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領援圭亞那醫療隊在那個沒有冬天的南美洲工作過兩年。那是一個全民免費醫療、全國只有一個整形外科醫師的國家,又是一個貧窮落后缺醫少藥的國家。
1. 重負之痛——巨乳癥
不堪重負的巨乳癥是圭亞那國家的一個普遍現象,許多二十歲左右未婚的女孩已是巨乳在胸。碩大的乳房如同籃球一般,吊掛在胸前,常常一二十斤重,是產生頸背部疼痛的重要原因。要求手術的患者從十七八歲到四五十歲,常見母女同行、姐妹結伴而來。
巨乳整形是圭亞那醫療體系唯一認可的“美容”手術。巨乳手術的最大挑戰是手術設計和手術操作。切除碩大的乳房出血較多,如果需要輸血,首先是家屬去血庫獻血備用,因此控制術中出血,是手術第一要點。另一個重點就是術后獲得良好的外形,沒有并發癥。最初手術時間需要五至六個小時,我們不斷總結經驗,調整手術流程,后來手術時間縮短到兩至三個小時。看著術后擺脫負擔的病人,我們倍感欣慰。在圭亞那,病人對醫生百分之百的信賴,這讓我們更加努力;不辜負病人的重托,是每一位醫生的動力和心愿。
2. 難言之苦——腹壁松垂
圭亞那的肥胖病人很多,許多人都有一個隆突甚至垂掛的肚腩。男人們挺胸凸肚大腹便便習以為常,但女性則為此痛苦萬分,用彈力緊身衣褲緊緊地包裹。松垂的腹部由兩方面因素造成,一是腹部大量的脂肪堆積,二是松弛的腹壁組織無法限制腹內容向外膨出。雖然腹壁整形手術不屬于圭亞那免費醫療,但對于一些有手術要求的病人,得到醫院同意,我也為其手術:吸除脂肪、折疊腹壁、肚臍移位、切除多余的皮膚。遺憾的是在當地找不到一臺超聲吸脂儀。
3. 頑固之疾——疤痕疙瘩
黑人的皮膚在傷口愈合后容易形成疤痕,耳廓疤痕疙瘩是一標志性的表現。圭亞那不分男女都愛扎耳洞、戴耳環,有疤痕體質的人穿刺之后,就展開了和疤痕疙瘩的終身斗爭。最初增生的疤痕如黃豆大小,疤痕切除之后,很快又再生復發,生長更快。蠶豆大小、核桃大小,耳垂、耳廓的正常組織被疤痕疙瘩侵襲發生畸形改變。我在圭亞那見到一個最大的耳垂疤痕疙瘩,像一只小烏龜趴在病人的面頰上。手術前必須告訴病人的是:術后疤痕疙瘩會復發和耳垂會出現畸形改變,病人常常不能忍受疤痕的異樣,而寧可耳朵變殘變小。我們也使用疤痕內藥物注射,有的病人注射一年以上,但收效甚微。我們與來自加拿大的整形外科醫師探討解決之道,他們也只能搖頭。疤痕疙瘩的治療是真正的國際難題。
4. 尋常之患——車禍、槍傷
救治和修復各種外傷是圭亞那整形外科的首要任務,也是極其艱難的一類手術。大量的車禍病人留下帶著外支架的骨折創面和創面感染,給他們進行有效的創面換藥和各種皮瓣的應用,是我們整形外科醫生常做的事情。槍傷是我們在國內極少看見的一類傷口,而在圭亞那幾乎天天見到。有位病人被一顆子彈從頜下打入,下頜骨被打斷,上腭被打穿,鼻子被掀掉。急救之后大難不死,轉到我們整形外科。我們和三名加拿大整形醫生一起,為他成功進行了頜骨固定、上顎修復、髂骨移植的全鼻再造,手術持續了十多個小時,包含顯微外科、頜面外科、口腔外科,成為圭亞那這類手術的首例。
醫療隊代表國家在海外為我國的外交事業做貢獻,最重要的是要有扎實過硬的醫療技術和水平。在國外特殊的醫療體系中行醫和鍛煉,是我們每一位援外醫生最寶貴最難得的人生經歷和財富。
(作者為援圭醫療隊隊長、江蘇省人民醫院整形外科主任醫師) (編輯林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