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詠志。生于1967年,現供職于遼寧省彰武縣地方稅務局。1993年開始詩歌寫作,在《詩刊》《星星》《鴨綠江》《飛天》《詩潮》《揚子江》等刊發表大量組詩。詩集《在生活附近》,獲第四屆遼寧文學獎。
鷓鴣是兩只鳥
我的鷓鴣是兩只鳥
一只叫鷓 一只叫鴣
有別于低矮的灌木叢里
黑白相雜、正在覓蟲那只
它們一只從宋詞飛來
另一只來自唐詩
鷓鴣 鷓鴣
它們的名字比叫聲還好聽
它們是天生的一個
它們是被我拆開的一對
就像我和鏡子里的自己
在雨夜深處
他不敢入眠 怕
睡著了 結出穗子
打著燈籠闖進自己的夢
他撞見一朵花解開了懷春的紐扣
他像猶疑的鐘擺 在白天與白天的
黑色夾道 拿不定主意
風一直在勸那棵旁觀的樹離開
樹也想走 但它陷得太深了
二元論
屋子再小也有兩間
居室挨著墓室
像左心房挨著右心房
人再多也只有兩個
對女人來說 男人是優質的
楔子 叫她的生活不再松動
而一個好女人是插座
她教男人接上電源
學會了發光
幸福是沒有性別的燈
只有它是單數
傻乎乎地亮著 像果凍
蜜黃
我喜歡蜜黃這個詞
想把它放在一首詩里
我總是想把喜歡的詞
放在詩里
我喜歡蜜黃這個詞
喜歡它帶來的色澤和味道
說不出什么道理
也談不上對蜜和黃的愛好
我的喜歡甚至有點抽象
如果把蜜放進一個透明的
瓶子,它的黃近乎深褐
并不可愛
我喜歡蜜黃這個詞
就是喜歡蜜和黃——它們倆
在一起的感覺
如果放在一首詩里就更好
持燈籠的處女
持燈籠的處女,她的心思根本
沒在燈籠上。她甚至比持一個
幽暗的盤子,還要心不在焉
相反,那個燈籠大睜著眼睛
全神貫注地亮著,唯恐會有什么
閃失。到底是它的紙里包著火
看上去倒像是燈籠陪著小心持著
那不諳夜路的處女:一盞燈籠
護持另一盞從未用過的燈籠
陌生的風景
凌晨2點,我突然醒來
墻上的石英鐘里
闖進了一匹馬
有節奏的蹄聲
細碎而激越
電源上的指示燈
異常地閃
幾乎照亮了整個房間
睡前它還微弱得
可以忽略不計
外面忽地起了一陣風
沙沙地打著旋兒
把一個破舊的塑料袋
貼在窗玻璃上
抖動著
數公里外一列火車
疲倦而興奮地鳴叫
帶著巨大的震動停靠在
耳朵的隧道里
我仿佛來到了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