走近小茵姐負責問話的地方,便聽到陳茵故作冷酷的聲音:
“你是說你在李家奇殺人前和他喝過酒?”
“是。”回答的是一個年輕男人,穿著黑色的西服,整個人給人一種利落尖銳的感覺。
我望向年輕男人,發現對方很平靜,并沒有因為涉及到兇殺案而露出絲毫緊張。
“你們在哪喝的?”陳茵挑眉問道。
“在家里。”
“家?”
“我們合租了一個房子。”
陳茵皺眉,接著問道:“你們都說了些什么?”
“無非就是些工作的、女人的事,當然,他提到了鄭爽。”
“然后呢?”
男人一聳肩,說:“然后我就醉了。”
“他都說了些關于鄭爽的什么?”小茵姐冷冷地問,我想她是不喜歡這個男人。
“嗯。”男人看向陳茵,微微一笑,說,“比如怎么上床。”
小茵姐臉色一紅,把筆錄本往辦公桌上一拍,意欲爆發,我趕忙上去勸住她,周帆也替代了小茵姐接著詢問。我看了看小茵姐的筆錄,得知這個年輕人的名字叫曾志強。
“據我所知,李家奇是個沉悶的男人,他怎么會和你說這些?”周帆問道。
曾志強說:“喝醉了,誰知道呢?”
“他有沒有說過他要殺了鄭爽?”
“嗯……”曾志強回想道,“好像是說過自己如果是個男人就會殺了鄭爽。”
“鄭爽的新男友是誰?”
曾志強看向周帆,忽然換了一種輕蔑的口氣說:“洛氏的新晉經理,洛欣瑜。”
事情開始向一個更加復雜,也更加難以琢磨的方向發展了。
我和周帆再次到訪洛欣瑜的時候,這個給我感覺有些傲慢的男人正在處理一堆文件。
“唔。”他抬頭看向我們,說,“已經查出新蘭公司是如何偷走文件了嗎?”
“鄭爽死了。”我開門見山。
洛欣瑜的動作有那么一秒鐘的停頓,然后靠在自己的椅背上,直視著我們道:“是嗎?”
“據我們所知,她是你的女朋友。”周帆坐在了墻角的沙發上。
“是。”洛欣瑜平靜地說。
“你女朋友死了,你難道一點都不難過嗎?”我提高了聲音,如果一開始我只是不喜歡這個男人的話,那么現在我就有些討厭他了。
“我其實只是想通過她竊取新蘭的投標計劃書,當然,”洛欣瑜說,“當然,我失敗了。”
“我想問你,你認識鄭爽的前男友么?”周帆問。
“我沒必要認識他。”洛欣瑜淡淡地說,“我想要的只是新蘭的投標計劃書,然而卻讓他們捷足先登,要不是當晚我是最后一個離開的,我會以為對方用的是和我一樣的方法。”
“那你能肯定是新蘭竊取了你們的計劃書嗎?”周帆接著問。
洛欣瑜笑了笑,說:“那份計劃書對于除了新蘭的任何勢力都只是一張廢紙。”
和洛欣瑜的談話最后不歡而散,在洛欣瑜的一個秘書送來一份文件的同時,周帆和我起身告辭。
走進電梯,摁下最下層的按鍵,我回頭問周帆:“會不會所有的事情都是洛欣瑜一個人自導自演的?”
“倒是有可能。”周帆說,“但是他沒有作案動機。”
“或許是鄭爽懷了洛欣瑜的孩子,然后逼迫他結婚?”我猜測道。
周帆一副敗給我的表情:“你豪門恩怨的電視劇看多了吧?”
“而且。”周帆靠在了電梯的側壁上,說,“洛氏的人做事都很謹慎,如果他真的想殺了鄭爽,他就不會在這個時段找我來調查案子了。西城姓洛的一般都比較冷血,把那個女人殺掉拋尸的可能性比較大。”
“當然。”周帆微笑道,“除了洛遠行那個家伙。”
第五節被凍結的眼淚
之后我告別周帆把一直跟隨破案的小蒔送回家,等我來到西城的時候,去死者住處取證的陳茵一隊人也剛好回來。
周帆卻不見人影。
陳茵一進門就趕快跑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抱著雙腿恨不得把自己擠進暖氣里。
我遞過早已準備好的熱水袋,問道:“有什么發現嗎?”
