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擁有六百年歷史的昆曲被喻為“百戲之祖”,也被聯合國授予首批“人類口頭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在昆曲的發展過程中,梁辰漁的《浣紗記》是一部典范之作,它對昆曲的傳播和發展有著極大的影響,值得我們去認真探討其藝術成就。
[關鍵詞] 昆曲 梁辰漁 《浣紗記》
一、昆曲的起源
昆曲原名“昆山腔”,清代被稱為“昆曲”,是我國傳統戲曲中現存最古老的劇種之一。它起源于昆山,盛行于蘇州,距今約有六百多年的歷史,被稱為“百戲之祖,百戲之師”。2001年5月18日,昆曲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授予首批“人類口頭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
在古代中國戲曲史上,元有雜劇,明有傳奇,是中國戲曲繁盛與璀璨時期。傳奇由唱南曲的宋元南戲演變而來,其取材多出自傳奇故事,劇情又頗具傳奇性,故專稱為傳奇。明代傳奇對中國戲曲極為突出的是它在音樂聲腔方面的貢獻。以前的元雜劇在北方流行,基本上只有一種北曲聲腔體系,而明傳奇則發展成了四大聲腔:先后流行的是海鹽腔、余姚腔、弋陽腔和昆山腔。
昆山腔起初只是民間的清曲、小唱。之所以“流麗悠遠,出乎三腔之上”取代其他聲腔,得益于嘉靖年間的音樂家魏良輔對昆山腔進行的一次重要的改革。他以原昆山腔為基礎,參考海鹽、余姚等腔的優點,吸收了北曲中的一些唱法,終于形成了一種類似于海鹽腔但更加清麗宛轉的新腔,稱“水磨腔”,即昆山腔。但這時的昆曲仍是清唱,尚未能體現劇本,形諸舞臺。
昆曲由清唱搬上舞臺,不得不提到一個極為重要的人物,一個為昆曲奠定了牢固的文學基礎的劇作家梁辰漁。
二、梁辰漁與《浣紗記》
梁辰漁字伯龍,號少白,江蘇昆山人,明代嘉靖、萬歷年間戲曲作家。他在當時人們的眼中是個不肯隨俗,不拘小節,瀟灑得有點古怪的白衣書生。他為人任俠好游,通音律,善度曲。徐又陵在《蝸亭雜訂》云:“梁伯龍風流自賞,身長八尺,為一時詞家所宗。”當時的名流如文征明、李攀龍、王世貞等均與他有過來往。
梁辰漁喜愛昆山腔,但覺得昆山腔不應只局限于曲壇清歌,必須擴展到舞臺之上占有更廣闊的天地。于是他“考證元劇,自翻新調。”積稿盈尺寫出新編傳奇《浣紗記》。這是第一部以昆山腔譜曲的傳奇大戲,對昆曲的傳播和發展有著極大的影響作用,它也使梁辰漁真正名揚天下。
《浣紗記》取材于《史記#8226;越王茍踐世家》、《吳越春秋》、《越絕書》等有關的歷史記載,全劇共四十五出,以西施與范蟸悲歡離合的愛情故事為線索,展示了吳越兩國興亡的歷史教訓。在我國文學史上,這是個屢被采用的題材,但《浣紗記》卻是完整敘述這一故事而又流傳至今的最早、最為成功的一部作品。
清晨西施在若耶溪畔浣紗,越國士大夫范蠡經此地,驚嘆于西施的絕色,不覺愛上了她。西施對他也有好感,兩人在溪邊以一縷紗作為定情信物,訂下了終身之約。
一別三年不通音訊,西施思念成疾,久臥病榻。原來吳越爭霸,越敗而亡國,范蟸隨國君勾踐入吳為奴。三年后,勾踐終于在范蟸的謀劃下得以釋放回國。范蟸知道要讓越國反敗為勝,必須對吳王實施“美人計”,而自己的未婚妻西施則是不二人選。于是范蟸獻計于勾踐:將西施獻于夫差,使其貪色誤國,好讓越國贏得喘息復國的機會。
