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粉絲建構新社區
據統計,2009年國內各種成規模的粉絲團已經有2300個以上,比較活躍的也有400個以上,其中規模較小的粉絲團成員也有數百人,而大的則在數萬人甚至十萬人以上。粉絲主體是20世紀70-90年代出生的人,年齡在15-30歲之間。2007年,經濟觀察報的《電子商務》雜志就將“玉米”選為“影響中國未來的20個圈子之一”。
事實上,各種不同粉絲社區的存在,是一個多元文化社會的體現。粉絲是主動的消費者,不但可以監督主流媒體,挑戰主流媒介高高在上的態度,粉絲的集體力量,能促使媒體更貼近觀眾的需求;粉絲的主動性,有助于消費者抵抗企業商業性的操弄,改變媒介機構與觀眾不平等的權力結構,促進多元創意的社會。
粉絲通常在網絡上找到同好,然后分地區組織支持偶像的活動,或者在網絡上組成聲勢浩大的后援團,保護自己偶像的權益不受侵害。粉絲說,厲害的粉絲才能讓偶像常青。每個團體通常會有一個領導人物,來進行全國各地粉絲團的聯絡工作。他們首先由較具有權威性的、追星時間較長的鐵桿粉絲主導,他們是意見領袖,對偶像了如指掌,借由這些核心粉絲對偶像內容的解釋,形成具有說服力的偶像指南,在這個粉絲社區中形成一種經典與規范。這些社區成員互動高,通過各種通訊媒介MSN、QQ,或是手機,形成一個個經由科技聯結的社區。
較高級的粉絲團會設立宣傳組、安全部、視頻組、后勤組、執行組、外聯組等全面性機構,還會吸收一些有特長的粉絲加入后援團。雖然粉絲們都說自己的粉絲團沒有系統,但在一般人眼中,各個粉絲團都有效率有組織,為保護自己心愛的偶像還有擴大偶像影響力不遺余力。
以李宇春為例,她的中性角色、女低音歌聲、另類的打扮,挑戰了傳統中國女性形象。網絡上對李宇春和玉米的批評不斷,面對來自社會的壓力,網絡幫助玉米抒發情感,達到作為“優質的玉米”目標,也幫助玉米理性面對他人的批判,更有助粉絲理性追星。玉米借由網絡社區傳播玉米文化,宣傳李宇春的人格特質,并要求自己以身作則,發揚優質玉米的精神。因為社會的不認同,玉米社區成為玉米自在的分享交流空間,更提高了成員的向心力。
而不同的粉絲社區也有不同的粉絲文化,例如李宇春粉絲的玉米文化與張靚穎粉絲的涼粉文化非常不同。粉絲在偶像身上看見自己,不同類型的偶像吸引不同粉絲。粉絲社區有助粉絲文化的建立,新進粉絲對偶像文本的接收和理解受到核心粉絲的影響,加強成員對偶像的向心力,鞏固社區文化。
粉絲制造大流行
娛樂行業的核心價值就是制造大流行。制造流行的核心體現就是偶像制造,可以說,娛樂的本質就是偶像制造,只有制造出優質的流行偶像,娛樂從業者和投資人才能得到最大的投資回報,才能獲得超額利潤與爆炸性收入。
娛樂行業的偶像崇拜,實際上就是巨大的粉絲人群對某個藝人保持強勢的關注,發自內心的喜歡,并愿意消費其作品和關聯產品的娛樂消費終端者。粉絲制造偶像并消費偶像,他們通過自己的價值觀來選擇適合他們的偶像。從娛樂的表象上看,娛樂機構(比如經紀公司)制造了偶像,而且也是最終的商業受益者。但實際上,偶像是由粉絲選擇出來的。
中國的娛樂行業,現在其實是屬于無意識造星狀態,某個藝人或者作品能紅或者能流行,很多時候是靠撞大運,而非精心的市場操作行為。但在歐美日韓等娛樂行業成熟的娛樂體系里,任何一個偶像的制造過程里,都是一個嚴格控制的產品生產流程。從前期的目標人群設定、定位與產品特征,到后期的宣傳、作品制造、形象塑造都有精細的要求和規定。而在中國,這種嚴謹的偶像制造流程還處在一個初期狀態,只有少部分有遠見的公司才開始這種嘗試。
過去娛樂業與文化創意產業的核心是內容的生產與買賣,無形的內容只有受到大眾認可才值錢,但觀眾的媒介消費習慣反復無常,高投入不等于高收益。娛樂業必須制造大量產品以平衡失敗作品與暢銷品的收益。名人成為票房的保障,產業的搖錢樹,名人的知名度、粉絲的多寡與忠誠度決定了票房。在日本,唱片公司從簽約歌手的第一天就開始培育歌迷,不少歌手的經紀人是從歌迷中挑選出來的,由歌迷出身的經紀人來負責演唱會及唱片宣傳,如此才能保證歌迷們會大肆捧場。
很多粉絲是無意識選擇自己喜歡的偶像,但從湖南衛視的《超級女生》開始,中國的粉絲群體,真正意義上進入了偶像制造的環節里,并扮演最終評判者與最后決定者的角色。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偶像其實是由粉絲制造的,并決定了偶像的最后價值。
由此可以看出,粉絲是娛樂產業鏈條里的最終端消費者,同時她們又是大流行制造和偶像制造的直接參與者。粉絲在娛樂行業的價值體系里,她們的角色扮演是多層次、多屬性的。
從傳播和知名度的方向看,粉絲是最初流行的傳播源頭,也是形成傳播爆炸點的直接參與人群,只有他們的加入和二次傳播,才會引發娛樂和時尚的大流行。在某個作品和藝人的前期制造過程,粉絲是作品和藝人的第一接觸人群,也是我們通常意義上的核心粉絲,她們被藝人和作品征服后,就會自發變成布道者,來傳播并擴散作品和藝人,讓更多的人關注并傳播,形成最初的傳播途徑,并引發大眾的廣泛傳播。核心粉絲引領追星風潮,是決定偶像成名的關鍵群體。
