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州市,潘黑頭是個黑白兩道通吃的人物。名下有一家公司,手下有幾十號追隨他的人,舅舅是常務副市長。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在永州地面上,就沒有我潘黑頭做不到的事。
這天,在《永州日報》頭版顯眼位置刊登了潘氏公司的一則招聘啟事:月薪八千招女秘書一名,要求具備模特的身材,演員的臉蛋,本科以上學歷。
其實,潘黑頭名義上招聘女秘書,實則是為自己選美!他老婆沒有生育,結婚七年,愣是沒有給他生下一兒半女。潘黑頭一腳把老婆踹開,決定另找一個。
八千元月薪到底太誘人了,報名應聘的佳麗足有上百人。潘黑頭挑來選去,最終看中一個叫陶小禾的女孩。陶小禾20多歲,身上有一種山里女孩特有的清純之氣,讓潘黑頭著迷。
簽了聘用合同,下面的事就是怎樣把美人搞到手了。秘書天天圍著老板轉,日久生情,搞到手應該不成問題。但潘黑頭等不得,陶小禾上班第一天,他就旁敲側擊試探道:“小禾,有一份更好的工作,掙錢比現在多無數倍,還不用辛苦上班,你愿意做嗎?”
“你是想讓我嫁給你吧?”陶小禾見潘黑頭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一副要把她吞下去的樣子,心里已明白幾分。
潘黑頭大笑:“聰明人好說話,你答應了?”
陶小禾一樂:“我沒什么,我男朋友怕是不答應哩。”
這話把潘黑頭噎得一愣。按說,小禾有男朋友了,他不該有非分之想了,但潘黑頭強取豪奪慣了,他看上的女人,怎能允許別人和他爭呢?于是說:“小禾,你男朋友是誰?把他叫來,我跟他談,只要他同意退出,他提什么條件我都答應。”
陶小禾一撇嘴:“我男友叫志強,我們是大學同學,又是青梅竹馬的戀人,物質誘惑對他恐怕不好使。”
潘黑頭嘿嘿一笑:“名字不錯,但志氣未必有你想得那樣堅強,我去會會他!”
潘黑頭開著他的大奔找到志強時,志強正頂著烈日站在大街上,往行人手里塞小廣告。
志強大學畢業后,帶著陶小禾回到家鄉永州市打拼,本指望盡快找個好工作,掙了錢兩人辦一場體面的婚禮。誰承想奔波了幾個月,沒有一家單位肯聘用他,他只得靠給人發廣告掙點生活費。好在,女友小禾找到一份掙高薪的工作,讓他看到了希望,但也給了他無窮的壓力。靠女友掙錢結婚,男子漢的尊嚴往哪里擱?
大奔無聲地停在志強身邊,潘黑頭落下車窗,對一臉驚愕的志強說:“我姓潘,是陶小禾的老板,找你有事商量,咱們去飯店邊吃邊聊。”說著,示意志強上車。
志強沒有動,面色冷峻地說:“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潘老板有什么事,就在這里直說吧。”
潘黑頭只得從車里鉆出來,拍拍志強的肩頭說:“那我就不繞圈子了,你是大學生,肯定不想一輩子給人發小廣告。如果想就業,在永州地界上,無論你相中了哪家單位,告訴我,那里保準有個崗位給你留著。如果想創業,我可以為你提供一筆資金,幫你打通各種關節,讓你輕輕松松做老板。怎么樣?”
志強臉上現出短暫的驚喜,但隨即又暗淡下來:“天上不會無故掉餡餅,說吧,什么條件?”
潘黑頭嘿嘿一笑:“條件很簡單,放棄陶小禾,把她讓給我。”
志強臉上的肌肉一哆嗦,“呸”了潘黑頭一口:“癡心妄想,你就是給我座金山,也休想買斷我和小禾的愛情!”
潘黑頭鼻孔里哼一聲:“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在永州就沒有我潘黑頭做不到的事,咱走著瞧!”
幾天后,陶小禾忽然和志強失去了聯系。打他的手機,不接,給他發短信,不回。下了班,小禾去志強發廣告的那家公司找,人家說志強領了廣告一大早就出去了,一直沒有回來呀。小禾慌了,她擔心志強出什么意外,于是去派出所報了案。
警察聽完陶小禾的敘述,皺了皺眉,說一個精神正常的成年人,只是暫時聯系不上,還不能算作失蹤,所以無法立案。
小禾著急地說:“我懷疑志強是被人綁架了。”接著,說了潘黑頭為了得到她,曾找過志強,并用物質誘惑過他的事。
警察不以為然,認為陶小禾的懷疑站不住腳,至今你沒有接到任何威脅或是索要贖金的電話,怎么就斷定志強被綁架呢?或許,他只是去做一件不想讓你知道的事而已,過不了多久,他自己就回來了。
小禾問:“那,多長時間找不到人,才算失蹤呢?”
警察說,如果24小時后還沒消息,他們就立案。
小禾只得回到他們的出租屋,等志強回來。同時,一遍遍撥打志強的手機,但手機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狀態。
小禾一夜無眠。早上八點,距志強失去聯系將近24小時的時候,手機終于打通了,里面傳來志強疲憊的聲音:“小禾,我這就回家……”
半個小時后,志強回到出租屋。他頭發凌亂,神情倦怠,雙眼布滿血絲。小禾上前仔細查看,志強的各個部位倒是完好無損。“志強,這一天一夜你去哪里了?”
