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的故事

這是一張全家福，母親懷里是個嬰孩，爸爸抱著一個小男孩。不知你看清沒有，小男孩是一副看似恐怖的笑臉，嘴里還好像在發出奇怪的聲音。每次捧起這張照片，我都會凝視很久。

這個小男孩就是我的傻哥哥。哥哥小的時候并不傻，后來得了一場大病，他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父母無奈，向政府申請，再添一個孩子，于是有了我。給我照百天照的時候，家里也照了一張全家福。

照了全家福不等于傻哥哥幸福。因為他傻，母親總擔心他傷害我。有一次，媽媽在廚房燒飯，我坐在門前玩玩具，一不小心玩具掉在地上。傻哥哥看見后，立刻沖了過來，拾起玩具。母親看見他那拿玩具的樣子，以為他要傷害我，慌忙趕過來，一把將他推倒，大聲呵斥一頓，警告他從此不能靠近我半步，否則將把他送到野外，永遠回不來……摔倒在地的傻哥哥驚恐地望著母親，嘴里發出奇怪的聲音，好似要解釋什么，得到的又是母親的制止和一頓訓斥。

有一年秋天，我見村里的小伙伴吃嫩玉米，我向母親要。母親說我們家的田地都種上紅芋了，沒有種玉米。要是想吃的話，只能等明天到集上買。我哪里答應，又哭又鬧，非吃不可，媽媽被我纏得很著急。不知什么時候，傻哥哥氣喘噓噓地從外面跑回來，徑直來到我面前，傻笑著對我說:“給!”正在我和母親驚訝之際，一個平時總愛欺辱傻哥哥的孩子，帶著幾個同村孩子，來到我家門前，高喊著傻哥哥是賊。母親不知怎么回事，趕忙走到門外問個究竟。原來，在我和母親要嫩玉米的時候，傻哥哥跑到不知是誰家的田里，掰了一個就跑。不巧被人家看見。傻哥哥結結巴巴哀求人家放他走。那家孩子平日曾多次羞辱他，這次肯定也不放過。他哄騙傻哥哥，說只要從他的胯下爬過去，嫩玉米就不要了。傻哥哥不知是詐，竟彎著身子爬了過去!然而，當他要嫩玉米時，這個孩子和旁邊看熱鬧的都狂笑起來。傻哥哥見他并沒有給嫩玉米的意思，就不再用傻笑去面對別人的欺凌了，他像一頭兇猛的小獸般沖了過去，將那個孩子推倒在地，奪走了他手中的嫩玉米，飛快地跑了回來。當母親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朝傻哥哥臉上扇了兩個耳光，算是給那家賠禮了。那家小孩和其他孩子一看傻哥哥的嘴角都流血了，幸災樂禍地跑開了。

我上中學后，學校離家二十里，只有月休才回家一趟。當我懷著喜悅的心情回到家時，發現門口圍了很多人，還聽見母親一聲連一聲哭喊著“我的兒啊——”“我的傻兒啊——”不好，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我撥開人群，看見傻哥哥在門口的床上躺著，緊緊閉上了眼睛。那副看似恐怖的笑臉沒有了，他嘴里發出的奇怪的聲音也聽不到了。

母親含著淚水告訴我，要吃午飯的時候，知道我今天要回來，傻哥哥去村外接我。走到池塘邊，聽見有人落水，不會游泳的傻哥哥跳下塘里，硬是把落水者用頭頂上岸，自己卻永遠地走了。誰能料到，他舍命相救的，就是那個曾經喊他是賊的孩子。

每次端詳這張全家福，我都是淚水汪汪，親愛的傻哥哥，我將永遠懷念你。

(指導教師 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