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與許多跨國公司高管對中國的感受一樣,Wipro董事長阿茲米·普雷姆吉(Azim Premji)對四處開工的基礎設施建設和年輕人學習、使用英語的熱情印象深刻。普雷姆吉對這些如火如荼的經濟增長和全球化進程景象并不陌生,同樣的事情正在他的祖國印度發生。
對于Wipro所在的IT服務業而言,這些火熱的新興市場的重要性在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后尤為凸顯出來——印度IT服務業主要收入來源外包業務80%左右來自歐美市場,而引爆危機的金融服務業又是這一市場上最大的客戶。這樣的收入構成使塔塔咨詢服務(TCS)、Infosys和Wipro等印度“外包三巨頭”在危機爆發后陷入長達五六個季度的個位數增長。直到2010年第一季度才重回到在過去再平常不過的兩位數增長。
雖然現在金融危機對IT服務業的直接影響隨著經濟復蘇而逐漸減弱,眼下的歐洲債務危機導致的歐元貶值卻再度給印度IT服務業帶來負面影響。因為它們主要依靠出口的業務收入90%是以美元、歐元和英磅卻必須以印度盧比向國內員工支付薪酬。換言之。印度IT服務業暴露在歐美經濟失衡導致的匯率風險中。
因此,減少對歐美客戶的依賴是必然之選。而當印度國內市場增量有限時。更多國際化成為順理成章的路線。
比大多數同行更早預見2008年金融危機、并因此早行動6個月的Wipro同樣在國際化上走得更快。目前其全球員工在10萬人以上。其中2萬人在印度之外的海外市場。這些海外員工中約有40%是當地人。這些當地員工不僅包括初、中、高級普通員工,還有數量多于其印度同行的中高級管理人員。對Wipro而言,“首要對手是IBM和埃森哲這樣的國際性IT服務公司,而不是TCS和Infosys,”普雷姆吉(Azim Premji)對《環球企業家》表示。2009年,Wipro整體收入60.4億美元,其中439億美元來自IT服務。以收入計,Wipro是印度第三大IT服務公司。
Wipro的國際化戰略中,中東這一潛力巨大的新興市場長期占據首要位置——石油財富使中東有著強烈的投資基礎設施建設、大眾醫療和教育的意愿和實力,這正是IT服務業最樂于見到的。拉丁美洲也是關注地區之一,但其謹慎而有選擇地關注巴西和墨西哥等幾個市場。
中國自然不會在Wipro的全球擴張版圖中缺位。
因為剛剛起步,中國市場給Wipro帶來的收入還非常少,但其期望卻很高。“過去3年,我們在一些亞太地區市場的增長都是翻倍的,希望在中國也是這樣。”Wipro亞太和中國首席銷售及運營官RajatMather對《環球企業家》表示。他指出,Wipro在中國既專注于科技、電信、制造等垂直領域,又能兼顧測試服務(testing service)、ERP和為科技及電信客戶提供工程服務等水平領域。
2009年11月,Wipro在成都的戰略研發中心落成,這是其繼2004年在上海建立分公司后在中國開設的第二個運營機構。目前,其在成都擁有350名員工。處理一些相對簡單的工作。但普雷姆吉希望其規模很快能擴充到計劃的1000人,在今年開始服務中國本地客戶,并在未來18個月內將其打造成真正的全球研發中心,以實現為全球客戶提供IT服務、為終端客戶提供技術支持、讓中國和亞太區的產品能按客戶需求提供定制服務等目標。
為了實現這一點,wipro必須非常積極地培訓其在當地及周邊大學招募到的研究生、大學生和職業教育畢業生們。他們從印度和世界其他國家、地區帶來一些經驗豐富的員工做項目經理、客戶專家和專門的教練,用普雷姆吉的話來說,這些10%的外國員工的工作就是“培訓、培訓、培訓、培訓”90%的當地新員工。培訓內容不僅僅是技術,還包括企業文化和領導力。
雖然極端強調培訓,普雷姆吉仍對成都新員工的素質感到滿意:“他們的英語比我們預期的好很多,之前的教育也讓他們準備好了從事IT服務業的工作,我們對他們的指導比此前預期的要少。負責成都中心的Suchira lyer女士感覺非常積極正面。當地政府也非常支持我們。”如果成都有什么問題,那就是當地人不愿意離開家鄉。“我們也從一些距成都大約1至3小時車程的周邊大學招募員工。如果想在培訓完成后將其送到中國其他地區去開拓事業,這些人會比成都人更情愿一些。成都人實在太喜歡成都了。”普雷姆吉對《環球企業家》表示。
正因為有成都和中國這樣適合開展IT服務業務的城市和潛力巨大的市場,普雷姆吉對這個他已經從事二三十年、總價值1萬億美元的行業未來前景仍然非常看好: “印度IT服務業今年產值在500億至600億美元間,僅占全球市場份額的6%。當然不是所有國家的這一行業都在快速增長,但其中很大一部分有潛力的市場增長很迅猛。而且,客戶希望我們創造出更多價值。”
若想繼續躋身于“朝陽產業”。IT服務業必須有充分且價格適中的——如果保持廉價已漸漸不可能——優質人才。而近年來,人才薪酬的上漲被普遍認為是制約該行業發展的最大瓶頸之一。不過,在普雷姆吉看來這并不是問題。他認為,現在的歐美國家缺乏優秀的理工科學生,但在印度、中國和越南這樣的亞太地區,理工科人才很受尊敬,這使得Wipro這樣的公司比西方同行更能享受到最好的人才。而且,與一個年薪55萬美元的美國工程師相比。印度工程師的年薪一般在1萬美元左右。這意味著,即便美國薪資水平增長2%或3%,中國和印度的薪資水平增長10%,后者的工程師價格仍具有競爭優勢。只有當他們的薪資水平以每年15%~20%的速度增長時,其競爭力才可能受到影響。
在與歐美國行競爭的同時,Wipro還面臨著來自中國同業的壓力。雖然印度的IT服務業已經開始在價值鏈更高端的方向升級而絕大部分此類中國企業仍處在較低端的位勢,像東軟集團這樣的中國企業也逐漸顯露出實力,普雷姆吉承認東軟在日本市場“非常厲害”。
但是中國IT服務業要追上印度并不容易。普雷姆吉對《環球企業家》指出,中國在知識產權保護上與印度有著巨大差距,應該在相關法律的制定和執行方面采取更嚴格的標準。同時,中國IT服務企業的項目處理能力和交付能力都還不夠強大,管理大型、復雜、需要交換信息的項目的能力還何待提升,與客戶對接的能力和知識也有所欠缺。要彌補這些短板需要在各個領域和方面部有很有經驗的項目管理者,而這樣的人才不僅非常昂貴,而且需要時間來培養和積累經驗。
如果需要將中印IT服務業間的差距數字化,普雷姆吉認為大約在7至10年。“你們還要多久能趕上來,取決于我們跑得多快。”一個能說明Wipro“跑得多快”的數字是,普雷姆吉要求其增速比印度同行快25%。這意味著如果TCS和Infosys每年增長20%。Wipro就要增長25%;如果它們增長10%,Wipro就要增長13%。為了實現這樣的目標,已經65歲的普雷姆吉仍然是奔波在各個國家和大洲之間,每天工作“很長很長時間”的工作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