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歡愛

牡蠣的氣味、質地和柔軟的肉體有關，而它那引人遐思的海腥氣味，讓無數人如癡如醉。

牡蠣的愛情生活很奇特，要依賴不可預測的溫度和潮汐，如果它所處的世界溫暖，如果周遭的水溫在華氏70度左右，它便能噴射一條小水柱似的生猛精子，從而刺激雌牡蠣大量產卵。如果潮汐配合的話，精子會遇到卵，牡蠣苗就這樣成形了。

男人的愛情生活也很奇特，其中有一部分長久以來都依賴這種雙殼軟體動物那般神秘的力量。大多數食譜經典上都將牡蠣視為“愛”的靈藥，并建議人們生食。

當代飲食文學女掌門M.費雪在《寫給牡蠣的情書》里說，有一批為數驚人的男性，很多還是耶魯甚至普林斯頓的畢業生，也信誓旦旦地確定牡蠣可以壯陽，是極好的春藥。這些男人們舉出數不清的例子，不外乎某位仁兄只不過生食冰涼的牡蠣，一時之間精力倍增，威武可比雄山羊。或者書袋吊到18世紀，考證說意大利的花花公子卡薩諾瓦，曾與122個女子有過床幃之歡，秘訣就在每天以50只牡蠣作早餐。

據說如果女性生食牡蠣，也會受到影響，讀過莫泊桑的《我的叔叔于勒》的讀者，肯定記得下面的描寫：“兩位打扮得很漂亮的太太吃牡蠣。她們的吃法很文雅，用一方小巧的手帕托著牡蠣，頭稍向前伸，免得弄臟長袍，然后嘴巴微微一動，就把汁水吸進去，把殼扔到海里。”遍尋美食的費雪在書中寫道：密西西比州一位名叫穆索里尼的仁兄發誓說，他出自深思熟慮，把撈自附近灣流的褐色長殼雄牡蠣，喂給7位處女吃，從而治愈了她們性冷淡的毛病。

其實這多半是人的心理作用，跟牡蠣的氣味、質地和柔軟的肉體有關，而且它那引人遐思的海腥氣味，確實讓無數人如癡如醉。

生食牡蠣最好在寒冷的月份，就在戶外的氣溫里，撬開剛剛打撈出來的牡蠣，隨即將牡蠣肉從其粗糙且形狀不規則的殼中挖出，如此一來，牡蠣的黑鰓因受到周遭空氣的振蕩，會微微顫動、抖縮，像引人遐想的女人身體。這片半透明的牡蠣肉宜吞食，但是吞的速度不能太快，接著喝它咸咸的、可口的汁，應就著殼，一口喝下。那汁的氣味最像退潮以后留在巖岸上的水潭。

如此簡單，如此心曠神怡。

生食牡蠣就有開殼的問題，好幾千年以前，人們掰開牡蠣殼，吸吮它們的柔軟身體以及伴隨而來的汁液時，難免會夾雜著銳利的碎殼片。有了刀以后，就演練成了形形色色的“別殼之道”。

“別”牡蠣殼之道，要領是手要窩著，五指搭著未開殼的牡蠣，刀尖朝著殼尾縫隙一搭，一撬，所謂手起刀落，將刀尖順勢伸進微微張起的殼縫，持刀的手腕一轉，一摳立馬就可以將蠣肉剔出。往往熟練的賣蠣人，刀功實在已出神入化，完全可以像我們在鍵盤上敲字的盲打一樣，一邊招呼客人，一邊手里的活不停。

據說生牡蠣之美味，世界之最，滋味溫和卻又勁道，恬淡且耐人尋味。不過某一樣食物之所以特別，往往受時空因素左右，影響甚至大過食物本身。說起牡蠣，也許你會想起一位體形略微豐腴的美女，有著黝黑的雙瞳和線條纖美的手腕，在夏日午后淋漓歡愛一場之后，狼吞虎咽卻不失優雅地吃著牡蠣，那肯定是人間至味。

法國18世紀畫家特魯瓦專門畫了一幅叫作《牡蠣宴》的世界名畫。描述漂亮奢侈的大廳里，地面上牡蠣殼狼藉一片。半酣的楚楚君子，在蠔和美酒的驅使下已經忘乎所以。不過這些牡蠣應該是燒燉過的。

法國人無法想象竟有人把牡蠣煮熟了吃。差不多每顆高盧心靈當中，都有一股強烈的情感，促使他們認為，烹煮牡蠣實在是罪大惡極。連很有聲望的美食家，在寫需要烹燒的牡蠣食譜時，都得附上一段半哄半騙的甜言蜜語：我了解，閣下并不太欣賞熟牡蠣，不過……您不妨屈就一下，試試下面這個食譜……

費雪說，很多人不愛生食牡蠣，那么就祝他們懷著妒羨之情，幸福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