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俱疲的現代人,渴望回歸自然、簡單、健康的生活,尋找傾聽自己內在聲音的方法。人們透過治療、知識、靈性的追求與實踐,尋找新的生活方式,以及自我療愈的可能。在這種普遍的心理預期下,“身心靈閱讀”作為一個獨特的閱讀領域,近幾年來被大陸的讀者所追捧。
什么是“身心靈”呢?簡單來說,“身”就是指身體,“心”是指心理,“靈”則是指宇宙萬物皆具的能量,也可稱之為靈性,而“身心靈”注重的是三個層面的統一與和諧,將人視作身心靈的統合體,以尋求整體的健康與靈性的成長。
在中國,身心靈首先于上世紀80年代在臺灣發端,漸漸被引介到大陸。大陸普通讀者剛開始接觸的即是臺灣此領域的一些學人的著作或譯著,比如張德芬的《遇見未來的自己》,胡因夢翻譯的《鉆石途徑系列》等等,一些知名高僧在此出版領域亦貢獻很多力量。
人們也開始發現,一些傳統的宗教智慧如佛法,以及博大精深的中醫,原本就是和身心靈一脈相系、殊途同歸。目前就整個“身心靈”出版的情況來看,出版物大致包括三個范疇:分別是:“超個人心理學”、“藝術治療”與“生活修行”。在藝術治療的部分,已出版有藉繪畫、舞蹈、寫作等方式療愈身心創傷的個人經驗分享,如:《非常愛跳舞》、《心靈寫作》、《佛教與心理治療藝術》等書;而生活修行方面,則在愛情、工作、親子等關系中尋找靈性成長的方法,這也是近年來被推崇的身心靈閱讀領域,也是大陸閱讀出版界目前關注比較多的一個方向。
“靈修”強調自我覺察、靈性修持帶來的自我成長,“出版”與“閱讀”,在身心靈領域因此更顯得有其重要性。臺灣心靈工坊文化企劃總監莊慧秋認為,思想書的閱讀族群,的確是有個金字塔結構的,有一小部分“對生命用功”的高學歷讀者,非常認真地研讀各家經典、進行自我對話;但對一般大眾來說,在人生面臨失落、病痛、中年危機時,不少人仍往崇拜權威的方向尋求協助,結果不免陷入迷信,而非打開心靈境界。所以,在目前身心靈圖書出版市場一片紅火之際,讀者們更應該提高的是自身的鑒別能力,需要認真考量那些身心靈圖書是否合適自己境遇的閱讀,明確自己修行的目標,畢竟適合自己的,才能做到“對癥下藥”。倘若囫圇吞棗或者貪多求廣地閱讀身心靈圖書非但不能使自己的靈性得到成長,還會傷害本來的靈性,使心智迷亂。
為了便于普通讀者對這個閱讀領域的理解,下面摘錄一段MING(《明日風尚》雜志)、黃明雨與胡因夢的對話(部分):
黃: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該怎么理解“靈修”這件事?
胡:靈性跟精神發展的“果”是什么?然后把這個“果”——終極境界當成“因”。也就是說在此生的當下,我們應該有個方式可以隨時隨刻進人到這個終極狀態,它不必透過時間、空間甚至死后,這就是我們“禪的精神”。禪并不是一個終態,禪的意思就是從古至今每一個地區、每一個文化所產件的大徹大悟的智者,所共同進人的一種狀態,一種領域。
黃:我們為什么會對靈修有興趣呢?“靈修”這兩個字有一點神神秘秘,好像它一步一步有次第,好像這件事情是非常艱難、高不可攀的。我想可以請胡因夢講講,什么是靈性?中國人的語境里面可能不太講“靈魂”,但是中國人講“心”,安心之道,用心之道,善用其心,這就是中國語境里面的靈性。在西方基督教或者超個人心理學講的“靈魂”,可能跟我們不一樣?
胡:從超個人心理學的意識光譜來看人的此第,就是身體、情緒、心智、靈魂、靈性這五個階層。當然靈性是最高的。“靈魂”就是有覺有知的意識作用力,它透過不斷地向內現察,讓一切意識活動的幻象都打破了,讓一切意識活動的陰暗面都揭露了,或者是自己跟自己的“二元對立”全都梳理好了, 變成一個“統一”的狀態,那一個人就很自然進入到沒有念頭、煩惱、欲求的狀態。這種狀態如果能持久,他的能量就會有爆發性的突破,進而讓靈魂本有的覺知能夠清明,精微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狀態。他就會突破我們現在時空的制約,他所感知到的表象就被瓦解了,就會進人到更深的層次,就是佛家所說的“無言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這個超越五蘊活動的層次,就是靈性的層次。
但是要進人這個層次,從古至今的修行傳統是要專修,以修行為專業,世間法他都不要。專修,其實有它的問題。比如有的人排斥欲望,他排斥性欲、食欲、金錢的欲望、成就的欲望。可是如果他不是僧侶,是平凡人的身份,他就造成了嚴重的二元對立,非常矛盾。這其實是很多人的狀態,把現世的生活跟靈修的生活劃分為二。
所以21世紀所謂的“靈修”,其實就是怎樣借著你現實生活的運作模式跟基礎,現在的各種因緣——婚姻、親子關系、上下代的關系、同事的關系,在關系的互動過程里,去一步步地看清里頭的這些煩惱、波動、欲求,還有你的慣性反應模式。我們就用這樣一個生命基礎來了解自己,這是現代人的靈修。
MlNG:所以靈修對日常生活是有價值的,它是每一個人都應該去修的功課,并不只是一些專業人士的必修課?
胡:克里希那穆提把“以修行為專業”這件事情里面-切的弊病都講得很清楚。如果一直追求四禪八定,就把它搞成了野心。靈性的野心比政治的野心還要可怕,因為靈性的野心是很可能搞出個神通。結果使得很多人把所謂的“心”或者唯心的訓練看成是個神叨叨的世界
黃:這是一個亂象。就像肯· 威爾伯當年講到的,對科學理性的質疑,使得前理性時代的種種妖魔鬼怪和迷信沉渣泛起,所以要有清醒的看待。
胡:靈性的追求搞不好就是怪力亂神。為什么怪力亂神的事情特別容易形成風潮?原因是人喜好神秘,因為人有逃避傾向;人不想很枯燥、很乏味地去觀察自己,轉化習性。實修的功夫太乏味了,它是無期無求的。而追求神通,它里面還有一個部分,權利欲。因為神通能夠讓一個人獨特,超越別人,凌駕于別人,甚至操控別人。所以這部分的形成就是人性很自然的,在臺灣任何一個地方都是怪力亂神容易形成風潮,而像克里希那穆提或佛陀所說的實修,真正在做的人寥寥無幾。
MING :現在國內外的身心靈圖書、教練、課程、工作坊紛繁雜陳。從什么時候開始,靈修變成一股世界性的熱潮?
胡: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西方Hippie Movemont(嬉皮士運動),就是一個靈性復興的運動。那我們甚至可以推到更旱,就是在克里希那穆提誕生的19世紀末期,那也是一個重大的靈性復興運動的開始。他帶領的神智學會,也是Rudolf Steiner(華德福教育理論的基礎“人智學”創立者)原先所屬的機構,在那個時候就有蓬勃的發展。再到弗洛伊德、榮格他們,是科學、心理學抬頭。然后到六、七十年代,這一波又帶動了全球一直不斷地在往靈性主義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