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色王子”鮑勃.古喬內:與《閣樓》說再見

當休·海夫納還在自己的莊園里和“兔女郎”共度良宵，繼續苦心經營著《花花公子》時，10月20日，他的勁敵，另一位情色傳媒大亨鮑勃。古喬內(Bob Guccione)卻在得克薩斯州的一家醫院里因癌癥去世，享年79歲，只留下他首創的老牌成人雜志《閣樓》(《Penthouse》)香艷依舊。

圓滑而英俊的面容，不系扣子的絲綢襯衫，以及腕上、頸間足以和梵蒂岡收藏媲美的珠寶，他看起來像個高端情色小說作家，或者是精于此道的導演或明星。

在《閣樓》雜志創辦初期，由于缺乏經費，古喬內經常身兼數職，又當編輯又當攝影師，盡管題材多涉不雅，但不能否認，此君雖熱衷男女之道，但確實頗具個人魅力。

初建“閣樓”

古喬內1930年出生于紐約布魯克林，在新澤西州伯根菲爾德長大，是意大利西西里島的后裔。但誰又能料到，這個來自傳統羅馬天主教家庭的孩子，日后居然成了舉世聞名的情色大亨。

早年古喬內的家人希望他進入教會任職，但遭到了他的拒絕，因為當時他夢想成為一名藝術家。年少時，在一段沖動的婚姻失敗后(給他留下了第一個女兒彤妮婭)，古喬內環游歐洲和北非，靠在咖啡館寫生、畫賀卡糊口。旅途中，他與英國女歌手莫瑞爾·哈德森相愛，與她回到英國結婚。這段婚姻為他留下了4個子女:小鮑勃、尼娜、安東尼和尼克。為了謀生，古喬內最早在英國開自助洗衣店，后來給一家名叫《倫敦美國人》的小周刊當插畫作家，而妻子莫瑞爾做起了賣招貼海報的小生意。由此開始，古喬內漸漸有了一定的積蓄以及傳媒方面的經驗，逐漸萌生了更大膽的想法。

1965年，古喬內在英國創辦了《閣樓》雜志。此雜志創辦的初衷就是為了和海夫納的《花花公子》競爭。古喬內采取的一大策略就是提供比花花公子更露骨的內容。相對于海夫納較為高端的目標讀者群而言，古喬內則面向普通階層讀者，還刊登一些“政府揭秘”和丑聞類的報道。由于創辦初期缺乏經費，最初雜志所有的模特都是由古喬內親自拍攝的。由于未受過專業攝影訓練，古喬內將他的繪畫知識運用到了攝影上，有時甚至要花費數日才能拍好一組照片。但他創造的這種朦朧的、焦距模糊的攝影風格，反而成了《閣樓》的一大特色。

《閣樓》出版伊始，便遭遇了戲劇性一幕。古喬內誤用了一份過期的郵寄名單，將創刊號廣告寄到了傳教士、女學生、老人甚至議員夫人手上，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還讓他因發布不雅出版物而被罰款，但這場風波也產生了意想不到的廣告效益，令12萬本創刊號幾天就賣光了。1969年，他乘著女權主義和性解放熱潮，將《閣樓》帶回美國，加上小報式報道，夾雜科幻小說和性愛問題專欄，令《閣樓》風靡一時。

“成人雜志雙雄”

如果用搖滾樂作比，《花花公子》是披頭士樂隊，那么《閣樓》就是“滾石”。到上世紀70年代，《閣樓》曾達到每期500萬份的發行量，使得古喬內和《花花公子》雜志的創辦人海夫納被并稱為“成人雜志雙雄”。

當然，無論是海夫納還是古喬內，都標榜他們的雜志是藝術而非色情，認為他們刊登的文章是“對社會價值的補充”。和《花花公子》類似，《閣樓》也刊登一些名作家并不出名的作品，比如菲利浦·羅斯和喬伊斯·凱洛爾·歐茲。雖然這是種欲蓋彌彰的策略，但還是奏效了。然而古喬內并未把《閣樓》辦成第二本《花花公子》。當海夫納在1 953年創辦《花花公子》時，編輯思路是“將性內容健康化”。他所推銷的美國女性形象是笑容可掬、迷人的鄰家女孩、女同學或女服務生——只是不穿衣服而已。但古喬內卻反其道而行之，用“壞女孩”激發人們的“原罪”。和《花花公子》陽光燦爛的美女照片，以及布置得如同情景劇一般的臥室相比，古喬內偏愛欲望中陰暗放縱的一面。當“花花公子”女郎把友善的目光直接對準攝像機鏡頭時，《閣樓》的模特卻似乎并不知道她們在被拍攝。“和海夫納不同，古喬內在性方面從不害羞或壓抑。”一名前《閣樓》編輯曾如此評價自己的上司。