這一天,在西施家,西施與范蟸再次重逢,但西施無法接受苦等三年等來的這個結果。可是當范蟸說明“社稷興廢,全賴此舉”之后,西施毅然決定犧牲個人情愛,甘冒風險只身去就敵國。重逢變成了生離,范蠡親手將自己的愛人送于敵人的懷抱。范蟸西施分別之時,將定情之物溪紗分作兩半,兩人各持一端。
在吳國的西施,錦衣玉食和吳王的厚愛未能動搖她為國雪恥的意志;而越國君臣則臥薪嘗膽,勵精圖治,終于滅吳復越。
范蟸深知勾踐是一個“可與共患難,不可與共安樂”的君王,于是在大功告成后立即引退,與西施泛舟五湖而去。當這對情人重新團聚在太湖扁舟上的時候,各自從胸口取出當年的定物——西施所浣的一縷細紗。
范蠡就是陶朱公,后來因為經商而富甲一方。西施,中國古代四大美女之首,“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容”中的“沉魚”,講的就是西施浣沙的經典,在中國,這個故事可謂家喻戶曉。然而,關于西施最終的歸宿,在歷史與傳說中一般有幾種結局:一是回到故鄉,不慎落江溺亡;二是沉江而死,《吳越春秋》有“吳亡,西子被殺”。《墨子#8226;親士》中也有“西施之沉,其美也”;三是隨范蠡泛舟而去。歷史已無法還原,真相可能永遠是迷。但梁辰漁給了西施一個美好的歸宿,讓她在痛苦的付出之后最終得到了一種情感上的補償,顯然這既是觀眾最宜接受的結局,也符合中國古代戲劇大團圓的結構。
三、《浣紗記》的藝術成就
西施與范蠡從若耶溪畔的定情到泛舟五湖,歷時十年,這十年中他們歷經了遠非常人能夠承受的沉重與悲涼。但《浣紗記》決不僅僅為了表現男女主人公的悲歡離合,而是要“以生旦愛情寄興亡之嘆”,這才是此劇最重要的藝術成就。
作品形象地演示了國家興亡成敗的歷史教訓。劇終下場詩云:“盡道梁郎識見無,反編茍踐破姑蘇。大明今日歸一統,安問當年越與吳?”看似贊美,實為棒喝。《浣紗記》能盛行于時,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因為作者以吳越興亡的史實,揭示了昏君寵信權奸而誤國的社會問題。而這個問題卻正是嘉靖、萬歷時期統治集團內部紛爭的歷史背景下,士大夫與廣大市民階層所關心的現實問題。若不以吳越為訓,安知今日一統之大明不為當年之強吳?
作品突破了一般的才子佳人,英雄美人悲歡離合的俗套。將男女愛情與國家興亡緊密聯系在一起,從而賦予了這個本身就頗具傳奇色彩的愛情故事以政治色彩,并以此表達了作者的人生觀與歷史觀。更難能可貴的是它打破了商周以來一直把美麗女子視做“禍水”的定論,充滿同情和贊揚地把西施描繪成為勇敢、善良的正面人物,從而也為傳奇創作開辟了一條新路。
《浣紗記》從問世以來,一直被視為昆山腔的典范之作。此劇的成功加速了昆山腔的戲曲化進程。“昆山腔”興起之后,其他腔調似乎都暫斂鋒芒,以致所有的劇本,無論雜劇還是傳奇,都以“昆腔”的聲調和排場上演。不久之后《琵琶記》《劉知遠白兔記》等南戲均改為昆山腔重新演出。“蓋昆腔一出,而眾響皆廢焉”昆山腔終于取代了海鹽腔,由蘇州等地迅速遍及全國各地,進入宮中稱為官腔。從此昆曲成為明代中葉至清中葉戲曲中影響最大的的聲腔劇種,真正成為劇壇盟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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