陳茵拿過熱水袋塞到警用大衣里,指向小鄭,連話都不肯說。
小鄭正拿出一套取證袋,里面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幾把刀具。
“這是什么?”我指著三把顯然是一套的刀具問道。
“一套廚用的刀具。”小鄭說,“而且是進口的,李家奇殺人用的就是其中的一把。”
這時趙法醫拿著尸檢報告走進來說:“都弄完了。”
“刀口對不對?”小茵姐從辦公桌后探出頭問。而這也是本案最關鍵的一個證據,因為這可以確定殺掉鄭爽的到底是不是李家奇。
“刀口完全一致,血樣已經送去做DNA比對,結果還得等兩天,不過我看沒有必要了。”趙法醫說,“殺了鄭爽的就是李家奇無疑。”
刑偵大隊的辦公室隨之陷入了沉默,因為原本大家都希望能夠避免的問題,又重新回到了眾人的工作范疇中,那就是李家奇是如何殺死鄭爽的。
我聽見小鄭罵了一句他媽的。
陳茵忽然打破了這份沉默,問道:“周帆呢?”
小鄭回答道:“周帆他說去查些事。”他看了看表,說,“應該快回來了。”
小鄭話音未落,辦公室的門就又被推開了,周帆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看到眾人把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周帆微笑道:“大家都在啊?”
還沒等小茵姐出言詢問,周帆便匆匆走近小鄭桌子上的取證袋,拿起裝著那套刀具,臉上露出篤定的微笑。
“怎么?你知道李家奇是怎么殺死鄭爽的了?”小茵姐精細道。
“我現在還不確定。不過。”周帆話鋒一轉,看向眾人,“我就差最后的證據了。”
坐在警車上,看著兩邊迅速退去的年貨小攤,我不禁回想剛才的場景。
“我需要大家幫一個忙。”周帆把那套刀具放回到桌子上,對眾人說道。
“是什么?”陳茵迫不及待地問。
“一張女人的醫療票據。”
我被周帆跳躍式的思維弄糊涂了,根本沒明白這和這件案子到底有什么關聯,小鄭替我問出了心中的疑問:“要這個干什么?”
“如果有這個,咱們就能結案了。”周帆微笑道,看來案情的真相他已經成竹在胸。
“你先說一下你是怎么想的!”陳茵站起身道。
周帆一聳肩:“抱歉,我這個私家偵探都已經淪為你的專業雇員了,至少也讓我保留一下偵探最后揭示謎底的神秘感好不好?”
其他人都被周帆這調皮的語氣逗笑了,而我和小鄭分左右架住自然怒發沖冠的陳茵。
不過周帆還是解釋了一下需要我們去各家醫院尋找的那張醫療票據:“應該是傷口縫合的,傷者是一個年輕女人。”
“你是說那個失蹤的女學員?”我不禁問道。
周帆點頭。
“那么她就是兇手?”
周帆又搖頭,想了一下說:“或許可以說是本案一個無意識的幫兇。”
我、小鄭、陳茵、周帆分別負責西城的四個方向,只是西城經過了多年的建設,現在西城的發展程度早已今非昔比。就僅僅我負責的東方向,醫院就有五家。
然而結果卻令人掃興,我和與我一起的警員把五家醫院所有的單據徹查了一遍,年輕女人的倒是有很多,只是沒有一個是刀傷。
而我們回到警局的時候,另外三隊人也都回去了,看到我走進門,陳茵首先發問:“找到了沒?”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后四處看了看,發現周帆正靠在一扇窗戶旁。
“沒事吧?”我走過去安慰道,想來周帆很少有推理失誤的時候。
周帆只是皺眉,說:“我的想法應該是正確的,可是,為什么沒有呢?”
“或許刀傷并不嚴重,她沒有去醫院?”我推測道。
“不會,從李家奇自殺的那把刀上可以明確,劉雨涵她失血很多,如果不治療……”周帆忽然看向我,問道,“有沒有可能是地下診所?”