正如古喬內2004年接受《獨立報》采訪時所說:“我們滿足讀者的‘窺私欲’。”“挑戰禁忌”成了古喬內成功的秘訣。古喬內還有一個比海夫納更高的險棋，就是更加露骨地展示女性的身體。早在上世紀60年代末，他就曾在雜志上展示過正面全裸的照片;而《花花公子》直到1 972年，才下決心刊登正面裸體照片。

上世紀80年代是《閣樓》的全盛期，每月全球16個版本，銷量共達470萬冊。而當時最為人熟知的莫過于1 984年9月刊登了第一位黑人“美國小姐”凡尼莎·威廉姆斯的裸照。該期雜志出版后大賣600萬冊，但威廉姆斯也因后來的輿論壓力被迫放棄了后冠。1985年《閣樓》又刊出流行天后麥當娜的清涼照，再次轟動一時。彼時，古喬內已經擁有了一個價值3億美元的出版集團“大眾媒體國際公司”，位于曼哈頓上東區的一幢聯排別墅里，面積達2000平方米。但和海夫納夜夜笙歌的“花花公子大樓”相比，古喬內就要低調得多了。此外，他還擁有4億美元個人資產，其中包括價值大約1.5億美元的藝術品收藏——德加、雷諾阿、畢加索、馬蒂斯和夏加爾，不勝枚舉。

“情色傳媒王國”的衰敗

《閣樓》大膽露骨、風流淫靡的風格，為古喬內帶來了幾十億美元的財富，讓他建立了龐大的產業，然而也助長了他不切實際的雄心，隨著互聯網的發展，讀者漸漸從其他途徑找到了《閣樓》內容的替代品，古喬內的雜志王國也漸漸衰敗。

據古喬內后來估計，在過去的30多年里，《閣樓》總共為他賺了35億到40億美元。憑借著這棵“搖錢樹”，古喬內開始擴充他的傳媒王國:相繼出版了科幻雜志《歐米尼》、情色女刊《歡呼》(由他的第三任妻子凱希·克頓做出版人)，以及音樂雜志《旋轉》(《Spin》)。然而這些雜志大多短命，只有《旋轉》現在還在出版。

除了傳媒之外，古喬內也開始涉足其它行業的投資，但顯然精于出版成人內容的他并非樣樣是行家。他的首次失利來自于其1979年投資的一部描述羅馬帝王艷情故事的電影《喀利古拉》，最初這部電影匯集了知名編劇戈爾·維達、情色導演丁度·貝萊斯，以及后來的因扮演英國伊麗莎白女王出名的海倫·米倫等老牌演員，可謂陣容強大，但古喬內與制片方發生摩擦，氣走了編劇，還在電影中強行加入一段生硬的長達6分鐘的色情內容，使得影片惡評連連，沒有發行商問津，1750萬美元血本無歸。此后他還投資過遺傳工程、賭場和小型核反應堆，但全部以失敗告終，使得數以萬計的資產付諸流水。古喬內不得不變賣自己的名畫收藏和家產來抵債。

但真正讓他的“情色傳媒王國”回天乏術的，是從上世紀90年代崛起的數字技術。在后女權主義時代，成人雜志和色情話題已經不再能吸引更多讀者的注意力，而新興媒體，如互聯網又把讀者逐漸吸走了。面對這些挑戰，《閣樓》走向了完全錯誤的道路，那就是開始刊登更加不堪入目的畫面。這樣一來，不但沒有吸引發行商，還遭到了主流出版業的排斥。

2003年，《閣樓》申請破產重整，古喬內讓出發行人的位子，拍賣了他位于曼哈頓的豪宅。近年來，經過多次轉手改組，雖然《閣樓》仍在美國發行，并有英國、德國、俄羅斯、泰國等12個海外版，但每期發行量已不到35萬本。現在打開《閣樓》的網站，充斥其中的都是不堪入目的露骨色情內容和成人電影廣告，與黃色網站無異，它的創始人、號稱“情色王子”的古喬內所謂的“藝術感”消失殆盡。而古喬內的離世，似乎也象征著這一有著鮮明時代烙印的成人讀物正在走向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