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游飛于1989年獲得北京電影學院電影導演碩士研究生學位后,在峨眉電影制片廠藝術室擔任導演。
面對當時許多項目無法投入的現狀,已近而立之年的游飛教授決定出國繼續深造。
當現實阻礙了夢想
20世紀90年代初,中國高校的電影創作類專業剛剛起步,除了北京電影學院等少數院校有這個專業,而大部分院校還沒有設置相關課程。因此,被稱為“世界電影王國”的美國,不論是在電影創作理念、體制、技術等方面,還是在電影教育的成功和電影人才培養的優勢方面,無疑對中國的電影人都有著更強大的吸引力。
游飛申請了十幾所美國院校。雖然不乏電影名校發來錄取通知,但由于當時中國人無法支付留學美國昂貴的學費和生活費,且美國大使館也只向獲得全額獎學金的中國人發放留學簽證,游飛只能放棄就讀著名的紐約大學和洛杉磯加州大學等。在著名導演謝飛的推薦下,游飛獲得了俄亥俄大學的全額獎學金,他來到了依山傍水、風景如畫的俄亥俄州小城阿森斯。
能得到這樣的機會少不了必要的準備——通過托福考試、個人聲明、學習成績、個人作品、推薦信等。其中,游飛強調了個人聲明的重要性。在個人聲明中要闡述選擇這個專業的原因,期望在學習期間有什么收獲,闡明個人目標、學位目標、專業目標等等。“首先要突出自己的想法,然后要把自己的想法和美國的專業學習結合起來,切忌籠統的概述,而要從具體方面表明自己能從美國的專業渠道里收獲什么。”
電影精英和掃地博士
美國俄亥俄大學當時在美國高校的總體排名是150名左右,電影系的排名在十幾位。但地處國家森林公園的世外桃源,大學城成為莘莘學子讀書的好去處。該校一貫重視國際學生的教育,電影系與北京電影學院有著密切關系,因此一直不乏中國的電影學子。
1993年留學的人很少會有如今這樣多的“海歸、海待”,拿著全額獎學金更是優秀的身份象征。大陸留學生的全額獎學金有時還會招來了自費臺灣留學生的“嫉妒”,因為一般來說大陸學生成績更好,且更需要資助。然而,全額獎學金并不意味著你可以混吃混喝,打工,是那個年代留學生保證正常生活水平的一個必不可少的環節。
獲得獎學金就意味著必須在電影系內擔任助教,游飛的助教職責就是進行各種教學性輔助工作,要幫助教授整理資料、放電影、管理電影器材甚至在攝影棚、錄音棚做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雜活。與此同時,他還要利用課余時間在學校的學生餐廳、圖書館和檔案館做“鐘點工”。到了寒暑假,還要乘車奔波八、九個小時去紐約的中餐館打工,在老板“××博士來掃地”、“××碩士掃廁所擦桌子”的大聲吆喝中體驗從前無法想象的人生經驗,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洋插隊”。留學打工要從事最苦最累的廚房打雜開始,掃廁所、拖地、切菜,每個月只能拿600至800美元的工資,然后從1000美元的Busboy(侍者助手)慢慢熬到一個月拿2000至3000美元的Waiter(侍者)。
“后來在《北京人在紐約》里看到姜文扮演的角色切洋蔥,我們就說姜文在瞎扯,一看就是沒有實際生活經驗的主兒。洋蔥哪兒能那樣切啊,我們一定是上來一刀從中間破開然后嘩嘩嘩切。一大麻袋洋蔥切下來,眼淚流成什么樣你可想而知……”。
論文可以抄,劇本沒的抄
留學美國同樣給游飛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特別是美國老師同學的友好幫助讓他沒齒難忘,雖然出國前通過了托福考試,但這與聽課、寫論文和學術交流畢竟差距很大,教授和同窗熱情耐心的幫助就顯得特別重要。游飛最終以英文電影劇本《夏天》獲取藝術碩士學位,這離不開導師大衛·托馬斯博士(Dr. David Thomas)的悉心指導和美國同學的拔刀相助,按照他的說法“論文可以抄,劇本沒的抄”。游飛認為,“美國人很容易打交道,有一種自來熟的意思。美國是個開放性的國家,生活中相當自由隨便,日常交流也很少使用完整的句子,經常是兩三個字地蹦出來,冷不丁的很難理解。而中國的英語教育,甚至是托福考試,都是講究嚴謹的語法、準確的詞匯,所以需要一定的適應過程。當然現在地球村的概念已經很大程度拉近了中國和美國的距離,相信今天新一代的中國留學生會更容易融入美國的校園生活。”
不管是學習還是生活,留學的三年都是游飛追求夢想的寶貴經歷。而游飛特別強調在國外的自主和自控意識,自稱老留學生的他并不贊同過早的出國求學,特別是他在美國、法國見到一些小留學生,家庭條件不錯的高中甚至初中生獨自到海外留學,往往兩三年花光家里給的錢,卻什么都沒學成。現在對于更多向往求學異國的學子而言,中國家庭已經具備一定的經濟實力,留學生不必再承受又苦又累的勤工儉學,但由此失去的艱辛人生體驗又何嘗不是一種損失呢!