劉雨涵就是那個失蹤女學員的名字。
我看向周帆正想說出自己的想法,卻被一陣急促的電話聲打斷。
小鄭接起電話,臉色變了變,他放下電話對我們沉聲說:“荊棘花舞蹈學院的后面,發現一具女尸。”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二十多歲的樣子,穿著雪白的羽絨服,烏黑的頭發被扎成了俏麗的馬尾。她蜷縮在荊棘花舞蹈學院的后面一處陰暗的角落里,周圍都是血和雪的混合物,顏色的落差讓人有一種想要哭泣的沖動。女孩臉上還掛著兩行眼淚,只不過那眼淚已經被西城冰冷的冬天凍結成了一幅永恒的畫面。
周帆蹲下,面無表情地檢查著女孩尸體右肋的傷口。小茵姐卻早已趴在我肩膀上泣不成聲。
周帆站起身,說道:“失血過多,而且周圍的環境過于寒冷,她是在失去知覺之后死掉的,應該不會有任何痛苦。”
“那她跑出來時怎么會沒有留下血跡?”小鄭問道。
周帆指著女孩被鮮血染紅了一片的羽絨服,說:“因為刀是透過羽絨服刺進她身體里的,而羽絨服正好把血都吸收了,否則如果發現及時,應該能夠活下來。”
陳茵抬起頭,抽噎這說:“別讓我抓到那個王八蛋。”
我只能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好了。”周帆向學院的前面走去,說,“可以去結案了。”
“去哪?”
“華貿大廈。”
第六節玻璃原理
華貿大廈依舊矗立在西城的市中心,我們到達時已經接近下午三點。周帆讓陳茵他們先去新蘭地產和他們的董事長商量一下等會的事宜,然后拉著我上了電梯。
“在這之前。”周帆說,“我們先把另一件案子解決了。”
洛欣瑜看到我和周帆的再次到訪,稍稍有些驚訝,說:“怎么?新蘭死了兩個人的事還需要向我調查什么么?”
“不是。”周帆說,“我已經知道你們遺失的那份計劃書在哪了。”
“哦?”洛欣瑜笑道,“果真如我叔叔所說,你的確是個厲害的思考者,不過你能先告訴我新蘭是怎么把計劃書偷走的嗎?”
聽了洛欣瑜的話,周帆笑了笑,然后在我們二人驚訝的目光中蹲到了洛欣瑜辦公桌右側的一個文件柜旁,然后拿出在樓下他折斷的一根樹枝,在柜子下面輕輕拉動。
隨著一陣細不可聞的摩擦聲,一份材料從柜子地下滑出,上面打印著“城東外環投標計劃書”。
洛欣瑜這才吃驚地站了起來,訝然道:“怎么會在這?”
周帆聳肩。
于是當我們下樓的時候,洛欣瑜緊隨其后。
新蘭地產已經被陳茵布控,我們和門口的警員打過招呼走了進去,然后在數十個新蘭職員的注目下走進了董事長室。
新蘭和藹的老董事長看到我們身后的洛欣瑜,微微一笑,然后二人握手。
“這回可以說了吧?”陳茵有些賭氣地說,“大偵探先生。”
周帆也不介意,然后對小鄭說了些什么,后者走出董事長室過了一會才重新回來,他的身后跟著曾志強。
周帆望向曾志強,說:“是你殺了鄭爽吧?”
我們則驚訝于周帆的突然發難,因為在之前沒有一點證據表明這件案子和曾志強有關系。
曾志強先是一怔,然后冷聲道:“我是不是可以起訴你誹謗?”
“不可以。”陳茵說,我趕忙把她拉回來。
周帆微笑,神色不變地說:“如果想了解這件案子的真相,那么得先說一下之前洛氏投標計劃書丟失的案子,王明。”他看向我。
我點了點頭然后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線索敘述了一遍。
周帆說道:“我一開始就把目光放在了對方是如何利用那次停電然后爬上二十三樓把計劃書偷走的,但是我思考了一個星期,可依舊沒有什么頭緒,然后我就想通過新蘭的突然投標成功來解釋這個案子。”他望向新蘭的老董事長,后者毫不介意地沖他微笑。
“不得不說。”周帆道,“新蘭的保安工作非常到位,于是我仍舊沒有獲得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之所以能夠最終找到計劃書,還是因為這次的案子給了我一個提示,或者說讓我想起了很早以前學到的一個概念。”
“概念?”
