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市民之間因瑣事引發矛盾時,我們時常聽到被惹怒的一方大呼大叫:“我要殺死你!”“把我惹急了,我就殺人!”不少人聽后,都認為是一時氣急失態而語,一笑了之,根本沒放在心上。然而江蘇省江寧區一位男子因與妻子產生矛盾,寫下遺書,聲稱要殺人,結果還沒殺人就被警方抓獲。盡管沒殺人,盡管庭審時辯稱是一時氣語,但南京市江寧區法院經過審理仍認定他犯故意殺人罪,一審判處有期徒刑3年。
兩條曖昧短信,引發夫妻沖突升級
李貴富今年51歲,是南京市江寧區一位普通的市民,雖說名字中有“貴”有“富”,但命運卻和他的名字開了一個玩笑,相反卻幾度入獄。年輕時,因少不懂事,跟著一幫小混混打打殺殺,被法院判處流氓罪進監獄。出獄后,因沒能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無事生非,又被判尋釁滋事罪再度入獄。直到40歲,他仍孑然一人,沒有成家。
后來,經人介紹,李貴富與年僅19歲的王涓認識了。王涓漂亮大方,當時剛剛失戀,心情很差,在李貴富的噓寒問暖下,王涓漸漸從失戀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心情一天天地開朗起來,。此時她仔細端詳眼前這位比自己大21歲的男人,發覺受過一番挫折的李貴富不僅變得老實、穩重,而且比常人更會體貼、關愛人,不由芳心萌動。之后兩人便相戀同居了。第二年,王涓給李貴富生了一個大胖兒子。
雖然家境比較貧寒,兩人一邊在一家電子廠打工,一邊帶著孩子,日子過得不咸不淡,但夫妻倆互敬互愛,小日子過得還算和和睦睦。然而,由于年齡相差太大,夫妻倆在生活方式、看待問題上漸漸出現代溝。王涓下班后喜歡和姐妹們一起逛街、泡吧,而李貴富卻要求妻子回家燒菜、做飯、帶孩子;看電視時,王涓喜歡看言情片,而李貴富卻堅持要看動作片;兒子上幼兒園,王涓堅持要上民辦,而李貴富卻把孩子送進了公辦。于是,夫妻倆為這些雞毛蒜皮之事時常爭吵不休,多次發生肢體沖突,家里的臉盆、碗筷都成了夫妻倆吵架的犧牲品。
2009年5月的一天,王涓的手機接了一個短信后,突然沒電了,心急火燎的她拿起李貴富的手機,匆匆忙忙發了一通短信。粗心的她發完短信后,內容沒刪除就把手機還給了丈夫。“什么事?這么急急忙忙!”滿腹疑惑的李貴富打開手機一看,原來王涓向對方發了兩條曖昧的短信,再仔細一看發送短信的號碼,原來竟然是王涓打工的電子廠的張老板。頓時,李貴富勃然大怒,一把揪住王涓,要她坦白交代。
王涓連忙解釋,這兩條短信是一個小姐妹發給她的,因為張老板經常喜歡和她們姐妹們開玩笑,她就轉發給他。
然而,縱使王涓百般解釋,李貴富就是不相信:“怪不得天天和我吵鬧,原來你看中了既比我有錢,又比我年輕的‘小白臉’了!”自此,原本就有隔閡的夫妻倆,更加家無寧日了。每天下班,李貴富首要“任務”就是盤問王涓當天是否與張老板發生不正當男女關系,繼而夫妻倆大吵大鬧。這種日子久了,王涓實在無法忍受下去,負氣離家出走了。
嬌妻離家出走,丈夫遺書中說要殺人解恨
起初,李貴富認為王涓是一時生氣離家的,因為以往夫妻倆鬧矛盾,王涓也是出去轉幾天,一旦氣消了就回來了。可是這次王涓出走后,卻連續一周無影無蹤,他向平時與王涓相處得比較好的姐妹打聽,得知王涓一周前就已經辭職了。這時,李貴富開始慌了起來,他開始滿世界找人,但沒有王涓的任何消息,好像人間蒸發似的。他向岳父詢問,此時岳父稱他也正在為尋找女兒四處打聽。
但李貴富偏不相信岳父的話,他認為王涓出走后肯定和岳父的家人有聯系。2009年6月5日晚上,李貴富在岳父家吃晚飯,吃著吃著,突然對65歲的岳父破口大罵:“你是怎么教育你女兒的,她背叛我搞婚外情,現在竟然還離家出走!”岳父知道李貴富的火暴脾氣,沒理他。
吃完晚飯,李貴富從岳父廚房里拿出兩把菜刀,一邊磨刀,一邊喃喃自語說:“我今天就把你們都殺了,我讓你們對不起我!”岳父一家人雖然都被他這一舉動嚇壞了,但考慮到他這些日子心情太差,大家都以為他只是說說氣話發泄一下,于是就沒放在心上。