從商業消費的角度看,她們是最終的市場消費者,娛樂行業的所有價值都通過他們的消費和購買才會產生終極的商業價值。在娛樂的產業鏈條里,所有的電影、音樂、電視劇、話劇等藝術形式,所有參與制造藝術形式的人(無論是明星還是普通娛樂從業者),都是供粉絲消費的產品。粉絲因為喜歡這個明星會去關注明星拍的廣告,去買他代言的產品,因為喜歡某個偶像,才會去購買他主演的電影票。
粉絲的消費決定了所有娛樂產品的最終價值,反映在市場環境里,其實就決定著藝人的出場費、電影的票房、電視劇的收視率、廣告代言的營銷效果。
粉絲是門好生意
網絡徹底改變了我們的消費行為,粉絲不再單槍匹馬地追星,網絡加上手機,粉絲如虎添翼,形成力量龐大的追星族,粉絲特有的忠誠重復消費行為,成為企業及商家必爭的優質消費者。品牌與偶像結合,建立龐大的粉絲經濟。
泰格·伍茲的緋聞,寫下粉絲經濟最佳案例。據美國學者研究,伍茲的緋聞,造成他所代言的公司包括耐克(Nike)的股價下跌,帶來總計超過120億美元的損失。伍茲一長串的情婦名單,更成為2009年底全球的共同話題。
全球迄今有104個國家播出超過600個真人秀節目。英國最早在2001年推出《流行偶像》(Pop Idol)歌唱選秀節目后,媒體大亨默多克(Rupert Murdoch)的女兒伊麗莎白2002年在美國福克斯電視臺(Fox Broadcasting Company)推出《美國偶像》(American Idol)一炮而紅,成為美國最受歡迎的晚間節目之一。接下來《巴西偶像》、《印度偶像》、《新西蘭偶像》等等真人秀層出不窮。
在美國,投票給《美國偶像》節目的人比歷屆美國總統選舉投票的人數都多。在英國,上YouTube點擊看《英國達人》蘇珊大嬸參賽視頻的次數超過一億人次,比在網上看美國總統奧巴馬就職典禮點擊率高出五倍。
戰后的阿富汗也有這個節目的翻版——《阿富汗之星》,在重建的廢墟中阿富汗人民大排長龍參加選秀,參賽女性圍著面紗唱歌。過去塔利班時代禁止人民娛樂,何況是女性上電視唱歌,因此連國際媒體都紛紛報道《阿富汗之星》,認為這個節目開啟了阿富汗平民娛樂時代。
在中國,湖南衛視是國內真人秀集散地,從《超級女聲》到《變形計》,各類節目強調攝影機的真實監控、偷拍或長時間追蹤式內容,讓觀眾看到真實人性。《變形計》更加發揮了人們關注的人性面,利用城市和鄉村反差、家人對立與沖突,創造節目高潮。
而另一個方面,粉絲團體也逐漸市場經濟化,“現在一般性的粉絲都需要交納一定的年費,從10元到100元不等,如果另外組織活動的話,還要再收取活動費。”一位熟知粉絲團運作的人士透露說。
據她推算,一個300人左右的“粉絲團”一年所產生的費用至少在五六萬元左右,“這些費用的收支大都沒有合法憑證,完全只能靠經手人自律,光是在采購環節上的灰色收入就非常可觀。而且一旦高層換人或者組織解散,這些錢只能不了了之。”
與此同時,職業粉絲也開始吃香。據一位職業粉絲的“管理者”介紹,他們與各類選秀節目的選手、主辦方都有聯系,只要客戶出資,他們便可提供專業的粉絲服務。服務內容包括由職業粉絲舉海報、高聲吶喊,以及在網上發帖子等。一名網名叫“扎辮子”的杭州“職業粉絲”甚至為粉絲團制訂了報酬標準:“喉嚨嘶啞50元,淚流滿面100元,如果選手晉級,再加獎金。”
“職業粉絲”的出現甚至引起了專業經紀公司的不安:“現在很多粉絲在網上公開抨擊我們,甚至還為藝人制定了一整套包裝、宣傳計劃與我們交涉,頗有越俎代庖之嫌。”一位經紀公司的公關抱怨說。
從表面上看,粉絲是作為明星的附庸而存在。然而在粉絲當道的時代,他們的崇拜者們卻面臨尷尬的境地。
2007年,各種選秀活動依舊進行,希望一夜成名的人們仍然在惴惴不安地憧憬著明星之夢。然而那些昔日的偶像卻并不如人們所想象的那樣幸運。選秀節目“我型我秀”的人氣之王師洋因不滿公司對自己的安排,單方面提出解約,但是上騰娛樂一直沒有答應師洋的解約要求,并且也不給他安排任何演出。這位紅極一時的明星如今沒有工作,沒有收入,也沒有自由,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不見。
這種情形是無法避免的。大眾傳媒不容許個人對任何偶像的持續膜拜,而是不斷以新的偶像替代舊的偶像。因此它們在進行造神運動的同時,卻不斷對這些偶像加以否定和毀滅。這個偶像替換游戲,瓦解了“粉絲”們的情感,卻刺激了他們新的欲望。
對于一夜成名的偶像來說,即使你簽了約,中途的變數也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相對龐大的娛樂工業,明星只是可以加以利用的鏍絲釘,一個任由扭曲的符號,隨時可以被取替和遺忘。而他們的“粉絲”,也只能在失望中等待著下一個偶像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