“嗯。”周帆點頭,說,“這是我以前在大學時,老師教給我的一個概念,叫做玻璃原理。”
眾人看向他,希望得到詳細的解釋。
周帆走到辦公室的窗戶旁邊,把手舉起來,做出一個手槍的動作,又指著對面的一個職員說:“比如我在這里開了一槍,然后那個職員就中槍倒地,那么能不能說明是我槍殺了他呢?”
周帆自問自答:“當然不能,因為。”他用食指敲了一下玻璃,發出通透的聲音,“因為有一層玻璃啊!”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對周帆道:“你是說?”
“對。”周帆點頭,“新蘭的投標成功和計劃書的失竊根本沒有關系。”
“我們一開始受到先入為主的影響,以為計劃書的失竊一定與新蘭有關。當我回想起這個原理,再聯系當晚的突然斷電,洛欣瑜辦公室空調和電腦的損壞,那么這個案子的真相就不言而喻了。”
我醒悟道:“你是說突然斷電和來電沖開了電腦和新型空調的開關,然后空調的暖風把計劃書吹到了對面的柜子下面,至于電腦和空調的損壞也是因為這次的突然停電?”
周帆點頭,他旁邊的洛欣瑜也了然地笑了笑。
“那么這件案子?”小鄭把所有人拉回主題。
“對!”周帆自信的聲音印證了所有知情人的猜測,“玻璃兩邊分別是兩個案子!”
短暫的沉默之后我提出異議:“可是新蘭公司的人都知道李家奇和鄭爽曾經是戀人啊?”
“這便是誤導了。”周帆說,“我后來又調查了一遍,發現李家奇和鄭爽分手之后根本沒有什么情緒的劇烈波動,反而經常和劉雨涵走得很近,當然,最能直接證明這一點的就是李家奇的室友,曾志強了。”他說著望向了一直被我們忽略了的曾志強,那個看起來尖銳的男人并沒有否定。
“那李家奇刀上的血型為什么會和鄭爽的一致。”我接著問道。
“血型總共就那么幾種,兩個人的血型一致的幾率會很大吧?”周帆望向小鄭。
小鄭點頭說:“老趙已經化驗過了,劉雨涵和鄭爽都是A型血。”
周帆點頭,繼續說道:“既然如此下了結論,我索性就真的把它們當成兩個案子辦。而且正好舞蹈教室里有一個女學員失蹤了,我便把目標鎖定到她的身上。”
“然后就是你讓我們去找那個刀傷的醫療單據?”陳茵接口道。
“是。”周帆說,“但是我沒想到,劉雨涵會死在舞蹈教室的后面。”他嘆了口氣,接著說:“然后我就通過兩個刀口一致的線索,懷疑到了曾志強身上。”
“懷疑到我?”曾志強冷聲道,“我根本什么都沒干只是和李家奇喝了最后一次的酒。”
周帆沒有在意曾志強的狡辯,自顧說道:“其實在案發的時候我就檢查過兩個尸體的刀口,發現切面相似很有可能是同一把刀,而我也是在看到陳茵他們帶回來的刀具才明白其中的緣由。”
那套刀具,我回想了一下,只覺得其中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周帆看出了我的疑惑,說道:“那套刀是德國進口的廚用刀具,最大的特點就是除了公用各不相同的刀之外,它們中有兩把刀是完全相同的!”
“你怎么知道?!”曾志強下意識地驚訝出聲。
周帆解釋道:“作為經常處理兇殺案的職業,了解各種刀具只能算是基本素質。”他看著曾志強,繼續說:“你和李家奇喝完酒,我想你們兩個人都醉了,于是你們說起了女人,恰好劉雨涵剛和李家奇提出分手的要求,而你也剛剛向鄭爽告白被拒絕。”
曾志強愣在當場,下意識地重復了剛才的話:“你是如何知道的?”
周帆沒有理他依舊說道:“于是你們就達成共識要殺了這兩個女人!”
