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自然,然后再從整體和長久的角度來順從自然、利用自然,重大公共決策才不至于草率。
舟曲泥石流災害剛過,就有消息稱,當地政府已將災后重建提上了日程——“政府要著手在原址重建舟曲縣城”。不過,事后不久甘南州委宣傳部又出面澄清說,“政府并未宣布啟動舟曲特大山洪泥石流災后重建工作。”
縣政府的貿然言論,代表了基層領導對災難后美好生活的積極樂觀態度;而州政府的辟謠,也代表了更高決策層對災后重建工作的謹慎和高瞻遠矚。因為,災難的隱患還沒有排除,魯莽的重建則意味著面臨再次被破壞的風險。正如汶川大地震后重建起美麗家園的映秀鎮,在最近的泥石流面前再一次難脫厄運。
面對自然災害,人類蒼白而渺小。自然發生的災難很難預測,人力又不能阻止;盡管如此,人們卻并非只能坐以待斃,束手無策。
美國和日本為減少地震帶來的損害,對于地震高發地帶往往采取加固房屋質量、提高抗震能力的方式,如果能像國外一樣,汶川地震的損害或許會小一些。而對于類似舟曲的泥石流災害,如果能在災難發生之前,對生態保護多加關注,,對于泥石流的隱患早做排除,或許災難就不會如此猖狂地涂炭生靈。
其實,決策者的重要性不僅表現在應對自然災難方面,而且表現在社會資源配置以及基礎設施建設的宏觀規劃方面。
多年前,上海曾經耗資百億元建造的機場磁懸浮,在成本還沒收回的情況下,就要被新的地鐵線路所取代。而“滬杭高鐵投資數百億,只為節省10分鐘”的爭論,更是值得人們深思。
和舟曲縣政府某些領導一樣,相關決策者有沒有考慮到速度的成本,如此大手筆追求“速度”,所得的回報到底是什么?決策之前有沒有進行可靠的測算和經得起時間考驗的論證?為何在國內,大型項目的上馬如此“高效率”,難道真是我們的經濟制度——市場和計劃結合得更為完滿?
反觀某些發達國家,他們的決策則顯得更為“保守”,其中,一些關系到國計民生的大型項目往往“命運多舛”。
上個世紀90年代初,由一批物理學家力主的超導超級對撞機贏得了美國國會82億美元的項目經費,并在德克薩斯州選址隆重開建。對于美國來說,這標志著和登月一樣的又一個輝煌工程——深入粒子之微處探尋宇宙奧秘。
但建造的過程也是爭論的過程。開建2年之后,美國國會的反對者戰勝了支持者,將20多億美元打了水漂。如今,荒廢在德克薩斯州達拉斯無人地帶的廠房,地底下還沒填補起來的“最昂貴的大洞”,還在訴說一個未完成的野心。然而,美國的魄力就在于能夠將“上了馬”的項目“下馬”,原因就在于該項目不能帶來“它所應有的回報”,也就是不能惠澤大眾。
再回頭看看國內鮮為人知的案例。據可靠消息稱,雖然經過了尖端技術一比如特殊減震降噪技術的處理——但穿過北京大學東門的地鐵4號線,仍舊影響學校大批精密儀器的使用,搬遷和重建所造成的損失不下10億元。如果在當時規劃時,能夠使地鐵繞道北京大學西門,損失就可以避免。
由此看來,從長遠的角度考慮,任何大型項目的決策,都應該經過長期的論證,且慎之又慎。而如果一旦發現問題,要及時解決,及時糾正錯誤。此外,決策者再不可盲目信賴“現代技術”,認為技術可以解決一切難題,只要人力物力財力足夠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災后重建如此,盲目追求高速度如此,而處理地鐵震動噪音的技術更是如此。技術僅僅是人類改造自然的一種手段,但無論手段怎么高明,在大自然面前,人類必須承認自己的能力有限,必須敬畏自然,也必須從整體和長久的角度來順從自然、利用自然。
總之,凡是涉及到公眾利益的重大決策,切不可失之輕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