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對于夢境的癡迷要追溯到遠古時期,但夢境逐漸超越現實而具有獨立意義則在20世紀初:弗洛伊德的理論奠定了夢境研究的科學地位,而現代主義特別是超現實派的藝術作品則建立了一座夢境的美學城堡。形象的扭曲與變形構成夢境藝術典型的表現形式,而冰冷的現實與怪誕的心理則是夢境藝術的素材。夢境研究的核心是潛意識,夢境作品的觸須自然也往往探入靈魂深處。提到夢境寫真,不能不說到西班牙畫家達利(Salvador Dali),一個在荒誕與嚴肅之間游走的藝術家,其著名的The Persistence of Memory(《永恒的記憶》)算得上超現實派作品的典范,那柔軟的鐘表和爬滿螞蟻的表殼已經深深刻在無數觀者的心中。達利之外,還有一位在我國少有人知的超現實派夢境畫家,其畫作因為2010年一部叫做Inception(《盜夢空間》)的電影而一夜之間廣受關注,他就是Francls Bacon(1909-1992),一個特立獨行的英國人。他與那個著名的散文家和政客同名,據說還有一定的血緣關系,但卻與那位前輩有著迥異的性格。在文學上,英國幾百年來傲視群雄,其國民對于英語語言的“優美”更是堅信不移,然而在藝術上,這個國家的確沒有什么驕人的業績。不過,Bacon要算個例外,他是英國當代唯一一位在有生之年即擁有世界級聲望的畫家,英國大眾對他也是又愛又恨。愛是因為他給這個國家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榮耀,恨是因為這個人的畫作恐怖怪誕,卻又往往是藝術欣賞課中必修的重要部分。撒切爾夫人曾經稱此人為“that man who paints those dreadful Dictures”。Bacon的畫脫胎于超現實派,但卻更加深入人物的內心。人像,特別是扭曲的人像,幾乎是Bacon繪畫的唯一主題,也正因如此,我們才能在電影Inception的開端,一瞥之間,即注意到他的震撼。
沒有受過什么專業訓練,卻能成為世界級大師,這即使在現代藝術這個多少有些讓人琢磨不透的世界里也算絕無僅有了。然而任何人也不會說Bacon的畫作粗糙,他對于色彩以及細節的運用尤其令人稱道,這也許是因為他曾經做過多年室內設計的緣故。典型的Bacon作品是狹窄空間中的孤獨個人,有關于此,Bacon的傳記作者John Russell如此寫道:“Their anatomy was halghuman,half-animal,and they were confined in a low-ceilinged,windowless and oddly proportioned space,They could bite,probe,and suck,and they had very long eel-like necks,but their functioning in other respects was mysterious”(他們的身體半人半獸,局限在屋頂低矮、沒有窗戶且比例奇怪的空間里。他們可能會撕咬,會刺探,會吮吸,他們有鱔魚一般的脖頸,但在其他方面他們還有何種功能就難以捉摸了)。Bacon的“放蕩”生活和不羈言行多少模糊了我們對于他作品的理解,然而就像夢境里所顯現的往往是那個我們不愿承認但卻更真實的自我,當我們在觀看Bacon所描繪的“怪物”時,又何嘗不是在審視我們自己呢?
就像尼采宣稱上帝死了時,并非在慶賀而是悲號,現代藝術家們在描述這個逐漸荒蕪、破碎的世界時所感到的也是深深的悲哀和不安。Bacon的人像無一例外都是支離破碎的,但那并不是他創作上的偏好,他不過是將他所體驗到的支離破碎的人性用濃墨重彩表達出來罷了:而當我們感到Bacon的人像恐怖可怕的時候,我們大概是被那個真實的自己嚇到了。談到自己的作品,Bacon說:“1 would like mypictures to look as if a human being had passed between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