還沒等我完全理會出周帆所指的意思,我身邊的陳茵突然沖了出去,抬起修長的大腿一腳把曾志強踢倒在地,那個曾經尖銳的男人臉上被小茵姐高跟鞋踢出的傷口血如泉涌,狼狽不堪。
我和小鄭趕忙上去把還沒踢夠的陳茵拉回來,告誡她這是犯法的。
曾志強臥在地上,似乎被周帆的言論驚呆了。
周帆無奈地苦笑了一下,說:“我來復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吧。”
“你和李家奇決定分頭行動,然后你知道鄭爽正在荊棘花學習華爾茲,于是你拿了一把刀想去殺她,然而你沒想到劉雨涵同樣在那里學習,而李家奇拿了刀具里另一把相同的刀想去殺她。案發時你們其實都在很近的地方,但是互相沒有看到。相比于李家奇的絕決,你更聰明一些,想要殺了鄭爽之后還能逍遙法外,于是你先把舞蹈教室的保險絲弄斷然后再在黑暗中趁機殺人,以為這樣就能逃脫。不過你卻沒有想到,與此同時,李家奇在另一間舞蹈教室正想殺了劉雨涵,而你制造的黑暗讓李家奇一刀不中,劉雨涵受傷離開。而李家奇因為醉酒以為自己已經殺了劉雨涵,然后自殺而死,而你也剛好殺完人趁亂離開,于是,等照明恢復的時候,就出現了玻璃兩邊有些貌似是一件案子的兩具尸體!”
隨著周帆自信的尾音,這一連串交錯的案子終于有了一個屬于它的結局。
第七節
曾志強在被陳茵帶回警局“溫柔”地審訊之后,最終交代了犯罪事實,基本和周帆的推理沒有什么出入,至于他的庭審,會在一個月后。
洛欣瑜在周帆弄清計劃書丟失案之后,對周帆說話明顯客氣了許多。至于他拿出的酬金,周帆則委婉地謝絕了。周帆當時的話是,不管怎么說,你是老洛的侄子,而且這也是舉手之勞。
洛欣瑜點頭,喝了杯咖啡,微笑離去。
我不禁感嘆周帆的好脾氣,因為歷來的委托人中,洛欣瑜是最傲慢的一個。于是我對周帆說,你應該要他的酬金,至少也讓他知道犯錯之后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周帆呵呵一笑,用一種調笑的口氣說,洛氏的家法很嚴的。
我惡意地想象著洛欣瑜跪在洗衣板上的樣子,然后在窗前目送他離去。
這里還要提一下的是,那個叫做劉雨涵的姑娘。在警局去她租的房子為她收拾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一封來自她家鄉的信,信是她父母寫來的,上面說家里因為欠債,已經給她定好了一門親事,如果她不回去,她的父母都會被追債的人弄死。至此,劉雨涵向李家奇提出分手的原因已經明了。她受傷之后沒有治療,反而躲到角落里為自己的愛情偷偷哭泣的行為也讓人憐惜。我不禁感慨,可惜一個好女孩了。
當我拿到信的時候,那普通的信紙已經被淚水打得字跡模糊,我估計這眼淚一半是劉雨涵的,一半是小茵姐的。至于小茵姐帶著手下刑警跑去劉雨涵家鄉打擊黑惡勢力,那是后話,在此不提。
周帆把信紙放回到桌子上,拿起咖啡,同樣感慨了一句,愛情啊。
我看他喝了一口咖啡便問道,你覺得我小茵姐怎么樣?
于是我親眼看到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大偵探被咖啡嗆到。
我一邊給他拍后背,一邊偷笑。
當我把這次案件寫成的小說放到周帆面前的時候,不禁抱怨道,這次的案子有太多巧合了,比如那兩把刀,再比如那次停電,簡直就和真的小說一樣。
周帆只是笑笑,說,生活遠遠比小說更加離奇。
剛開始我對周帆的這句話還有些不相信,不過之后的一件事改變了我的看法。
西城警局年終慶祝舞會,我和夏小蒔一舞完了,博得眾人掌聲,輪到陳茵和小鄭的時候,小鄭一個不小心把腳給崴了。只是舞會馬上開始,男伴和女伴的數目又是相同的,所以,目光再次集中在了周帆身上。
于是整場舞會最常聽到的就是小茵姐的怒吼:
周帆!你這個大白癡!把你的腳拿開!!!
于二零一零年一月三十一日下午十五點四十分學校(寫到尾聲連我自己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