選擇創作或者研究
美國的藝術碩士一般是三年。第一學年和第二學年要進行學業的評估,通過評估才能升入下一學年。大部分學校會在第三年要求學生提交個人的畢業作品,通常是故事短片或其他答辯委員會認可的作品。而藝術碩士的最長年限是六年,也就是學生必須在六年內完成畢業答辯。
“美國的電影課程和中國電影教育最大的不同,在于專業課程的設置上。美國的學校并不像中國把各個專業都詳細劃分。中國現行的電影教育體制來自于蘇聯,從編劇、導演、表演到攝影、美術、錄音都有細微的專業劃分。”而在美國,電影教育分為電影創作和電影研究(史論和批評)兩大類,創作類統稱為電影制作,所有學生都可以掌握電影制作的主要手段,從宏觀上了解制作電影的各個環節。每個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自由地選擇自己的主攻方向如導演、編劇、攝影、錄音和剪輯等。在選修課中,學生可以在電影制作的某個方向深入學習。目標明確的游飛,選擇了許多電影導演方面的課程。
美國學校最有利的資源就是有非常多的選擇自由。豐富的跨專業、跨系甚至跨校選修課、專題課、專題講座、專題研討等讓學生們在修完專業的核心課程之外有更廣泛的涉獵和專業水平的提升。這也是國內院校都難以比擬的。“國內的教學設置公共課太多,專業課的時間太少,留給學生選擇的課程資源更是少得可憐。”讓游飛教授感嘆的是,在國內學生被公共課壓得抬不起頭的時候,美國學生則可以選擇網球、漂流、甚至是航空駕駛課。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對于培養藝術人格和未來的電影人才,興趣廣泛又富于想象創新肯定是不可缺少的。
更接近國際化的電影活動
美國電影教育的另一個優勢則是自在的國際視野和強大的社會支持,學生可以獲得各種各樣的機會接觸全球電影活動、并從中受益無窮。游飛教授留學俄亥俄大學期間,就曾獲得索羅斯“開放基金”資助參加歐洲舉行的劇本創作活動,獲得美國紀錄片學會贊助參加弗拉哈迪國際紀錄片年會,還作為受邀學生參加了1994年的加拿大蒙特利爾電影節。
在俄亥俄大學學習三年之后,游飛選擇到紐約工作,先后在美國的中文電視臺和最大的華文報紙《世界日報》任職。但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專業,還是希望能夠在專業上有所作為,于是在1999年,游飛選擇了回國任教,繼續從事他自己喜愛的電影事業。
與很多中國教授不一樣,游飛在課堂上的教學十分開放自由,也更強調與學生平等相待、并鼓勵課堂內外與學生的互動。游飛教授也提倡教學與實踐相結合,他先后參加執導了電視劇《幸福街》、《中關村風云》與《鳳求凰》,他還導演了《我和姐姐》、《山韻》和《俠女》等電影作品。
與此同時,留學歸來的游飛也一直積極推進電影教育的國際交流活動,他曾親自帶領學生赴美國洛杉磯和紐約的電影名校學習交流,并不遺余力地向美國、法國、英國選派和推薦中國學生。游飛鼓勵創作者們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應該多到海外去看看,在不同文化、不同制度下的經歷肯定會讓電影學子受益匪淺。他深信一句古話“讀萬卷書,行萬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