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媒體講述了多年國際奢侈品牌如何親近中國新富階層的故事后,現在反方向的操作開始上演:中國企業去投資甚至去擁有國際奢侈品牌。無論最近上海商人投資意大利奢侈品牌Prada的故事以何結局收場,中國企業海外收購被資源熱主導的局面都將改寫。
不難理解中國企業對奢侈品牌的迷戀。事實上,過去30年來,亞洲企業對擁有西方奢侈品牌的熱情從未消退。隨著奢侈品消費熱由日本向其它亞洲地區擴散,亞洲市場已經成為國際奢侈品牌的主要銷售和利潤貢獻地,但亞洲地區卻鮮有能力創造出具備國際市場號召力的奢侈品牌。
最早欲打破這一失衡局面的是實力日增的零售商和代理商,他們并不滿足僅僅在家鄉市場銷售西方品牌,而寄望于掌控在整個亞太地區的主導權,乃至擁有整個品牌。在1980年代末和1990年代初,新加坡富豪王明星夫婦、香港富豪潘迪生對DKNY和S.T.Dupont等眾多西方知名品牌的狩獵,都屬此例。接下來則是奢侈品行業外的富豪的進入。最典型者當屬臺灣聯合報系發行人王效蘭在2001年對法國高級定制服裝品牌Lanvin的收購。
問題在于,這可能是一個對收購整合技巧有著更高要求的表演。至今,人們仍較難找到亞洲企業成功掌控西方奢侈品牌的案例。原因何在?在資源性和其它工業及制造業領域的收購案中,常見的壁壘是政策和市場開拓;但在奢侈品牌收購案中,最大障礙則直指收購整合中最復雜的環節:人。
奢侈品行業的高利潤難免讓人垂涎,但其成功關鍵則是財力和創造力的小心平衡,王明星夫婦在2000年成為英國頂級皮具制造商Mulberry大股東后不久,即陷入與公司創始人Roger Saul的激烈爭吵,最終不得不發動一場公司政變將后者趕下臺以獲取對Mulberry的完全控制。過程中,公司海外市場拓展的計劃則被擱置一旁,錯過了進軍美國和新興市場的寶貴時機。王效蘭在入主Lanvin后,成了公司命運不確定性的謠言緣起:王氏的家族本業在媒體,有朝一日放棄此業務也是順理成章。即便是王效蘭本人,也承認她并不能把Lanvin的投資視作家族產業的一部分。這兩項投資在開始的幾年內都甚為慘淡。
解鈴仍需系鈴人。中國企業若想駕馭國際奢侈品牌,如果說前例能夠提供鏡鑒的話,最實用的教益在執行中可能需要極大耐心:盡力克制所有者心態。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奢侈品牌通常并非所屬國的戰略產業,但會被視為國民驕傲;而在奢侈品業的多年運營中,已成功將奢侈品牌打上很深(甚至是夸張的)的地域標簽,自然會對外來控制格外敏感。奢侈品牌的大規模集團化運營趨勢則更容易讓外界以為這是一個西方的專屬游戲。
在意識到自己個人經歷和企業傳承可能會對被收購國際奢侈品牌帶來不必要的困擾之后,聰明的亞洲奢侈品牌實際控制者通常會選擇低調潛行,把聚光燈交給“Show business”的真正靈魂所在:設計師和他的創造物。王效蘭把Lanvin的所有重大創意決定都交由她找來的設計總監Alber Elbaz。如果你沒有考據癖,很難從日常報章中知曉這個在法國歷史甚為悠久的奢侈品牌所有者已是臺灣企業。事實上,即便是最頂尖的奢侈品集團的控制者們,也傾向于讓所控品牌的CEO而非自己沖上前臺。對于夢想擁有國際頂級品牌的中國企業所有者來說,這是一個很大的定力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