磨完了菜刀,李貴富回到房間,想想自己年紀這么大,又沒有多少錢,難怪老婆與年輕有錢的張老板關系曖昧,于是有了想死的心。但告別人世前,他想還要拉上兩個墊背的。他寫下一封遺書,一方面說自己是“多么多么愛老婆”,卻又“配不上老婆”,自卑之情滲透字里行間;另一方面說自己非常憎恨張老板仗著有錢有勢,勾引王涓搞婚外情,也憎恨岳父沒有管教好女兒,“我要帶張老板和岳父一起上黃泉路”。
寫完遺書,李貴富把岳父單獨拉到屋外談話,希望岳父能把王涓找回來。而岳父表示沒法找,李貴富一聽,怒從心起,掐著岳父的脖子,把他帶到僻靜處,繼續以殺人相威脅,逼岳父說出王涓的下落。岳父老淚縱橫地再三申明自己確實不知道王涓身在何處。見實在問不出王涓的下落,李貴富才將掐著岳父脖子的手松開。
王涓的姐姐發現父親不見了,擔心李貴富一時沖動干傻事,連忙給他手機打電話,問父親的情況。李貴富接了電話,說了一通氣話:“他早被我殺了,頭砍下來扔進河里了。”
掛斷電話后,李貴富回到屋里時,已是深夜,他悄悄從廚房拎了把菜刀出門,準備找張老板尋仇。警察接到王涓的姐姐報警后,火速趕了過來,當看到李貴富的岳父毫發未損,警察頓時放心下來,但也不敢大意,留在屋里繼續等李貴富回來。到了次日凌晨,李貴富因不知道張老板住哪,就在河邊轉了幾圈,冷靜下來后拎著菜刀準備回屋睡覺,剛一進門就被守候的警察戴上锃亮的手銬,并從他身上搜出了遺書。
遺書殺人構成犯罪預備,招致3年牢獄之災
2009年12月,南京市江寧區檢察院以故意殺人罪提起公訴,將被告人李貴富告上江寧區法院。
針對公訴機關的指控,李貴富辯解說,自己磨刀、寫遺書要殺人,其實也只是說說而已,并不想真的殺人,目的是嚇唬嚇唬一下岳父,逼他交出王涓的下落;遺書中說要殺張老板也是一時氣急,說的氣話,因為畢竟沒有張老板勾引妻子的證據,自己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地殺人的。
李貴富的辯護律師也認為,李貴富的行為不構成故意殺人罪,只能說明他有犯意表示,而《刑法》是不追究犯意表示者的刑事責任的。李貴富將岳父帶到偏僻處,以殺人威逼岳父交出王涓下落,當得知岳父確實不知道王涓的下落時,就沒有采取進一步的殺人行為,而是當場將岳父放了。李貴富遺書中說要殺張老板,其實也沒有實施,他將菜刀拎出門,并沒有真正去找張老板尋仇,而是在河邊轉了轉等心情平靜下來,就回屋了。
而公訴人卻堅持指控被告人李貴富的行為根本不是犯罪起意,而是實實在在的殺人行為。寫遺書恰恰證明他有殺人動機,磨刀也有力證明他是在準備殺人工具,只是由于意志之外的原因(不知道張老板的住處)沒有完成殺人計劃,是犯罪未遂。依照刑法的有關規定,犯罪未遂不是不追究刑事責任,而是比照已遂減輕處罰。
李貴富的行為到底是犯意表示,還是犯罪未遂,法院也很慎重。經過激烈的討論后,2010年3月初,南京市江寧區法院審理后認為,李貴富為了殺人而寫下遺書,并準備作案工具,欲故意剝奪他人生命,系犯罪預備,可比照既遂犯從輕處理。據此,法院一審以故意殺人罪判處李貴富有期徒刑3年。
增強法治意識,學會克制情緒
南京大學有關刑法學專家接受記者采訪時說,我國《刑法》第二十三條第一款規定:“已經著手實行犯罪,由于犯罪分子意志以外的原因而未得逞的,是犯罪未遂。”這里所指的行為人意志以外的原因,是指行為人沒有預料到或不能控制的主客觀原因。
所謂犯意表示,是指以口頭、文字或者其他方式對犯罪意圖的單純的思想表露。犯意表示是尚未實施任何危害社會的行為,因而屬于犯罪思想的范疇。我國《刑法》認為只有犯意尚未實施犯罪行為的,還沒有危害社會的行為,不具有社會危害性、刑事違法性和應受懲罰性。
什么是犯罪預備呢?《刑法》第22條第1款規定:“為了犯罪,準備工具、制造條件的,是犯罪預備。”對于預備犯,《刑法》第二十二條第二款規定:“可以比照既遂犯從輕、減輕處罰或者免除處罰。” 沖動是魔鬼!專家建議人們多增強法治意識,學會克制自己的情緒,做一個構建家庭和諧、社會和諧、人生和諧的守法之人。 (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