志強驚魂未定地說,他昨天在街上發廣告,有兩個戴墨鏡的人停下車向他問路。志強給他們指路時,其中一人忽然沖他一揚手,把一把白色粉末撒到他臉上,他頓時失去了意識。然后,他們把志強塞進車里,拉到郊外一個廢棄的煤井里,囚禁了一天一夜。
小禾問:“他們沒有打你,或者威脅你嗎?”
志強說:“沒有,他們只是講故事給我聽。”
“講故事?什么內容?”小禾不解。
“都是些可怕的事——有被剁掉手指的,有被割掉耳朵的,有被砍斷腿的,還有被破相毀了容的。令人恐怖的是,這些故事,全部發生在那個廢棄的煤井里!”志強一臉驚恐地說。
“傻瓜,他們這是在威脅你!一定是潘黑頭派人干的,我們去法院告他!”小禾氣憤不已地說。
“告什么告,潘黑頭在永州手眼通天,我們斗不過他的。”志強搖頭嘆息。
“難道,我們就這樣屈服于他?”小禾不甘心。
志強垂頭喪氣地說:“不屈服還能怎樣?我身上可不想丟個零件。”
陶小禾哭了一夜,第二天,眼睛紅紅地走進潘黑頭的辦公室:“潘老板,我可以嫁給你,但有兩個條件你必須答應:一、給我30天自由身,等我心里完全接受了你,才能嫁給你;二、給志強20萬作為補償,讓他遠走高飛。”
潘黑頭滿口應允:“好,30天后你就是我的了,不可變卦。”
一個月后,志強懷揣20萬,傷心地離開永州市。與此同時,陶小禾嫁給潘黑頭,過起貴婦人的生活。
一晃十年過去了。這天,陶小禾和往常一樣,把9歲的兒子送到學校后,去潘黑頭的公司上班。兒子上學后,陶小禾不想在家做全職太太,積極參與潘黑頭公司的管理。
小禾來到公司,發現今天的氣氛不對。潘黑頭黑著臉,坐在那里一聲不吭。小禾問:“怎么了?”潘黑頭沮喪地說:“由于管理上出現漏洞,公司虧損嚴重,瀕臨破產,銀行逼債像催命,我們只剩出讓公司股權一條路了。”
小禾說:“銀行逼債怕什么,找你舅舅出面協調呀。”
潘黑頭搖頭嘆氣:“我舅舅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了,哪里顧得了我呀。”
原來,當年的常務副市長、現在的人大常委會主任,因貪污受賄被紀委雙規了。
小禾平靜地說:“要出讓股權,我倒是知道一家不錯的公司,他們剛剛在永州落腳,正急于擴張,估計價錢好談一些。”
潘黑頭說:“我們這個爛攤子,有人接手就不錯了,還談什么價錢啊。”
幾天后,一家名為“強人”的公司入主潘氏公司。讓潘黑頭大跌眼鏡的是,取代他這個董事長的不是別人,正是十年前被他逼走的志強!
志強不冷不熱地說:“潘老板,風水輪流轉,為等這一天,我臥薪嘗膽十年整,終于看到了你的落魄狼狽相!”
潘黑頭撇了撇嘴,說:“你得意什么,情場上你依然是我的手下敗將,你的女友還不是給我做老婆,為我生兒子?”
志強仰天大笑,笑畢說:“姓潘的,你太自以為是了。告訴你,小禾和我的兒子只是名義上屬于你,他們馬上就要跟你脫離關系,物歸原主了。”
潘黑頭吼道:“你胡說,小禾是我的老婆,兒子是我的兒子,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一旁的小禾笑了笑,接口說:“別爭了老潘,志強說得沒錯,我只是你名義上的老婆,十年來,我的心一直在志強那里。至于兒子,我和你結婚時他已經在我肚里了,你說是誰的?”
潘黑頭終于明白過來,小禾嫁給他是個陰謀,是她和志強聯手報復他!難怪小禾插手公司管理后,公司就一直走下坡路呢?原來是她在故意搗鬼!
這時,小禾把一份離婚協議書遞到潘黑頭面前:“簽字吧,一切都該結束了!”
潘黑頭氣得大叫:“你們太狠毒了,合起伙來騙我,讓我給你們養了十年兒子。想讓我簽字,沒門!”
小禾冷笑道:“你不簽字,不該是你的你也留不住。咱們法庭上見!”
不久,法院判決小禾和潘黑頭離婚。經DNA鑒定,兒子和潘黑頭沒有血緣關系,撫養權歸小禾所有。曾經不可一世的潘黑頭,到頭來,公司沒了,老婆沒了,兒子沒了,落得個光桿司令。
和潘黑頭離完婚,小禾挽住志強的胳膊問:“咱們什么時候結婚?”
志強甩開小禾的胳膊,說:“我們不能結婚,還是自己找自己的吧。”
小禾一愣,不解地望著志強。志強表情漠然地說:“我一想到你和潘黑頭在一張床上睡了十年,我心里比貓抓還難受,怎么也接受不了你。”
小禾氣憤地說:“當初我是為了你,才忍辱負重嫁給潘黑頭。真沒想到,如今你目的達到了,竟然反過來嫌棄我!”
“不是我嫌棄你,是你的做法經不起推敲。”志強幽幽地說,“當初受到潘黑頭的威脅,我們惹不起但躲得起,完全可以離開永州,去外地發展。而你非要留下來嫁給潘黑頭,說是跟我演一出反間計,其實你心里有自己的如意算盤:如果潘黑頭扳不倒,你就繼續跟他享受榮華富貴。如果到時我贏了,我的實力肯定超過潘黑頭,你跟我過更少不了富貴榮華。不管哪種結果,你永遠都是贏家!”說完,志強撇下小禾,揚長而去。
小禾蔫了,她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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